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等譚紹維終於擺脫熱情的百姓的時候,城門已經關了。
他出不去城,又不想回鎮國公府,於是他又回了隆盛酒樓。
鄭掌櫃知道他是鎮國公二公子,更知道他與覃初柳的關係,自然是不會怠慢了他。聽說他無處可去,鄭掌櫃便好意讓他在酒樓後院住上一晚。
鄭掌櫃和高壯平素也是住在後院兒的,只是高壯被鄭掌櫃派出去做事情。當晚,後院裡便只住了鄭掌櫃、譚紹維並兩個夥計和一個大師傅。
睡到半夜的時候,覃紹維被餓醒,便想着去後廚找點吃的,墊墊肚子。
誰知在後堂就聽到酒樓大堂似是人說話的聲音,他悄悄走過去看,正見兩個人在櫃檯那裡翻找,把存放在那裡的銀錢全部收走。
這兩個賊人也太大膽,竟然敢在天子腳下行這等偷盜之事,譚紹維想着,便大聲喊鄭掌櫃出來。
他的聲音驚動了兩人,兩人都會功夫,幾下便把譚紹維打倒在地,後來衝出來的鄭掌櫃幾個也沒能倖免。
“這還不算,他們打了人之後,竟然還在酒樓放火,”鄭掌櫃說的有些急,呼呼喘了幾口氣才繼續說道,“他們對酒樓很熟悉,放完火之後,直接從後院逃走,並沒有驚動巡夜的人。”
“那兩個人是京城人士,功夫不弱。偷竊之時略顯慌亂,應該是初犯。”譚紹維補充說道,“他們行動時動作一致,應該是行伍出身或者是大家自小養出來的護衛。除此之外,其中一人逃走離開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後院牆下的一個空酒罈,腳被扎傷。”
“這些事情你可與五城兵馬司的人說?”覃初柳擰眉問道。
譚紹維輕輕搖頭,“我覺得暫時不要驚動官府的好,就怕惹急了幕後之人,他們狗急跳牆,咱們反而防不勝防。”
覃初柳點頭。她也是這個意思。
按照譚紹維的猜測,若那兩個人真的是大家自小養出來的護衛,那麼他們背後的人身份定然不凡,若是冒然把事情鬧大。只怕對他們更加不利。
“柳柳,我與二公子早前已經說了一些隆盛酒樓的事情,幕後之人?大概已經有了些猜測,”鄭掌櫃開口說道。
“我也大概有了猜測,”覃初柳接口,“這件事,看來還是要勞煩大叔你回去好好查一番了。”
覃初柳冷肅着臉看着譚紹維,譚紹維覺得頭痛不已。
他現在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擔心人家狗急跳牆來滅口,他們還不得不躲到這樣的地方來。這也就罷了,明明是別人惹出的禍事來,最後還要勞煩到他。這不是耽擱他和自己閨女培養感情嘛。
心裡是這樣想的,他卻不敢對覃初柳說不,只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覃初柳也沒與他客氣。直接叫谷良把譚紹維送回了鎮國公府。
待人走後,覃初柳坐到炕沿兒,有些愧疚地對鄭掌櫃道,“這裡也有我的責任,若是我不把高壯借走,事情興許就不會發生。”
哪有那麼巧的事情,高壯離開。酒樓就出了事。指定是那人已經掌握了酒樓的一切動向,所以纔會趁高壯不在的時候動手。
“不怪你,不怪你”,鄭掌櫃慈和地笑道,“這件事,早晚得有個了結。只是沒想到那人突然下了死手。是我考慮不周到,我早就該想到,那樣的人,自詡身份高貴無人敢惹,什麼樣的事情做不出來。”
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百里徵突然起身,擡步就往外走。
“徵兒”,覃初柳拉住他,“這個時候,你回去把事情鬧開,可就要打草驚蛇了。”
百里徵停下腳步,背對着覃初柳,覃初柳看不到他的表情。
好半晌,他才沉聲說道,“柳姐姐,你讓二公子回去處理這件事情,是不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覃初柳起身,扳正百里徵的身子,讓他與她直視,“徵兒,你認爲你柳姐姐是這樣的人嗎?”
