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起身到窗前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果然見有不少人往主街那邊去了。
在覃初柳看來,太平鎮的治安一直算不上多好,早些年的地痞無賴還只是小打小鬧,沒想到現下發生了見血的事情。
“覃姑娘莫管這些閒事,左右和咱們也沒有關係。”岑無怕覃初柳也想去看熱鬧,緊張地說道。
覃初柳走回來重新落座,不由打趣岑無,“你當所有人都和宗英那般喜歡湊熱鬧嘛?我看岑老闆你是出來的太久了,眼裡心裡全都是宗英。”
往日別人這般打趣岑無,岑無指定羞赧地不行,可是今日他卻一反常態地沒有反駁,還微微點了點頭,“我是出來的太久了,還真有些想家。”
想家!哪裡是家?心牽掛的地方就是家。
覃初柳也沉默下來,發現自己的心也有了牽掛,以後,她就有兩個家了。
說完了兔子的事情,覃初柳沒有在福順酒樓久待,又去了成衣鋪子。
去到的時候才發現成衣鋪子門戶大開,裡面卻沒有人,不光武掌櫃和劉氏沒在,鋪子裡的夥計也不在。
若全都出去了,怎麼還不閂門,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覃初柳有一種極不好的感覺,她去邊上的一家鋪子問了,鋪子裡的老闆告訴覃初柳,“剛纔有人跑過來說武掌櫃和人打起來了,他媳婦和鋪子裡的夥計都過去幫忙,讓我幫忙守着鋪子呢。”
打架?
覃初柳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就是剛纔在福順酒樓聽到的主街打架的事情。
“老闆,你可知道武掌櫃在哪裡打架?”覃初柳有些緊張地問道,心裡祈禱老闆給出的答案不是她想的那樣。
可是,事與願違……
“好像是主街!”老闆顯然還不知道主街打架見血的事情,語氣平平淡淡。
覃初柳整個人頓時就慌了,武掌櫃向來穩重,脾氣又好。他平常都不與人爭執,現下突然去打架。事情只怕不簡單。
幸好有冬霜在,一路扶着覃初柳去了主街,主街上的人明顯比往日多了不少,且越往前走人越多。
眼見前面的人已經堵住了路。根本就寸步難行,覃初柳心下大急,不早一點兒看到武掌櫃,她心裡只怕不能安定。
可是,當她們真的擠到最前面,看到倒在血泊裡,面如死灰的武掌櫃的時候,心裡更加的不安定了。
劉氏跪在武掌櫃身邊,好似已經嚇傻了,除了哭已經沒有別的反應。
覃初柳也只愣怔了一刻。隨即便緩過神來,蹲到劉氏身邊,顫抖着手去探武掌櫃的鼻息。
還好,雖然微弱,但是覃初柳還是感覺到了武掌櫃的呼吸。只要還活着就好。
“請大夫了沒有?”覃初柳轉頭問道。
她的話音剛落,人羣已經讓出一條小路,成衣鋪子的夥計引着一個老頭兒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華老大夫,看到來人是華老大夫,覃初柳的心稍稍安定。
也沒有功夫寒暄,華老大夫放下醫藥箱便給武掌櫃檢查傷情。
武掌櫃的腹部捱了一刀,傷口很長。且很深,覃初柳不敢看,只側頭等着華老大夫處理。
華老大夫簡單地給武掌櫃處理了一下,便吩咐夥計和周圍幾個看熱鬧的人,“找個門板,把他擡去華家醫館。”
太平鎮的人有幾個不認識華老大夫的?他話音一落。便有人主動去家裡尋門板,還有幾個壯碩的小夥子自告奮勇要擡人。
去到華家醫館之後,華老大夫又帶着華令朝細緻地給武掌櫃治傷,外間只餘覃初柳、冬霜以及劉氏和夥計。
劉氏還在嚶嚶的哭泣,聽得覃初柳腦仁兒生疼。
“到底是怎麼回事?”覃初柳越過劉氏。直接問夥計。
夥計還算鎮定,回覃初柳道,“一大早掌櫃就說要去主街新買的鋪面看看,過了很久也沒見過來,我正要去尋掌櫃呢,就聽有人說掌櫃和人打起來了,我們就過去看,見到武掌櫃的時候,武掌櫃就已經這樣了。”
至於武掌櫃爲什麼和別人打起來,和誰打起來,夥計和劉氏全然不知。
看來,要想知道實情,還要等武掌櫃醒來才能知道了。
武掌櫃是將近傍晚十分的時候才悠悠轉醒的。
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喚覃初柳的名字,恰好覃初柳也在房間裡,趕緊過去看武掌櫃。
武掌櫃見到覃初柳,竟然流出了眼淚,“柳柳,都是我的錯……”
他的聲音喑啞粗噶,說出這樣的話來竟然有一種十分蒼涼的感覺。
“武掌櫃,現下你的身子還虛弱,有什麼話咱們等明天再說。”覃初柳拍了拍武掌櫃的胳膊,柔聲安慰道。
武掌櫃搖了搖頭,眼淚順着眼角融進鬢髮裡。
