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鳶洛一一掃過了屋子裡的人,白芷和小魚兒都是她從王府帶過來的,沒有理由對雪影不利,這屋子裡本來也沒有旁人服侍,那到底是誰趁她們不在來害雪影?
今日的確是她大意,覺得雪影身子有好轉了,就沒有留人照顧她,卻無意中讓這種事情發生。
到底會是誰?難道又是楊仲庭不死心?不應該啊,楊仲庭這幾日被打壓得不敢輕舉妄動了,應該不會是他。
一瞬間,楊鳶洛腦海裡浮現了一個人的身影,是那個在道上撞到了萬氏的小丫鬟,慌慌張張,鬼鬼祟祟,身上還帶着一股子香味兒,似乎是爲了掩蓋什麼。
雄黃的味道很刺鼻,隔老遠就能聞到,那小丫頭若真是兇手,定是拿香味掩蓋雄黃的味道了。一個小丫頭,哪裡來的這種毒藥?肯定是誰吩咐下去的,楊仲庭沒那個膽子,楊霽月現在自顧不暇,那麼,就是杜三娘了?看那小丫頭的面容,似乎的確是常在杜三娘身邊服侍的……
今日若不是她撞見了,恐怕還真找不到兇手。
“白芷,剛剛撞到孃親的那個丫鬟,給我搜一搜她的身上和住處,總能查到些蛛絲馬跡出來。”
楊鳶洛這麼一說,白芷這就明白,王妃是懷疑那個小丫鬟了。
白芷走後,小魚兒也準備好了燭火過來,九先生又打發她去熬製清血的湯藥,自己拿着刀子在燭火上烤了烤,眼睛都不眨的就衝雪影手臂上劃下去。
前世楊鳶洛可沒少殺人見血,可是她卻是第一次害怕見到這樣的場面,想閉緊眼睛卻又控制不住的看像潺潺流淌的血液。
牀榻旁邊放了一個盆子,剛開始流進去血都是發黑的,一看就有問題,後來傷口處的血液就慢慢凝固了。
九先生又把刀子在火上烤,接着繼續重複剛纔的動作,這次流出來的血還是黑色的,這樣重複了幾次,流出來的血的顏色才慢慢變淺了一些。
九先生從醫藥箱裡掏出一個布袋,展開後可以看見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各種銀針,各自在燭火上燒了一下就利索的在雪影身上幾個穴位紮了下去。
九先生看了看楊鳶洛的神色,解釋道,“我在她身上靠近心脈的地方紮了幾針,以防毒氣攻心,保護她的心脈,這樣也就等於保住了她的性命。”
“九先生儘管施針,我信得過你。”
老九自信的點了點頭,他可是王爺最信任的大夫,很少爲別人診治,幾乎就是王爺專屬的大夫,但是自從王妃嫁進來之後,王爺可是毫不吝嗇的就把他給送來了。
見楊鳶洛還是緊皺着眉,老九知道她是見不得丫鬟受苦,就道,“王妃真是慈悲心腸,對一個丫鬟也能如此關愛有加。”
楊鳶洛挑了挑眉,慈悲心腸嗎?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她。
九先生看到的只是她在雪影面前擔心、慌亂的模樣,可是卻不知道,私下裡的她,卻不是那麼的簡單。
楊鳶洛失笑,有些自嘲地道,“九先生還是不要說笑了,我可擔不起這個慈悲心腸。”
老九也不再多說,自顧自地施針,不時的摸摸脈,直到小魚兒將湯藥端上來,屋子裡頓時溢滿了一股清爽的香氣。
尋常的藥都不好聞,帶着一股子澀澀的苦味,這藥怎麼這麼好聞?
老九笑了一下,將湯藥接過來,“別看聞着香甜,其實喝起來比普通的湯藥還要苦上好幾倍呢!”
他邊說邊將藥汁朝手臂上那處猙獰的傷口處倒上去,疼的昏迷的雪影抽搐了一下,在半夢半醒間,又被灌下去了半碗湯藥,然後沉沉的睡了過去。
送走老九之後,楊鳶洛和白芷關緊了門進到裡屋,楊鳶洛問,“找到什麼沒有?”
