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楊氏緩緩走出,她輕飄飄掃了趙氏一眼,最後目光落到還在哭嚎的安大寶身上,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好好的孩子教養成這樣!”楊氏不急不緩地說道,“還傻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他帶回去,你還嫌咱家不夠丟人是不是?” wWW▲ ttKan▲ C O
趙氏知道婆婆說的是自己,也不敢反駁,只俯身去拉安大寶,奈何趙氏乾癟瘦弱,安大寶又太過肥碩,她這一拉不僅沒把安大寶拉起來,反倒讓安大寶給拉了下去。
趙氏跌坐在地上,也不敢喊疼,只爬起來繼續拉安大寶。他們的動作太難看,楊氏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青山,愣着幹嘛,還不趕快把你兒子媳婦弄回去!”
安青山站在楊氏後面,剛剛就想上來搭把手,奈何楊氏沒發話,他也不敢動彈。
等他們走了,楊氏纔對衆人道,“蔣氏的事情是我們不對,生前未能好好待她,死後我們定然厚葬她,大家放心吧。”
說完,就讓安綠水把蔣氏的屍體抱回院子裡。
覃初柳看着進退有度,鎮定自若的楊氏,心裡佩服的不行,若她以後遇事能夠像楊氏這樣就好了。
“柳柳,你家年貨都置辦妥當了嗎?”覃初柳正看得津津有味,身邊突然有人對她說道。
她轉身去瞧,就見二舅母李氏抿嘴笑看着她。
覃初柳不喜歡這個李氏,這個人心思不純,且有些心機,她是寧願得罪兩個張氏也不願得罪一個李氏。
“嗯,都置辦妥當了”,覃初柳不鹹不淡地說道,“這也沒什麼好看的了,我先家去了。”
說着,覃初柳就想走。只是剛轉過身,胳膊就被李氏拉住了。
“柳柳,你跟我過來,二舅母有話跟你說”。話畢,不由分說地把覃初柳拉到相對僻靜的杖子邊。
“什麼話就直說吧,”覃初柳掙開李氏的鉗制,說道。
李氏對於覃初柳連一聲“二舅母”也不叫的行爲有些氣惱,卻也知道現下不是和小孩子計較的時候,便湊近覃初柳,脣幾乎貼到覃初柳的耳朵上,說道,“柳柳,家去告訴你娘。爹孃已經懷疑她欠銀子的事兒是假的了,讓大姐以後注意些,莫要露出馬腳。”
說完,李氏就站直身子,定定地觀察覃初柳。她臉上一點兒細微的變化都不放過。
可惜,覃初柳的臉上一點兒變化都沒有,讓李氏有些失望。
“我娘本來就欠了銀子,有什麼露不露馬腳的?若是他們不信,我們能有什麼辦法。”覃初柳毫不在意地說道。
李氏什麼都沒試探出來,有些悻悻,也沒有心情與一個小孩子閒扯。找了個理由就先走了。
等李氏的身影消失不見,覃初柳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崔氏和安貴已經開始懷疑了,李氏這樣試探,指定也已經懷疑了,只不知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麼,看來。她一點兒都不能放鬆警惕啊。
正想着如何提防崔氏和安貴的時候,安綠水已經把蔣氏的屍體抱了回去,楊氏也關上了大門,安祿家門前漸漸冷清下來。
覃初柳緩過神來,周圍看熱鬧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只餘幾個關係好的湊在一起閒聊。
覃初柳覺得無趣,正打算回家和元娘他們商量提防崔氏他們的事情,一輛破舊的馬車緩緩駛了過來,最後停在了安祿家門口。
馬車真的很破舊,車廂露個大洞也沒有補,馬車走的快,呼呼的寒風吹進去,坐上去一定冷的不行。
馬車上的人直接從破洞裡鑽了出來,這時覃初柳纔看清楚,來的不是旁人,正是上午剛剛見過的蔣大鵬。
他看到覃初柳也是一怔,隨即咧嘴一笑,只是他的動作有點大,扯疼了還沒好的傷口,又呲牙痛呼起來。
覃初柳可不想讓村裡人知道她和蔣大鵬有什麼關係,瞪了他一眼便往家走。
只是她實在好奇蔣大鵬來幹什麼,走到一半兒又悄悄折了回來。
原來,蔣大鵬是來接蔣氏的屍體的。上午的時候,覃初柳他們前腳剛走,蔣賴子就醒了過來,他清醒過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把你妹子接回來吧。當初我財迷心竅把她給了安祿,現下後悔也來不及了。”
於是蔣大鵬租了個破馬車去了縣衙,只是他晚了一步,差役已經把蔣氏的屍體送回安家村了,他這又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蔣氏畢竟是安祿的妾室,就是楊氏也不好做主把屍體給蔣大鵬。蔣大鵬也不急躁,直接對楊氏道,“你若不能做主,我便直接去問安祿。”
安家的祠堂哪裡允許他一個外人亂闖,楊氏只得讓安綠水走這一趟。
不大一會兒安綠水就回來了,擺了擺手道,“我爹說了,人你帶走吧,以後你蔣家與我安家就一點兒瓜葛也沒有了。”
蔣大鵬重重啐了一口,“以後你們就是想與我們有瓜葛,老子還不屑呢,一羣人面獸心的混蛋!”
