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下學回家,就見元娘和梅婆子湊在一起做衣裳,一看那布料,覃初柳就知道那衣裳是給成衣鋪子做的,於是忍不住打趣道,“娘,梅姥姥,你給咱家鋪子做衣裳,我可不給你們工錢啊。”
元娘頭也不擡地哼了一聲,“一件衣裳才值幾個錢,咱家柳柳那一摞子銀票可都還在我手裡呢!”
覃初柳一怔,繼而和梅婆子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覃初柳坐到元娘身邊,側頭看着元孃的側臉,有些心疼地說道,“娘,你手裡有那麼多銀票,還賺這幾個辛苦錢幹啥?”
元娘擡頭覷了她一眼,繼續低頭縫衣裳,“別人能做我和你梅姥姥咋就不能做了?左右閒着也是閒着,有點活做還能打發時間。”
“就是,這一天天的,手裡沒個活,心裡都發慌。”梅婆子也附和。
覃初柳拿她們是沒有辦法了,乾脆也不管她們了。
“娘,我有個新打算,不知道行不行?”覃初柳說起了自己打算了好幾天的事情來。
若是以前,覃初柳這樣問元娘,元娘指定問她“什麼新打算”,而這次,元娘卻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唄,娘還能說不行。”
覃初柳咯咯地笑了,就是說了不行,她也想好了要勸服她孃的說辭了。
當然,不用勸服更好。
“娘,我打算再多買些地。”覃初柳繼續說道,“前兩年大旱,不少人家被傷到了,今天雖然是豐收年,可也有不少人家把心思放到了打短工上,自己的地反而忽視了。我已經打聽過了,小南莊就有不少人家要賣地呢,我尋思就趁着這個時機,多買些地。”
打短工在安家村也流行了一陣子。不過今年一開春,在安冬青的動員下,安家村的大多數人還是留在家裡老老實實地種地了。
那零星的幾個出去打短工的,也都是像大海這樣家裡沒有地或者是地少的。
安家村沒有人家要賣地。覃初柳就把眼光放到了附近的村子上,最後還真收穫不小。
“你想買就買吧,你惦記着買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就想不明白,好好的姑娘家,咋就這麼喜歡種地!”元娘手上不停,有些無奈地說道。
梅婆子也附和,“誰說不是呢,眼見柳柳年後就十三了,也是個大姑娘了。別人家這麼大年紀的姑娘都想着臭美找婆家呢,只咱們家柳柳。不是想着賺錢就是想着種地。”
覃初柳心道不好,只要一提到找婆家,元娘和梅婆子指定沒完沒了。
於是,她先轉移目標,“我着什麼急啊。年後也才十三。你們該多操心操心小河纔是,年後他可十六了,在不給他張羅,他可娶不到媳婦了。”
果然,她話還沒說完,元娘就放下了手中的針線,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發起愁來。
覃初柳趁機趕緊溜了出來,邊往自己房間走邊幸災樂禍地尋思,等小河回來,就等着相媳婦吧。
買地的事情由戚老頭兒出面,因爲給出的價錢合理,事情辦的很是順利。不出三天,就買到了二十多畝地,且這二十多畝都距離水田不遠。
買完地後,戚老頭兒領着覃初柳去看地,覃初柳一塊一塊看過。心中又有了新想法。
這些地相距不遠,有的兩塊之間只隔了幾米的距離,若是把這周圍的地全都買下來,連成一大片耕種,似乎很不錯。
還不等覃初柳想到讓那些人家把地賣給她的好辦法,人家就主動找上門了,自然找的是戚老頭兒。
跟風果然不是個好現象,原來小南莊的人見不少人家把地都賣了,一次換回來不少錢,就也動了心思。
若是出去打短工,一年下來賺的錢也足夠買口糧,既然這樣,爲啥不把地賣了,還能用這多出來的銀子起個房子啥的。
於是,覃初柳不費吹灰之力又買了五十多畝地,這樣算下來,她已經有八十畝地了。
水田那邊的地幾乎都是她的了,只零星摻了幾畝別家的。
覃初柳爲了方便管理,決定和那些人家換地,用更靠近小南莊的等量的田交換,戚老頭兒去說了幾回,那些人家也就同意了。
買地加換地,前前後後也不過用了七八天,成衣鋪子還沒到開業的時候,覃初柳便利用這段時間,張羅起給長工起房子的事情了。
家裡一下多出了這麼些地,來年從春耕開始,肯定要請長工的,請了人,自然要給人家安排吃住的地方,總不能讓人家睡地頭上。
