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沒說完,元娘便兩眼一翻,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幸好梅婆子和沈致遠都在她身邊,及時扶住了她。
老大夫忙着去救治元娘,傻蛋則直接進了房間,一步一步走近蒼白着臉躺在那裡寧謐而美好的人兒。
簡陋的牀邊擺放着一把椅子,應該是剛纔老大夫給覃初柳診脈的時候坐過的。
傻蛋輕輕挪了下椅子,又悄悄地坐下來,動作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就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他只要弄出一點兒聲響就會吵醒她似的。
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彷彿時間也靜止了。
他努力回想初見她時的模樣,枯黃稀疏的頭髮簡簡單單地辮成大辮子垂在身側,一雙晶亮的大眼睛帶着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深沉與狡黠,也像他現在看着她一樣看着自己。
如果有一天,這雙晶亮的大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會這樣?他只是想一想就心痛如刀割。
忽然之間,他覺得害怕了,高大的身軀一瞬間就被恐懼埋沒,而擺脫恐懼的唯一途徑,就是她醒過來,好起來。
“主……”老大夫走進來,也被傻蛋身上撒發的憂傷氣息感染,剛想安慰他幾句,一張口才想到沈致遠也跟了進來,遂及時改口,“賀公子,天下間醫術高明之人數不勝數,我不能醫治,說不準有人能醫治呢。”
傻蛋眼睛一亮,是啊,他怎麼忘了呢,不是還有諸葛老先生呢嗎。
他剛要起身去採香院,就聽身後的沈致遠問老大夫,“不知道宮裡的御醫有沒有辦法?若是我能找到諸葛爾老先生,他指定能救得了覃姑娘,不都傳說諸葛老先生醫術天下無雙嗎。”
老大夫搖了搖頭,“大周皇宮和北遼皇宮距離這裡都太遠。就算能把御醫請來,只怕她也等不得了。至於諸葛爾老先生,哎,天下間誰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規矩。一個人是不會救治兩次的。”
這時候沈致遠腦子轉的倒是快,“諸葛老先生救治過覃姑娘?你們見過諸葛老先生?”
問完之後,他又有些懊惱,現下最重要的是覃初柳的命,他怎麼就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呢。
老大夫知道自己失言了,瞅一眼傻蛋,見他無甚反應,這才描補道,“不曾見過,不曾見過。我只是這麼一說。咱們根本也找不到諸葛老先生,莫說他了,想辦法救人才是關鍵。”
沈致遠沒有多想,頜首沉思起來。
這時,傻蛋突然起身。眼睛在沈致遠身上瞟了一眼,然後對老大夫道,“我出去辦事,在我回來之前,決不能讓她有事!”
說完,他並沒有急着離開,而是眼神幽深地看着老大夫。老大夫嚇得兩腿發軟,他們主子這是要讓他立下軍令狀了!
咬了咬牙,老大夫重重頜首,“放心,就是我死了,也絕不讓她有事!”
得了老大夫的承諾。傻蛋這才邁着大步走了。
沈致遠想不明白傻蛋剛剛那一眼的深意,乾脆也不想了,坐在剛剛傻蛋坐過的地方,開始認真思索起如何救治覃初柳的問題來。
傻蛋直接去了採香院,往日他來都會提前打好招呼。這還是第一次他不聲不響地就來了。
和往常一樣,他直接去了茗煙的房間,他心裡急躁,不若往常敏銳細緻,所以沒有覺出房間裡的異動,直接推門進了來。
地上散落了不少衣裳,有男裝也有女裝,有外裳也有裡衣。
擡頭看去,就見兩個赤|裸的身軀交纏在一起,女人筆直修長的美腿環在伏在她身上粗矮男人的腰間,一頭青絲鋪滿了半張矮榻,還有甜糯的呻|吟聲不時從女人櫻紅地小嘴裡溢出。
興許是太忘我,交纏的男女都沒有發現有不速之客的闖入。
這樣的畫面傻蛋見的多了,軍營裡的兵士找軍|妓,往往都不避諱外人,他就撞見過好幾次,還有上一次在劉地主家裡,他也撞見了茗煙和劉地主行這等事,所以他對這樣的畫面並不陌生。
若是往日,撞見人家的好事他都會默默地退開,但是這次他心情實在不佳,還有事情要交代,也就沒那個耐心了。
他上前直接揪起上面的男人,扔到地上,然後背對着男人,對渾身還帶着情|欲味道的茗煙道,“出去!”
茗煙不敢耽擱,哆哆嗦嗦地下地尋了衣裳穿好,又去扶還有些茫然的男人,兩人出去不多久,茗煙又慘白着臉回來了。
她羞愧地不敢看傻蛋,她心裡只有一個男人,就是眼前之人,但是,他卻兩次撞破她與男人……這讓她怎麼有臉見他。
傻蛋卻不知道茗煙的心思,沉着臉坐在桌邊,“諸葛爾先生現下在哪裡?”
