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貴家起房子了,且起的房子不比覃初柳家的小。
崔氏以爲這件事一定能在村裡引起軒然大|波,定然有好些人羨慕嫉妒他們,特別是覃初柳和元娘,定然恨的不行。
可實際上,村裡人依然都在忙活自己的,有空閒的就去她家幫把手,也沒表現出多羨慕嫉妒來,這讓崔氏很是失望。
覃初柳更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這幾天正和安冬青商量着在村裡建醫館的事情呢。
崔氏的虛榮心沒有得到滿足,心裡實在不甘,在新房子建好之後,她便帶着朱氏去了一趟太平鎮。
朱氏對太平鎮熟悉,帶着崔氏專門往東西貴的地方鑽。
賣簪子的那二百兩銀子,他們起房子也不過才花去二十多兩,手裡還有一百七十多兩。
崔氏就想着再花個十兩二十兩的置辦些好東西,羨慕死那些整日埋頭縫衣裳的媳婦婆子。
她們先買了一匹從南面運過來的錦緞料子,只這麼一匹就花了足足八兩銀子。
崔氏有些肉疼,她也看不出這料子有多好,咋就這麼貴。
朱氏卻笑呵呵的對她道,“娘,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鎮上大戶人家的老爺太太,穿的可都是這樣的料子,咱們村可還沒人穿過呢。”
只這句“咱們村可還沒人穿過”就打動了崔氏,崔氏咬牙,莫說是八兩銀子,就是八十兩銀子她也買!
買完了布料,朱氏又拉着崔氏去了鎮上最大的一家首飾鋪子。
“娘,你也該添置一套頭面首飾,要不這素面朝天的,咋個能配得上那上好的料子。”
崔氏想想,覺得朱氏說的有道理,她多少年沒添置一件像樣的首飾了,現下手裡有了錢。可不得給自己添置一套。
朱氏一進到首飾鋪子裡,就對掌櫃道,“把你們這裡最好的頭面首飾都拿出來。”
掌櫃見她們穿的一般,說話口氣卻不小。不知道她們什麼來路,也不敢得罪,趕緊好茶招待着,又命小夥計把幾套好的頭面首飾拿了過來。
崔氏走的也確實渴了,端起茶便一飲而盡,放下茶盞的時候正好見到小夥計拿來的頭面首飾,眼睛登時就錯不開了。
小夥計一共拿上來三套首飾。第一套是金鑲紅寶石的頭面首飾,戴上定然極顯富貴顯氣質。
第二套是素銀的首飾,銀質雖不是最貴,但這套首飾勝在做工好。首飾上的雕紋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大家的手筆。
而崔氏的目光,並沒有在那兩套首飾上停留,而是全都落在了第三套首飾上。
“你怎麼回事,這可是咱們鋪子的貴客。咋把這套俗氣的首飾拿了出來!”掌櫃呵斥小夥計。
小夥計是新來的,對首飾之類的並不多瞭解,只這套首飾業擺在櫃檯下層,他便以爲這也是極好的,便和那兩套首飾一起拿了過來。
得了掌櫃的訓斥,小夥計就要把第三套首飾拿走。
“哎,哎。別走,這套好,這套好!”崔氏趕忙叫住了小夥計。
小夥計看了掌櫃一眼,掌櫃對他使了眼色,他趕緊把這套首飾放到崔氏面前。
“夫人您看,這套首飾可是新打的。莫說是在太平鎮,就是在咱們大周,你都找不出第二套來。”掌櫃也是個有眼色的,見崔氏眼睛瞅着這套首飾直放光,趕緊上前說道。
掌櫃說的也不假。這套首飾確實是絕無僅有的。爲啥呢?因爲這套赤金的首飾,打的時候師傅一不經心,好些個紋飾都打壞了,整體的做工也顯粗糙,只這金光閃閃的顏色還算看的過去。
可是話又說回來,哪家的夫人太太出門會帶這麼一套俗不可耐的首飾。
原本掌櫃是想把這套首飾撤下來拿回去重打的,不想陰差陽錯的竟被崔氏看中了。
崔氏問了價格,掌櫃眼珠子一轉,道,“這首飾獨一無二,且都是赤金打的,價錢上自然是不便宜的!”
“看你這話說得,就好似我們買不起似的。”不等崔氏說話,朱氏就先站出來爲崔氏打抱不平了,“我娘手裡可有的是銀子,你莫小瞧了我們!”
崔氏連連點頭,掌櫃無意看了朱氏一眼,心裡樂開了花,有這小媳婦的話,這套首飾指定能賣出去了。
“夫人您自然是不差銀子的,是我眼拙,是我眼拙”,掌櫃連連道歉,“我也不給您晃價,咱們就實打實的,這套首飾你要是看好了,一百五十兩銀子您拿走!”
“一百五十兩?”崔氏驚叫出聲,“你這是明搶吧!咋就這麼貴!”
