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這番話正好戳中了二妮兒的痛處。
二妮兒捂着臉哭得更加狼狽,甩開攙扶着她的趙家兩姐妹,肥碩的身子笨拙地爬上炕來,坐到元娘身邊拉着元孃的手不鬆。
“大姐,這日子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覃初柳對二妮兒如此厚臉皮的做派很是無語。正要出言譏諷二妮兒幾句,元娘就先開了口。
“你哪次來不是說日子過不下去了,回去過的不也挺好?”元娘抽出自己的手,身子還往後挪了挪,“我瞧你現在穿金戴銀的,隨便拿哪樣出去賣了,都夠你們娘仨吃穿一年的,怎麼就過不下去?”
二妮兒被譏諷也只就愣了一下,繼而又往前湊了湊雙手抱住元孃的胳膊,“大姐,我心裡苦啊。我在家裡,那兩個賤|人整日在我眼前晃,特別是那個姓鄔的,她還算計我,現下婆婆連兒子都不讓我見了,我在趙家就是個擺設,不,不對,我連個擺設都不是。”
覃初柳上上下下打量了二妮兒一遍,直撇嘴,就二妮兒現在的模樣嘴臉,她確實連擺設都算不上,擺設至少還上得了檯面。
覃初柳的小動作悉數落進了趙蘭的眼睛裡,她覺得非常難堪。
她就知道這次過來不過就是自取其辱,只可惜她娘不聽她的,只以爲自己的眼淚對元娘還管用。
“娘,大姨母她們在忙,咱們回去吧。”趙蘭上前要拉二妮兒下炕,二妮兒卻一把推開趙蘭,趙蘭一個踉蹌差一點兒摔倒在地。
二妮兒仿似沒有看到趙蘭的狼狽,繼續哀慼道,“回去,回哪裡去?你爹整日都在那兩個小賤|人那裡,他都不要咱們了,咱們還能回去?你姥姥姥爺也是。明明知道咱們是爲啥回來的,還要給你大舅舅納妾,在哪都不消停。”
崔氏要給大海納妾,張氏能讓?
這事兒可有意思了。自從上次張氏和大海因爲偷兔子被罰之後,就一直夾着尾巴做人,雖然就在隔壁住着,他們那邊卻消停的很,張氏現下都絕少出門。
崔氏這番作爲,只怕會激怒張氏。
元娘聽說崔氏和安貴要給大海納妾也很驚訝,不過她並沒有多問,左右跟他們也沒什麼關係。
“二妮兒,你自己個兒也不小了,孩子都快能嫁人了。你還整日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元娘還要掙開二妮兒,可惜這次二妮兒抓的緊,她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我還是那句話,日子能過你就回去過。過不了就和離。我們這都忙着呢,就不送你了!”
元娘直接趕人,只要是長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二妮兒也聽出來了,卻是沒有動地方。
“大姐,不瞞你說,我今日來就是想讓你幫我個忙。”二妮兒臉上鼻涕一把淚一把也不敢鬆手去擦。她生怕自己一鬆手元娘就躲的遠遠的,不肯幫她了。
“我什麼都幫不上,你還是趕快走吧!”元娘耐心已經耗盡,開始用另外一隻手掰二妮兒的手。
“大姐,我這次回家娘,本來是想讓爹孃與你和好。咱們一家和和睦睦的在一塊,你在安家村也有個倚仗,我的孃家也能厲害些,爹孃晚年也順心,這是多好的事兒。可我萬萬沒想到……”
“你沒想到什麼?沒想到我們沒吃你那一套。沒讓你的計劃得逞,還是沒想到姥姥姥爺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兒,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兒子的身上,根本就沒打算給你出頭!”覃初柳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把門打開。
“二姨母,我娘已經說的夠明白了,我們不會再幫你的忙,你要是覺得你的日子過不好是因爲孃家不頂用,那我們可沒有辦法,我們又不是你孃家!”
二妮兒有些呆怔地看着覃初柳,嘴脣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覃初柳冷笑,“二姨母,我給你臉面還叫你一聲二姨母,就像我看在大家同住安家村的份上還叫你爹孃姥姥姥爺一樣。你莫要以爲我和我娘有多看重你們,沒有你們,我們反而生活的更好。勞煩您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
說話的時候,覃初柳一瞬不瞬地看着二妮兒,一點兒沒有退讓。
此刻二妮兒只覺得覃初柳很可怕,比外面那隻看着人就瞪眼睛的狼還可怕。
就在她怔愣的時候,元娘也終於擺脫了她,從炕上下來了。
“二妮兒,你還是家去吧,上次去趙家給你接生,那時候我們就說了,那是我們最後一次插手你的事情,以後你不要再過來了!”