百里徵微微垂下頭,並不與覃初柳對視,囁嚅了半晌,他才道,“我們與你畢竟不如你與二公子親厚……”
“小少爺……”鄭掌櫃想要阻止他說話,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百里徵說出了心裡的想法。
覃初柳並沒有生氣,反而拍了拍百里徵的胳膊,語重心長地道,“徵兒,我不怪你如此想,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我和譚紹維的關係就是如此,你如此想,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你要記住,”頓了一下,覃初柳鄭重地對百里徵說道,“我與鎮國公府譚家沒有關係,沒有情分,一點兒也沒有。所以,我不會爲了他們家的誰就至自己的朋友于不顧”,至自己的利益於不顧。
百里徵頭垂的更低,“柳姐姐,我錯怪你了……”
覃初柳沒在說話,有些事情,只要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好。
谷良回來之後,幾個人便合力把鄭掌櫃搬上了馬車,直接送去了莊子上。
他就住在早前譚紹維住的院子裡,蔣大鵬還找了人來照料鄭掌櫃。
隆盛酒樓走水一事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比如重新修繕,受傷的夥計的慰問安撫,還有兩邊店鋪的賠償等等。
這些事情都要年僅十一歲的百里徵去做,着實是吃力了些。覃初柳主動要幫百里徵分擔,接手了最難處理的事情——賠償兩邊的商鋪。
兩家店鋪都是老店,在京城都有些知名度,雖只燒了一半,但是損失卻不比隆盛酒樓小。
可問題的關鍵是,覃初柳覈算出來的賠償銀子和兩家店鋪覈算出來的銀子相差太多,她自然不會按着別人的定價去賠償,但是畢竟以後也還要做鄰居,又不能把關係鬧僵,所以便只能一點一點兒的磨。
左右她能等得起,兩家店鋪可等不起。
終於,四日後,覃初柳與兩家店鋪達成共識,順利地賠償了兩方都還算的滿意的銀子。
這幾日,隆盛酒樓也重新休整的差不多了,只等着譚紹維查清楚真相,鄭掌櫃傷勢大好,隆盛酒樓便要重新開業了。
覃初柳一身輕鬆地回了莊子,準備安安心心地等元娘到來。
而與此同時,鎮國公府可就不那麼太平了。
一身傷的譚紹維被谷良連扶帶抱地送回鎮國公府裡,闔府上下全都驚動了。
此時鎮國公出去會友並未回來,譚紹隅便攙扶着寧氏來看譚紹維。
待看清了他的傷情,譚紹隅拍着桌子大聲道,“紹維,你只說是誰欺負了你,大哥去給你出氣!”
寧氏心疼的不行,坐在牀邊想伸手撫摸,又怕弄疼了他,最後也只在一邊幫腔,“我的兒子怎麼能叫人這般欺負,是誰幹的,你只管告訴你大哥,實在我不行,我去找你表妹……”
譚紹維覺得本來就疼的腦袋更疼了,他斥退了屋裡的下人,把隆盛酒樓走水並他的猜測一一說了。
說完之後,他語氣極是悠哉地對譚紹隅道,“大哥,我現在傷的這般重,指定是下不了地了,查證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他轉頭又看寧氏,“娘啊,畢竟牽涉到咱們家的女眷,這件事少不得要母親插手了。”
求到寧氏了,這一聲娘便喚的格外順口。
譚紹隅早看清了他的打算,瞪了他一眼便沒好氣地應下了。寧氏更不用說,早被他那一聲娘喚的暈了頭,他說什麼她便應下什麼。
把事情都交待出去,譚紹維想事情總會有結果,他在家也幫不上忙,不如去莊子上找覃初柳。
但是他又想到覃初柳臨送他回來時說的話,又怕去了惹她不高興,便只得悻悻地躺在牀上,心裡祈禱這件事早點有個結果。
譚紹隅負責查找那兩個偷盜縱火的人,寧氏便在家裡布開了局。
第二天所有妾室來請安的時候,只看到寧氏一臉憔悴,還似哭過。這些女人自然知道昨天譚紹維被人送回來的事情,只以爲他不好了,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面上都十分擔憂地來勸慰寧氏。
寧氏便趁機把譚紹維在隆盛酒樓借宿被打的事情說了,且最後還道,“那些個賊人絕對不能輕饒,若是被查出來,不管身後是什麼身份背景,直接送官府處理,這次咱們鎮國公府可不能叫別人欺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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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個女人自然連聲附和,更有甚者就好像譚紹維是她兒子似的,恨不得親手把兇手撕了。
待寧氏情緒穩定了,便打發這些女人回去。邱氏走在最後,眼睛也是紅紅。
寧氏問她可有什麼事,邱氏便哭哭啼啼地說道,“夫人,是阿雲,她派人捎來信兒,說是身子不適,好似還挺嚴重,我這心裡放不下啊,想跟夫人求個恩典,去百里家看看阿雲。”
寧氏長嘆了一口氣,十分理解地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你就阿雲一個,心裡掛念也是正常,快去吧。若是有什麼事,派個人回府知會一聲,我也能幫襯幫襯。”
邱氏連連點頭,對寧氏謝了又謝,這才匆匆離開了國公府。
她前腳離開,寧氏便派人跟了出去。
寧氏坐在花廳閒閒地喝了口茶,十分不屑地道,“上次利用了我一次,這一次,我一定要找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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