原本覃初柳打算在大河邊起房子的,那裡有水,長工洗個澡還是生火做飯也都方便些,且那裡離村子不遠也不近,不會影響村裡人的生活。
但是她的地離大河不算近,不方便長工看地,最後,覃初柳還是決定從地邊上起房子。
打定了主意,覃初柳找安冬青說了這件事,安冬青二話沒說就在村裡張羅開了。
村裡女人們忙碌起來了,男人們不用整天聽自家婆娘嘮叨了,也鬆快不少,他們自然知道這裡面最大的功臣是誰,所以一聽說覃初柳要起房子了,大家都來了。
原本十幾個人就夠了的,沒想到第一天就來了四十多人,自家連石頭、沙土都不用拉了,自然有人幫忙。
最後,起房子只用了兩天的時間,這還是冬天,要是在暖和的時候,指定乾的更快。
房子蓋完了,還有不少人對覃初柳說,“開春要是打井的話,你說一聲就成了。”
覃初柳很感動,她以前從來不覺得村裡人這麼可愛,至少,大部分都是很可愛的。
他們可能不多嫉惡如仇,只在關乎自己利益的時候纔會站出來;他們有時沒啥主見,別人說啥做啥他們喜歡跟風,別人有了點成績他們也會眼紅。
但是,他們當中的大多數都是十分良善的,你對他好,他自然也會對你好。
以前,覃初柳覺得他們冷漠,她也深刻的反思過了,她在埋怨別人冷漠的時候,自己又何嘗熱心過。
人與人相處就是這樣,付出可能得不到回報,但是不付出想要得到別人的真心相待,那就是奢望。
長工的房子蓋好了,長工還沒有着落,於是覃初柳派戚老頭兒把小河接了回來。
並且,覃初柳打算這次接小河回來,就不讓他去劉地主那裡幹活了。
這幾年小河跟着馬管事也學了不少東西,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去年元娘就有讓小河留在家裡的意思,不過覃初柳覺得家裡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小河做,留在家裡還不如再去鍛鍊一年。
問了小河的意見,小河也和覃初柳一個想法,元娘便也無話可說了。
戚老頭兒早上吃過飯走的,一直到傍黑天才回來,小河坐在牛車上,車上還拉了不少他在劉地主家時攢下的東西。
最高興的要數元娘了,直接把小河拉到自己屋裡,興致勃勃地說了起來。
覃初柳不用聽也知道,指定是說小河年紀不小了,這次回來就該給他張羅親事了。
這些天元娘和梅婆子天天叨咕這事兒,覃初柳耳朵都快生繭子了。
覃初柳幫着谷良和戚老頭兒把小河的東西搬回他的房間,又在他房間等了好一會兒,小河纔回來。
一進門,小河就質問覃初柳,“你是不是在大姐那裡說什麼了?”
“說什麼?”覃初柳裝傻充愣。
小河無奈搖搖頭,在炕沿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完,才繼續說道,“你若是啥都沒說,大姐怎麼會突然張羅着給我娶媳婦?”
覃初柳撇撇嘴,“你羞也不羞,哪有長輩在小輩面前說娶媳婦這些事的!”
小河也撇撇嘴,末了還斜了覃初柳一眼,“你現在知道我是你長輩了,你說我傻,說我沒腦子,還敲我頭的時候怎麼沒想到。”
覃初柳有些心虛,卻還強辯道,“那都是多長時間的事情了,你還記得,真是小氣。現在就是我想敲你的頭,也夠不着了。”
這兩年小河跟施了化肥似的,噌噌的長,覃初柳也不是不長個兒,只是沒有小河長的快。
現下兩個人站在一塊兒,小河已經比覃初柳高出足有兩個頭了。
小河面容上也長開了不少,已經是個風姿綽約的少年郎來了,以前兩個人站在一起還像兄妹,現在可真就是活脫脫的舅甥了。
說到身高,小河頓時得意起來,伸手似模似樣地在覃初柳的發頂摸了一把,然後道,“沒事沒事,咱家柳柳還小呢,等過些年指定就長高了!”
對於小河這種蹬鼻子上臉的行爲,覃初柳選擇無視之。
兩個人笑鬧過後,小河才與覃初柳說起了正經事,“柳柳,長工我已經給你找好了,二十個,明年開春就能過來。戚叔說家裡有八十多畝地,我尋思這些人也夠了。”
說完,小河還擺出一副等着誇獎的表情。
覃初柳挑了挑眉,臉上不辨喜怒,“呦,咱家小河果然出息了,這般大的事情都能自己做主了!”
小河的面色當即就不好了,看着覃初柳的表情也有些小心翼翼,“事前沒與你商量,是我不對。若是你覺得有什麼不妥,我把那些人辭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