“柳柳,那新買的鋪子,新買的鋪子被人佔了。”武掌櫃艱難地開口說道,“我今日去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鋪子裡面收拾了,我與他們理論,他們中一個領頭的把房契、地契拿出來給我看,是真的,和咱們的一樣……”
這怎麼可能,僞造房契、地契哪裡有那般容易,縣衙還有備案,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的房契和地契是真的?”覃初柳肅然問道。
若是他們的是真的,那她手裡的定然是假的。因爲不可能兩份契據全都是真的。
顯然武掌櫃也知道其中利害,仔細回憶了一下他經手的房契、地契,最後搖了搖頭,“我不確定,不確定哪個是真的。”
覃初柳霍然起身,吩咐冬霜,“冬霜,你先回家,明日一早便把契據拿過來。”
現下時辰已經不早,到家差不多就天黑了,明日一早送過來正好。
冬霜點頭應下,二話不說便走了。
只是冬霜比她還性急。當晚就折了回來。覃初柳也沒有功夫責怪她,打開契據仔細地看了許久。
早前武掌櫃給她送契據的時候,她見武掌櫃說的肯定,怕自己當着他的面查看損了武掌櫃的面子。於是便直接收了起來。
後來她在元孃的監督下忙着繡嫁衣,便也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
現下拿出來看,果然發現了不尋常。主街上的鋪面都有些年頭了,契據定然也十分舊。她手裡的契據紙張雖然是舊的,但是墨跡卻還是十分油量黑澤的,且沒有暈散開來的跡象,一看就是剛寫不久的。
這契據是假的!
可是,假契據武掌櫃沒有看出端倪也就算了,怎麼連縣衙的人也沒看出來。他們常年收訂、整理這些,定然有十分高超的辨別真僞的能力。這僞造的痕跡那麼明顯,他們怎麼會看不出來。
事情裡面透着詭異,覃初柳直覺這件事不簡單。
第二天一早,她和冬霜就在夥計的帶領下去了主街的鋪面。
街上的血跡已經清理乾淨,周圍的商鋪也陸陸續續開了門。覃初柳最後停步在一家糕點鋪子前,眉頭蹙得更緊。
還是糕點鋪子,名字和以前一樣,但是匾額明顯是新的。
鋪子也開了門,覃初柳並沒有讓夥計跟着,只帶了冬霜進去。
她們進去的時候兩個夥計正忙着把後面剛做好的糕點往前面擺。
覃初柳以前來過這個鋪子,對這裡並不陌生。現下鋪子裡除了靠牆的地方多了一個實木的架子以外,和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也正因爲沒有不同,才更顯詭異。
覃初柳喚住一個夥計,十分客氣地問道,“小哥兒,早幾天咱們鋪子怎麼關門了?我家住在下面的村子裡。好不容易來一趟就想來咱們鋪子買點兒糕點,竟然白跑了一趟。”
夥計上下打量了覃初柳和冬霜幾眼。覃初柳身穿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裙,頭髮綁成兩個辮子,她若說她是鎮上的夥計也不能信。
“我們老闆家中有事,鋪子就關了一陣子。昨天才重新收拾好,今天就重新開業了。”夥計態度挺好,把能說的都說了。
覃初柳點頭,讓小夥計給她包了點兒糕點才離開。
走出鋪子,她剛纔還含笑的臉頓時笑意全無,她對還等在街邊的夥計交待道,“你繼續回咱們鋪子裡守着,無論如何,生意不能不做。”
交待完夥計,她和冬霜直接去了福順酒樓,把武掌櫃和新鋪子的事情和岑無說了,最後問道,“岑老闆,這件事我該怎麼辦?”
她是真的沒有主意了,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她都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她面上雖然鎮定,但是心裡早已經慌了。
岑無想了想,給她分析道,“鋪子從商談到之後買下,一直都是中人出面辦的,當務之急便是找到那個中人,興許能從中人嘴裡得到有用信息。然後就是報官,最好現下馬上就去報官,這件事越拖恐怕對你們越是不利。”
報官,覃初柳想到那個尖嘴猴腮,吊梢三角眼,一臉奸相的賈大人,一口氣堵在心窩子裡,難受的不行!
她真的很懷疑,自己報官之後那個賈大人能不能給她討回公道來。
可是不管怎麼樣,報官是把事情弄到明面上來的唯一途徑,她好像沒有別的選擇。
嘆了口氣,覃初柳萎靡地道,“這樣吧岑老闆,賀拔瑾瑜在太平鎮也有些人,你定然和他們有聯繫,找中人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官府那邊我親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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