“那個小丫鬟名叫春意,是杜三娘身邊的二等丫鬟,平日裡都是和其他丫鬟住一個房間的,奴婢去的時候,丫鬟住的房間都有人在,就不好搜查,本想明日都出去幹活了奴婢再潛進去,可是回去的時候剛好撞見了春意,似乎是要銷贓去,奴婢就跟着去了,就埋在後院的草叢裡,有些香囊,還有別的什麼,奴婢就沒看清了。”
楊鳶洛在心裡來回轉了幾個彎,如果這個時候她去揭發,最後找到的只是簡簡單單幾個荷包,那可就是她的不是了,免不了被冠上什麼小肚雞腸,設計陷害未遂的罪名,還是得從長計議才行。
“等天黑了你去看看,那裡面都有什麼東西,記住,小心中了杜三孃的陷阱。”
杜三娘不是省油的燈,楊鳶洛懷疑她是故意露出馬腳,一是可能故意讓她揭發,最後卻什麼都沒發現,落個沒面兒,要不然,就是故意派人守在那邊,等白芷去翻找的時候,就說是她藏在那邊的,來個栽贓嫁禍,人證物證聚在,有嘴也說不清了。
有楊鳶洛的提點,白芷不敢馬虎,每行一步都小心翼翼,注意觀察周邊的動靜,見真的沒有其他人的氣息了,白芷纔敢從暗處走出來,手腳麻利的開始找白天春意藏東西的地方,雖然被草叢掩蓋住了,可是那裡泥土比較新比較鬆軟,所以白芷很快就找到了。
剛要拿出工具將那裡的土挖出來,白芷耳朵尖,又是習武之人,恍然間就聽見腳步聲,人還不少,而且越來越近。
想起楊鳶洛說的,白芷立即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剛好發現附近不遠處有顆柳樹,白芷輕輕一躍,就藏在了樹叉中,被滿樹半綠半黃的葉子掩蓋起來。
沒過多大一會兒,春意帶領着一幫小廝就出現在白芷的視野裡,但是離這邊還有一段距離,一羣人眼睛都貼在地上,似乎在搜尋着什麼,這時候春意說了一句,“給我仔細的找!那手鐲貴重着呢,若是找不到,三姨娘可會給你們好看!”
那羣小廝個個都夾着尾巴,畏首畏尾,就差趴在地上了。
春意卻心不在焉的,一直往埋東西的地方張望,沒有看見人,似乎有些失望。
她來這裡開始奉了三姨娘的吩咐,說楊鳶洛身邊的丫鬟一定會來找她埋的東西的,可是怎麼就沒見着人呢?到時候只要倒打一耙,說那是她埋的,就有文章可做了。
可是誰能想到,楊鳶洛身邊的丫鬟個個都有些武功,可不是他們這幫光有力氣的小廝能比得上的。
過了一會兒,春意裝模做樣地道,“哎呀!三姨娘的東西在這呢,我們回去吧!”
一衆小廝聽見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這下好了,若是找不到,三姨娘肯定會怨他們辦事不利,到時候可沒有好果子吃。
人全部都走了之後,白芷從樹上跳下來,看着她們的背影冷笑了一聲,若說聰明算計,果然是誰都不比王妃。
稟報過後,楊鳶洛暗歎,楊巡說在楊曉棠祈福之間不能再弄那些髒事兒,可是這不全都是在背後搞小動作。
楊巡又不是瞎子,在朝中混了那麼多年,這種情況怎麼可能一點兒都猜不出來,肯定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只怕不鬧大了,他也就不會追究。
就是因爲他裝傻,裝看不見,一味地縱容,才讓杜三孃的手段一日比一日兇殘,野心越來越大,說到底,都是他給的機會。
只怕到時候,杜三娘爲了丞相府的錢財,還是謀他的財害他的命呢,那到時候他可就傻了!
這一次沒算計到她,估計杜三娘又要再想辦法了,也真難爲她,白天祈福累得要死要活的,還不忘搞臭她的名聲。
遠宏大師說得不錯,冤冤相報何時了,可是杜三娘可不是那種給了她一點體面,放她一馬她就會感激涕零,立即停手的人,自己一味讓步,只會讓她覺得好欺負,從而變本加厲。她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另一邊,杜三娘本以爲勝券在握,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
楊鳶洛那個小蹄子不是聰明嗎?這一次,她就讓她聰明反被聰明誤!
冷笑一聲,春意敲門進來,杜三娘本以爲會聽到捷報,誰知道春意忽然跪下,“三姨娘,都是奴才辦事不利。”
杜三娘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語氣也跟着狠厲起來,“怎麼?發生什麼事了?”
“奴婢去的時候……沒有……沒有看見有人去過。”春意知道杜三孃的心狠手辣,免不了說話有些哆嗦起來。
“什麼?”
難道楊鳶洛沒有察覺?還是看破了她的計劃?
不可能,她下藥的時候故意弄了那種看起來有些玄機的毒,就是知道楊鳶洛身邊有這麼個神醫能查出來,好讓楊鳶洛以爲是真的有人想害死雪影,依楊鳶洛那種多疑的性子,肯定會懷疑白天撞過她們的春意,一番調查下來,楊鳶洛定會讓身邊的丫鬟確定裡面藏的是什麼東西,到時候她派的人就會抓個正着,這樣環環相扣,楊鳶洛逃不了了。
“你到底有沒有仔細查看?”
“自然是有的!傍晚開始奴婢就一直在那邊守着,看到王妃身邊的丫鬟往這邊來纔去找小廝過來的。可到了的時候,那人就不見了!”
杜三娘若有所思,“你有去查看過埋東西那地兒嗎?有沒有被翻找過的痕跡?”
“沒有,奴婢怕那些小廝懷疑,見沒人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