掌櫃一臉爲難,“我這已經是最實惠的價了,您若是嫌貴,我也沒有辦法了。”
說完,作勢就要把首飾收走,崔氏急了,趕忙拉住掌櫃,“你先放下,先放下,容我再想想。”
掌櫃放下首飾,退到一邊等她和朱氏商量。
崔氏心裡拿不定主意,這套首飾她是真喜歡,但是拿一百五十兩來買,着實是貴了些。
“娘,好東西買回去咱們也不虧,左右這首飾都是純金的,就是以後不喜歡這樣式了,熔了重打也是一樣的。”朱氏勸道。
崔氏覺得朱氏說的有道理,就是缺銀子用了,這純金的首飾也定然能賣不少錢!
“好!這首飾我買了!”崔氏大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一百五十兩銀子就沒了。
之後,她們又去逛了些地方,崔氏又看了不少好東西,卻什麼都沒有再買。
不是不想買,實在是手頭上沒錢了。帶了一百七十多兩銀子來,沒覺得怎樣就只剩下十多兩了。
她可不敢再花了,現下回家都不知道該怎麼和安貴交代呢。
她們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傍黑天了,安貴和大海在別人家幫着蓋房子也纔剛回來。
見到安貴,崔氏有些心虛,趕緊把自己買的東西送進屋裡。
安貴見她神色鬼祟也跟了進來,“老婆子今天都買了啥?”
崔氏的手一哆嗦,裝着首飾的匣子差一點兒掉到地上。
她心知是躲不過去了,便把首飾拿出來給安貴看,還告訴他首飾的價錢。
安貴看着那匣子首飾半天沒吭聲,崔氏這下真的害怕了,“老頭子,你莫生氣,你若是覺得貴,我明日……”
“哎,算了吧!”安貴突然頹喪道,“咱們成親這麼些年,你跟着我沒少吃苦,我也沒給你買過啥好東西,既然你喜歡這些,就留着吧。”
崔氏感動的差點兒哭出來,這一晚對安貴格外的順從。
崔氏在家安穩的待了兩天,和朱氏兩個人用新買的料子裁了身衣裳。
衣裳做好之後,她便穿上新衣,把那一整套首飾頭面全都戴上了,整個人金光閃閃的。
“咋樣,老大媳婦,這樣好看不?”崔氏站在模糊的銅鏡前,左看看右看看,末了還原地轉了個圈兒。
只是頭上戴的東西實在太多,她有些頭重腳輕,差一點兒就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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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趕緊扶住崔氏,一臉豔羨地看着崔氏,“真好看!也就娘你能壓得住這樣的首飾和這樣的衣裳,要是換個別的,指定不是這個樣子!”
朱氏的眼神表情取悅了崔氏,崔氏得意地在屋裡走了好幾圈兒。
“娘啊,你打扮的這麼好看,在屋裡誰能看着,你出去串串門兒,也讓別人看看啊。”朱氏極力攛掇崔氏。
崔氏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朱氏說的話正可她心意。
“那個,老大媳婦,我見那日大海給你買了脂粉,你給我捯飭捯飭。”崔氏笑眯眯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對朱氏道。
朱氏自然不會拒絕,給崔氏好一番捯飭,崔氏這才歡歡喜喜地出門去了。
村裡的媳婦婆子差不多都去製衣作坊裡賺錢了,崔氏能走動的人還真沒有幾個。
於是她便在大道上溜達,從大東頭溜達到大西頭,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兒,確實有不少人看她。
走到學堂那邊的時候,學堂裡上課的孩子都被她吸引了,不顧丁先生的訓斥一個一個趴在窗臺上瞅她。
崔氏得意的不行,直把孩子好奇的目光當成了羨慕和嫉妒。
她挺了挺胸脯,又走到覃初柳家門前。
她之前在這裡走過兩趟,可惜覃初柳家大門關的嚴嚴實實,裡面也沒啥動靜。
此時覃初柳正打算去博古書齋看書,剛一出房門就看到大門外站着一個金燦燦的人。
陽光還不是多熾烈,打在金飾上反射出來的光線也不弱,晃得覃初柳眼睛生疼,下意識地捂住眼睛。
“沒錢就不要裝有錢人,別以爲住上了大房子,開了個賠錢的鋪子就以爲自己多了不得了,瞅瞅你那窮酸樣。哼!”崔氏斜睨着覃初柳,譏諷道。
聽聲音覃初柳才知道門外站着的是崔氏,她慢慢放下手,看到崔氏一張比掉了麪缸裡還白的臉,還有白臉上那紅紅的兩坨,以及那一身暴發戶的行頭,一個沒忍住,抱着肚子笑蹲在地上。
崔氏被笑得有些惱怒,掐腰梗着脖子罵道,“沒本事就在家好好的眯着,可別出來丟人現眼,就你和你娘那窮酸樣,出了這個門兒可別說你們是安家村的人,真給我們老安家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