茗煙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傻蛋身邊,他不說坐她也不敢坐,只躬身站立細聲回道,“諸葛老先生這幾天迷上了賭錢,現下應該是讓谷良陪着去賭坊了。”
一向貪玩的諸葛老先生若是迷上了什麼,不管是吃食、玩|物還是其他,若是不玩兒或者吃到厭煩,指定是不會罷手的。
傻蛋揮了揮手,茗煙很逝去地躬身退了出去,卻沒有走遠,而是隱秘在隔壁房間裡。
傻蛋只對着空蕩蕩的屋頂說了句,“尋回來”,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侍衛就帶着谷良和諸葛爾老先生回來了。
這個諸葛爾鬚髮皆白,看上去似是已進鮐背之年,更令人稱奇的是,他身材矮小,就跟八九歲的孩童那般。
這人,不是那日去覃初柳家尋水喝的老頭兒是誰。
“想明白了?要跟我回遼河郡?”諸葛爾見到傻蛋主動來找他很是開心,坐到傻蛋對面問他。
傻蛋不回他,只垂頭轉着茶盞,好半晌,才艱澀地問道,“諸葛先生,你一人不救兩次的規矩,可能破一次?”
每個人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規矩,他也一向尊重身邊人的規矩。可是這一次,爲了覃初柳,他一定要試一試。
諸葛爾枯槁地手在白鬚上捻了捻,最後乾脆上身全都伏在桌子上。湊近傻蛋道,“那小姑娘又出事了?”
“柳柳出事了?什麼事?”站在諸葛爾身後的谷良一聽說小姑娘又出事了,自然就想到了覃初柳,情急之下竟然忘記了自己是在和誰說話。
身邊的另外一個侍衛捅了他一下,他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趕緊跪地,“屬下知錯,請主子責罰。”
傻蛋哪有心思責罰他,揮了揮手,讓他們都退出去。
谷良沒有得到答案。心裡不安,卻也知道主子的命令不能違抗,只得焦躁不安地退了出去。
“諸葛先生只說,能不能再救她一次?”傻蛋擡眸,幽深如古潭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視着諸葛爾。
諸葛爾捋着鬍子。挑眉不急不緩道,“規矩是我自己定的,能不能救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
傻蛋心知他是要提條件了,也不打擾他,聽他繼續說下去。
“只一條”,諸葛爾豎起一根手指頭搖了搖,“回遼河郡處理春旱一事!”
傻蛋並沒有立即回話。他開始認真衡量起來。
遼河郡剛剛經歷了戰事,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偏偏在這最關鍵的時候趕上了春旱,太平鎮也旱,但是遠沒有遼河郡那般嚴重,很多種子種下去之後便沒了動靜。稍好一些的,苗是長出來了,卻因爲遲遲沒有雨水,又枯萎了下來。
若是早些年,這些事情他是一概不知的。自從留在覃初柳身邊,他才逐漸關注起農事來。
上次來太平鎮,諸葛爾派人找他來採香院,不正是想讓他回去處理這件事嗎。
上次他是怎麼拒絕的呢,他還清清楚楚的記得,他義正言辭地告訴諸葛爾,“那些個是是非非我不想參與,我已經心軟了一次,參與遼河戰局,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會再心軟。”
是啊,不能心軟,一旦聲勢傳揚開來,他想抽身都不能了。
可是,現在不是心軟不心軟的問題,而是,覃初柳的命和他日後的要走的路的問題。
那條屍山腐骨堆積的路,他真的不想走啊!
閉上眼,腦海裡卻浮現出覃初柳那雙靈動晶亮的大眼,就那麼眼巴巴的看着他,時而嬌憨,時而狡黠,若是那雙眼睛再也睜不開……
心內一陣刺痛,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這是個兩難的決定,但是,他必須做出選擇!
諸葛爾也不去打攪他,只默默地喝茶,看着傻蛋捂在胸口的手掌不斷收緊,他好似已經知道了答案,嘴角的笑意不斷擴大。
好半晌之後,傻蛋開口堅定地說道,“好,我答應!”
諸葛爾雙手一闔,“我就知道,那小姑娘在你心裡不一般,早知如此,早前我就應該在小姑娘身上下手的。”
瞥見傻蛋的目光越來越冷,諸葛爾收起玩笑的心思,肅然道,“我諸葛爾從來言而有信,若是救不回那小姑娘,願自斷經脈!”
傻蛋回到醫館的時候,醫館內已經是一片哀寂,戚老頭兒和梅婆子一坐一蹲在前廳哭泣,看見傻蛋回來,梅婆子迎前悽悽道,“傻蛋,你快去看柳柳最後一眼吧,再晚一會兒,只怕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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