轉頭看向趙蘭和趙蓮,“你們把你娘攙回去吧。”
趙蓮這時候也明白是咋回事了,她眼裡含着淚,“娘,咱們回家吧。”
趙蘭直接爬上了炕,往下拉二妮兒。
二妮兒被覃初柳這樣明着暗着損了一通,就是在厚的臉皮這時候也被扎透了,她一張肥厚的臉漲的通紅,趙蘭拉她,她也就順勢下來了。
被兩個孩子攙扶着從覃初柳家裡走出來,看着覃初柳面無表情的把大門關的嚴嚴實實,二妮兒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空了。
元娘是她最後的保證了。
雖然早前元娘和覃初柳說過不會幫她了,但是她心裡總覺得她和元娘做了那麼多年的好姐妹,真要是有了事,元娘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元娘轟出家門,還直言不讓她再上門。
“娘,我早說過,大姨母和大姐姐是不會幫咱們的,咱們現在能依靠的,只要姥姥和姥爺了。”趙蘭有些悲傷的說道。
她以前一直不服氣覃初柳,覺得她處處都不比覃初柳差,但是這幾年她在家裡小心翼翼地過日子,甚至連小妾都要討好,她這才知道,她確實差覃初柳太多。
二妮兒她們走了,覃初柳卻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她心裡想的卻是大海納妾的事情。
崔氏家裡鬧開了,只怕還要把主意往她們家打,這些個臉皮比城牆還厚的親戚,得想個辦法讓他們以後再不敢過來才行!
覃初柳心裡開始算計起來,可是想了好久,她也沒想出辦法來,畢竟都是一個村子裡住着的,想要和崔氏一點關聯都沒有還真是不容易。
就在覃初柳還在想着徹底擺脫崔氏他們的糾纏的時候,崔氏已經在鎮上給大海相中了一個姑娘。
這姑娘姓朱,家裡已經沒了親人,只一個守寡的姑姑,姑姑身子也不好,常年看病吃藥。
這朱姑娘也是個孝順的,眼見家裡已經窮的叮噹響了,姑姑的病也實在拖不得,便想着乾脆把自己賣了,換些錢給姑姑看病。
牙婆把朱姑娘的情況和崔氏說完,崔氏心裡就已經有七八分滿意了,待見了朱姑娘心裡就更滿意了。
這朱姑娘十六七歲的年紀,生的一般,但是人很白淨,站在那裡低眉斂目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好調教的。
崔氏問了價錢,朱姑娘吭哧了半天,才怯怯地小聲說道,“給五兩銀子就成,五兩銀子就夠給我姑姑看病了。”
崔氏樂了,她原本還以爲手裡的八兩銀子都不夠呢,沒想到人家只要五兩銀子。
她難得的沒有講價,當即就拍板同意了。
牙婆知道崔氏買姑娘回去是給自己的兒子的,就在一邊出主意,“若是簽了賣身契,朱姑娘可就是你們家的奴了,以後生出來的孩子身份可不高啊。莫不如你就拿這五兩銀子做聘禮,把朱姑娘娶回去算了。朱姑娘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還用擔心她跑了?”
崔氏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要是朱姑娘成了下人的身份,回家之後還怎麼和張氏打擂臺。
五兩銀子娶了任自己掌握的媳婦回去,怎麼想怎麼都是她賺了。
這件事商定之後,她回家便把安大海叫了過來。
安大海一聽還要給他娶個媳婦,當時就不樂意了,“娘,巧蘭嫁給我這麼些年也沒享着啥福,我咋能做這樣的事情?”
崔氏也不和大海吵了,只在一邊抹眼淚,“你就只想着你自己媳婦了,你咋就沒想想你老子娘。我們盼着抱孫子盼了多少年了,你不趁着年輕生個大胖小子還等什麼,你真想看着我和你爹到死也閉不上眼睛是不是?”
大海低頭也不答話。
一邊一直沉默的安貴最後最對大海說道,“大海,爹孃不逼你休了張氏,再娶回來的這個就放在家裡,兩頭一般大,你想上誰那就去誰那,只要能給我和你娘生個孫子,你以後想幹啥我們都不管!”
說這話的時候,安貴已經用上了哀求的語氣,大海聽了心裡也不好受,垂頭掉了幾滴眼淚,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他想的好,只要這邊的媳婦有了孩子,他就再不找她,只和張氏好好過日子。
回家後,大海也沒和張氏說起這件事。
崔氏給兒子張羅着娶媳婦的事情很快就在村裡傳開了,傳到張氏耳朵裡的時候張氏還不以爲然,只以爲崔氏是在給小河娶媳婦,還很是不屑地對大海道,“你娘就是瞎折騰,小河的媳婦元娘都給定好了,她再給娶回一個來,只怕裡外都討不到好。”
大海心裡有愧,只低頭悶悶應了一聲,沒有接張氏的話。
迎娶新婦的那一日,張氏難得出去看回熱鬧,卻不想在人羣外面看到穿着大紅喜袍,趕着牛車拉回新娘子的是安大海的時候,徹底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