在趙蘭細膩瓷白的左臉頰上,橫亙着一條足有一指長的淡粉色疤痕。
房間內的燈光很是昏暗,看上去不多明顯,但是若是到了光亮的地方,那一條傷疤就顯得格外猙獰。
沈致遠查蕭白的時候,蕭白雖然早做了防備,但是沈致遠派下來的人也不是吃乾飯的。
蕭白爲了引開那些人,讓幾個侍衛帶着他娘先來了這個院子,而他則帶着趙蘭去了別處躲藏。
那些人還是找到了他們,在打鬥的時候,一柄長劍從斜刺裡向毫無防備的蕭白刺過來,站在蕭白身後的趙蘭卻是看到了。
她想也不想便縱身撞開了蕭白,蕭白躲開了那一劍,而趙蘭的臉卻正好從劍鋒上划過去。
後來,他們終於成功逃脫,而趙蘭的臉上卻留下了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傷疤。
這也是爲什麼蕭白在明知道覃初柳不喜男人納妾,卻依然要把趙蘭留在身邊的主要原因。
愧疚雖然不能讓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但是它可以讓那個男人更加疼惜和照顧那個女人。
趙蘭深知這一點,所以她在蕭白麪前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在臉上留疤之後更甚。她出入不管什麼時候都帶着冪籬,不是怕別人看見,而是怕別人看得久了就忘記了她所受的苦。
就像現在這樣,偶爾有機會把自己的傷疤露在蕭白的面前,在滴幾滴子眼淚,蕭白指定對她更加愧疚,若是這個時候她說想要天上的星星。說不準蕭白也會爬上房去摘呢。
不過,趙蘭不會要天上的星星,那些個東西於她來說一點兒用處也沒有。她需要的是蕭白的——信任。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沒有看好大姐姐。”趙蘭淚眼朦朧的看着蕭白,十分自責地道:“昨晚你走了之後。我想燒些熱水給姐姐擦擦臉,誰知道剛進竈房便有人給了我一棒子,我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說完自己,她又側了側頭,看向不知是昏厥還是睡熟了的蕭白的娘,“娘現在怎麼樣了?她年紀大了。若是也像我這樣捱了棒子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蕭白握着她的手剛想勸慰,坐在桌邊一直沒說話的老大夫突然開口道:“你娘好好的,中了迷香,估計再過一個時辰就該醒了。”
說完蕭白的孃的情況,老大夫把目光落到蕭白身上。捋着鬍子說道:“公子啊,人我也診過了,現下已經醒了,你是不是該放我走了?”
蕭白看着老頭兒,心裡有些拿不準主意。華老大夫是認識他的,興許也知道覃初柳被他劫走的事情,若是他把華老大夫放走,老頭兒向賀拔瑾瑜報信可如何是好?
可是。若不放……
“不能放他走”,趙蘭艱難地坐起身子,一手捂着後腦。一手拉住蕭白的衣襟,“若是他去報信,你我和娘都別想活了。”
蕭白想想也是,他都走到了這一步,難道還能因爲一個老頭兒,因爲一時心軟就讓前面所做的一切功虧一簣嗎。
“華老大夫。可能要委屈你在這裡多待上幾天了。”蕭白說話還算客氣有禮。
可是趙蘭的話卻是當着華老大夫的面說的,他這個時候還如此說。倒是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了。
華老大夫倒是淡定,重新坐回到杌凳上。也不言語。
“你說大姐姐被劫去了哪裡?都被劫走了那麼久,不知道會不會有事啊?”趙蘭見華老大夫乖覺,便也沒有再與他多說,而是與蕭白說起覃初柳的事情來。
蕭白低頭沉思,趙蘭又小心翼翼地道:“會不會,會不會被那人救走了……”
那人指的自然就是賀拔瑾瑜。
蕭白依舊不語,只是掩在衣袖下的手已經緊握成拳。
不過很快他便想通了,“不可能是賀拔瑾瑜,他若是找到了咱們,怎麼可能會這般輕易地放過咱們,他定然是不會叫咱們好過啊。”
沒有被賀拔瑾瑜救走,那是被誰劫走了呢。
“哼,柳柳那丫頭吉人天相,就是被天王老子劫走最後也能化險爲夷,只一些心術不正的人啊,就算是躲過了一時,也別想躲過一世”,在邊上看熱鬧的華老大夫突然開口譏諷道:
“還有一些人,別以爲自己事情做得多周密,別忘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那小花招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老大夫。”
趙蘭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這個老東西莫不是發現了什麼?