罵完,蔣大鵬抱起蔣氏就走了。
當晚,趙氏並白氏就把蔣氏的東西燒了個乾淨,至此,蔣氏在安家村便一點兒痕跡也沒有了。
不過,蔣氏之死的餘韻卻還在影響着安祿一家。
安祿在祠堂跪了整整三天,只能喝水不能吃飯,加上祠堂裡又冷,安祿回到家就病倒了。
這病纏綿到小年兒才漸漸好轉,家裡人剛鬆了一口氣,縣衙就送來了消息,安家村的族老主動找上縣太爺,要求換里正。
於是,安祿這個不在正式編制裡的小官兒,就被罷免了。
新上任的里正不是別人,正是南燭和紫蘇的爹——安東青。
覃初柳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嘔出一口老血來,怎麼會是安東青呢,他那般老實,做事一點兒都不圓滑,哪裡能幹得了這活兒。
不過,老實也有老實的好處。至少安東青當了里正,就不會沒事找他們的麻煩了。
還有三天就要過年了,元娘給覃初柳做的小玩意也做好了。之前元娘做的時候神神秘秘,總不讓覃初柳看。覃初柳好幾次試圖偷看都沒有成功。
現下元娘把一個小布包遞給覃初柳,讓覃初柳自己看。覃初柳興奮的心跳加速,比被男孩子親了還興奮。
待她打開小布包看清裡面的事物,喜歡的不行。
裡面是一頂用紫貂皮縫製的帽子,元娘想的很巧妙,紫貂長長的尾巴做了天然的裝飾,垂在後腦,從貂皮邊角裁下的部分縫成大大的絨球,鑲在冒頂,乍看上去。有些像清朝官員的頂戴花翎,卻比之更細緻可愛。
按說現下的女人幾乎沒有戴帽子的,因爲頭上綰了發,戴帽子不大方面,所以天冷的時候不是戴護耳就是裹頭巾。
不過覃初柳沒有這個顧慮。她年紀小,頭髮又稀疏,頭髮一直都是編成辮子垂在胸前的,戴上帽子也不怕壓。
早在入冬天冷的時候她就說想有頂帽子了,奈何元娘一直沒應聲,她以爲元娘忘了呢,原來。元娘一直都記得呢。
覃初柳稀罕的不行,戴在頭上就捨不得摘下來,就是在屋裡,她也不嫌熱。
爲此,小河和谷良還嘲笑了她很久,她也不在意。只一句話就能讓他們沒了言語,“你們想戴還沒有呢!”
覃初柳不僅收到了元娘給她的新年禮物,紫蘇也給她送了禮物。
明天就是除夕,元娘正帶着大家打掃屋子的時候,紫蘇來了。雙手背在身後,神秘兮兮的。
覃初柳要幹活,怕弄髒帽子,所以今日難得地沒有帶帽子。見紫蘇來,覃初柳很高興,她已經有些日子沒看到紫蘇了。
她先拿了帽子戴上,和紫蘇去院子裡說話。
紫蘇聽說覃初柳家裡養了兔子和鹿,早就想來看了,奈何她要學的東西太多,根本沒有閒暇的時候。若不是馬上就過年了,她娘纔不會放她出來亂跑呢。
紫蘇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可愛的兔子吸引去了,壓根就沒看覃初柳頭上的帽子,覃初柳輕咳,紫蘇沒聽到,覃初柳重咳,紫蘇沒在意,覃初柳連續咳嗽幾聲,紫蘇終於有了反應,只是她的眼睛依然不離兔子,“柳柳你不是病了吧,咳得這麼厲害,一會兒我回家給你拿些止咳的藥來。”
正巧出來倒水的谷良看到了剛剛的一幕,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笑夠了,才指着覃初柳的帽子對紫蘇說,“柳柳是想讓你看她的帽子呢。”
紫蘇這才注意到覃初柳頭上的帽子,一見之下竟也喜歡的不行,非要覃初柳摘下來自己戴上試試。
覃初柳佯裝不肯,紫蘇便湊近她神秘兮兮道,“我拿個好東西跟你交換一下可好?我只戴一會兒!”
覃初柳眼珠子轉了轉,紫蘇一進來的時候她就覺得紫蘇身後藏了東西,莫非真的是好東西?
“嗯……那好吧,就給你戴一會兒!”
她話音剛落,頭上的帽子便落入了紫蘇的手裡。
紫蘇梳了雙丫髻,頭上鼓鼓的兩團,她試了幾次都沒能把帽子戴上,最後怕把頭髮弄亂,只得放棄了。
“喏,這是給你的!”紫蘇嘟着嘴看着覃初柳把帽子重新扣在頭上,還是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
紫蘇的禮物是一個精巧的元寶形小荷包,上面還繡了一枝淡粉的梅花,十分好看。
“這是你親手繡的嗎?真好看!”覃初柳左右翻看,真心嘆道。
被誇獎的紫蘇很是得意,“自然是我親手繡的,我繡了好久呢!”
覃初柳得了紫蘇繡了很久的荷包,很開心,晚上又拿出來給元娘和梅婆子看。
梅婆子倒是沒甚反應,只誇了紫蘇一通,說她心靈手巧等等。
元娘看了,則是若有所思。
元孃的沉默突然讓覃初柳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果然,元娘接下來就說道,“柳柳,年後你就十歲了,針線活也該學着做做了。娘手藝不好,出了正月,你就開始跟着你梅姥姥學吧!”
覃初柳哀嘆,她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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