她惡狠狠地看着華老大夫,眼睛裡已經有了殺意。
因爲華老大夫深夜出診,一直到天明都還未歸,華家醫館已經亂作了一團。
華令朝在醫館前堂來回踱步,他的父親坐在圈椅上直捶腦袋。
“都怪我,昨晚聽到有人拍門,應該先出去開門的,怎麼就讓你爺爺先出去了呢。”華令朝的父親十分自責。
華令朝卻沒有心思安慰自己的父親,他在回憶昨晚的事情。
昨晚他也聽到了拍門聲,穿衣下地的時候爺爺已經進了前堂,他還衝自己擺手,讓他先回去睡,說他年歲大了,晚上沒有那麼大的覺,回去也睡不着。
他轉身回房的時候朝門口瞟了一眼,當時前堂的燈光很昏暗,那人手裡也沒拿燈籠,面容看的不是十分真切,但是,卻有些熟悉。
他好似見過那人……
正這時候,忽聽外面傳來此起彼伏的叫喊聲,華令朝與父親對視一眼,忙忙奔出醫館,就見一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俊朗青年赤紅着眼睛,用一柄長劍指着着趴伏在地上,身上已經多出傷痕的男人。
“說,人在那裡?”俊朗青年冷聲問道。
現下已經是初春的天氣,但是他的聲音卻彷彿讓人置身深冬。
地上的男人擡頭去看馬上的青年,嘴角竟然現出一抹笑來。
“他要自盡”,華令朝大叫一聲,可還是晚了,等賀拔瑾瑜下馬扒開男人的嘴的時候,那人已經咬破了嘴裡暗藏的藥丸。
賀拔瑾瑜看着餘溫尚在,但是已經再不能開口的男人,心裡恨恨。
好不容易查出了一點兒線索,找到了一直跟在蕭白身後的高手,沒想到還是什麼都沒問出來。
“賀公子,這人放在這裡也不是辦法,還是先擡進我們醫館吧。”華令朝看了看附近越圍越多的人,提醒賀拔瑾瑜。
賀拔瑾瑜從善如流,把男人搬進醫館。華令朝衝周圍的百姓擺擺手,“大家快回去吧,這人沒事,定然能救回來。”
太平鎮的人自然是信得過華家的醫術的,見沒有什麼好看的了也就散了。
“賀公子,可是有覃姑娘的下落了?”回到前堂,華令朝關切地問賀拔瑾瑜。
覃初柳被劫的人知道的不多,恰好華家的人就知道。華家醫館迎來送往的人比較多,興許能得到有用的信息也說不定,所以賀拔瑾瑜便託華老大夫和華令朝多打聽打聽。
賀拔瑾瑜搖搖頭,“這人是蕭白身邊功夫最好的暗衛,本來以爲可以從他口中得些消息,是我大意了。”
蕭白,是蕭白!
聽到賀拔瑾瑜提起這個名字,華令朝恍然想起,昨晚上來拍門的那人,可不是有幾分像蕭白嗎。
他趕緊把昨晚的事情與賀拔瑾瑜說了,最後道:“賀公子,若那人真是蕭白,他指定不會輕易放了我爺爺,你可一定要把我爺爺救出來啊。”
賀拔瑾瑜點點頭,只留下放心兩個字,便急匆匆地走了。
夜幕很快降臨,採香院後院東面單闢出來的一個小院兒裡也點了燈。
搖曳的燈火中,鬱皎妖嬈地坐在一箇中年微胖的男人腿上,素手執着一個玲瓏剔透的杯盞,裡面淡黃色的酒汁在搖曳的燈火的照耀下盪漾着醉人的色澤。
“大爺,想不想喝酒啊?”鬱皎朱脣輕啓,輕輕地呷了一口酒,瑩潤的酒漬沾在她殷紅的脣上,十分誘|人。
“爺的小心肝,快過來讓爺嚐嚐這酒是什麼味兒。”中年男人眯着眼睛,一點一點朝鬱皎的脣湊過來。
鬱皎嫣然一笑,主動迎上自己的脣,將嘴裡的酒汁全部渡過去之後,兩個人又脣舌糾纏了好一會兒才分開。
“大爺,這酒味道如何?”鬱皎甩了個輕飄飄的媚眼,迷得中年男人頓時少了一魂一魄。
“好,好,真是美酒,爺還要喝。”中年男人把頭埋在鬱皎豐盈的胸前,迷醉地說道。
鬱皎卻並沒有如他的意,而是把手中的杯盞放到桌子上,抱住中年男人的頭,嬌聲誘哄道:“大爺,您想不想嚐嚐更新鮮的啊?我這裡可有還沒開苞的處|子呢,那味道一定更好。”
果然,男人一聽就來了興致,微仰起頭看着鬱皎,眼睛裡已經有遮掩不住的貪婪的光芒。
“你說的可是真的?真有處子?這些日子採香院跟要關門了似的,已經很久沒有新人進來了,你哪來的處子?”男人還有一絲疑惑。
鬱皎從男人的腿上跳下來,佯嗔道:“我說話大爺你還不信?我說有就有,且你不說靡媽媽還不會收你銀子,你說,你要不要嘗一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