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庸用手點了點賀萱的眉間,低聲說了句:“就你皮!”
這個親暱的動作,讓同立於艙內的錦瑟跟允臻都有些詫意,他們互相看了看,淡然一笑,沒有說什麼。
“剛纔在外面,藉着水聲雖然好聽,可是,外邊不免喧鬧了些……反正也是要等的,你們倆就再合上一曲吧。”
允臻坐到椅子上,笑着對錦瑟與賀萱說道。
錦瑟看了看賀萱,然後衝着允臻一笑,說道:“我倒是不介意的,只是不知道賀公子……”
聽得錦瑟這樣講,賀萱也是淡淡的一牽朱脣:“能與姑娘合奏,在下求之不得呢。只是不知道姑娘喜歡什麼曲子?”
錦瑟想了想,回道:“我倒是很中意‘梅花三弄’這曲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賀萱還未答話,卻見廖庸輕輕用扇骨擊掌,說道:“好,我也中意這個。就奏這個吧……”聽了這話,賀萱見錦瑟又用眼睛一直看着自己,也點了點頭。
錦瑟執琴先奏,一小段引子過後,賀萱執蕭奏出了一番肅穆深沉的曲調……
隨着這清幽的琴音,允臻與廖庸自覺彷彿踏入了一個恬靜安詳的所在,眼下的那些凡法俗事都已離自己漸行漸遠了去;而蕭的深沉,有如破天而入的天籟一般,直入兩個的心扉……
就連那站在一邊,對樂一竊不通的雨墨和雨青也被這曲子深深引住,彷彿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可惜,這一曲未完,就見嬌姨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手上還有一個用紅布包着的物件。
“王爺,賀……大人,剛纔有人將這東西遠遠的扔在船上……”
聽了這話,賀萱與錦瑟不約而同停了下來。賀萱放下玉蕭,走到了允臻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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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臻正要接過那東西,卻被賀萱攔了下來。
允臻張大了眼睛看着賀萱,問道:“你這是……”
“王爺恕下官唐突,這東西來得不明不白,又未見送東西之人,下官只怕其中有詐,等下官檢驗之後,再交由王爺,您看如何?”
允臻聽了這話,輕輕一笑,看了看坐在自己旁邊的廖庸,說道:“倒是他心細些。我竟沒在意這個。”
廖庸也只是一笑,然後看着賀萱說道:“你也小心些。”
賀萱點點頭,將布包拿到一旁,離得衆人遠了些,用手按了按,裡面似乎只有書籍一類的東西,這才慢慢的打開來,裡面還有一層油紙,剛打開油紙的一角,一股子魚腥之氣就沖鼻而來。
不只是她,就連艙裡的其他人也聞到了這股子味道。
“想這送東西的人,難不成把東西掉到魚筐裡了不成?”雨墨小聲說了句。
雨青剛露出半個笑意,卻被廖庸給瞪了回去。
賀萱打開整個油紙包,見沒有其他異樣,這纔將賬本交到了允臻的手上。
允臻略翻了翻,果然,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許多人的名字以些銀錢上的往來。但允臻並未當着衆人細看,只是對廖庸說了句:“去給左良發信號吧。”
廖庸點了點頭,帶着雨墨和雨青,擡着那一箱子煙火來到了艙外。
允臻見他們出去,這纔對賀萱說:“雖然看你着女裝更舒服,但還是去換了吧,一會兒有正經事兒要辦了,你這身行頭,可不是適合。衣服我幫你備下了。”
說着,手下人將一個包袱遞給了賀萱,賀萱打開一看,正是自己剛纔在別苑換下的自己那套裝扮,她一點頭,轉進裡間去換衣服。
見四下裡,再沒旁人,允臻這才細細的從後面翻看起來,果不出他的所料,連同朱峰給自己以及太后的孝敬,這上面也是寫得詳詳細細,一點兒也沒漏下。
允臻對錦瑟一使眼色,錦瑟會意,從桌上的小箱子裡取出一把小刀來,沿着內線,一點點把有關允臻與太后的這一部分,切了下來,藏在懷中,然後把東西收拾停當,把賬本依然放在桌上,自己也歸了原位,纔剛剛落座,賀萱便走出了後艙。
他們剛纔的行動,賀萱其實在那幔帳之後看得一清二楚,但也並不去戳破,只是笑着說了句:“怎麼外面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出去看看吧。”
允臻笑了笑,點點頭,帶着錦瑟一起,三人也來到了艙外。
廖庸他們纔剛剛把東西擺好,正準備火鐮呢,見衆人出來,廖庸笑着說道:“剛想進去叫你們呢,可巧就出來了,來吧,看看我的手藝。”
說着,廖庸親自點了自己做的那個煙花。
火鐮引燃了引線,只見那煙花“嗖”的一下子竄到了半空之中,一聲巨響,變成了一條又長又白的銀線,彷彿誰在深藍的夜空中劃了一道豁口一般,然後星星點點的落了下來。
接着,雨墨和雨青以及允臻的護衛開始點燃其他的煙火。
“如何如何?”廖庸滿臉興奮,有如個孩子一般的滿臉笑意問賀萱道,“這可是我親手做的呢!”
“嗯……”賀萱勉強擠了個笑臉出來,看着廖庸,點了點頭,說道:“飛得還真高……有什麼名字麼?”
“名字啊?”廖庸抓了抓頭,然後一臉正經的對賀萱說道,“‘疑是銀河落九天’!”
衆人一聽,皆知這名字肯定是廖庸臨時抓來的,掩着面暗暗的笑着。
“不錯!果然,名與實符!”允臻也是含着滿心的笑意說道。
其他人也不追究這個,各懷着心事看着滿天騰起的煙花。
允臻悄悄的看了看賀萱,臉上劃過了一絲笑意,剛纔,這個小小的身影,站在帳後的樣子,並沒有逃開允臻的眼睛,雖然,這個賀萱不知何故,一直與自己保持着距離,但是,今天他的行動,至少證明一點,他是無意與自己爲敵的。*******************************************************************************
當左良看到那個有如一字長蛇陣的煙花炸在天空之時,便知道賀萱這一邊應該已經有所收穫了,現在,該是自己的了。
城門關閉之前,化妝入城的兵士們就都已經一個不落的進到了這慶縣城中。現在,全員都已經更換好了服裝,把藏在柴火,稻草以及糧食之中的兵刃都取了出來。
左良也終於知道了賢王口中自己的那位同年,竟然也算是與自己有些交情的,此人姓牛,單名一個磊字。
“該我們了。”左良對着牛磊說道。
“是,在下聽從左將軍調遣。”
雖然,這牛磊來的不情不願,可是,當看到賢王爺的那個玉兔時,這不願也化的沒有辦法了。現在,牛磊心裡就只有一個希望,這一次的行事,萬萬不要失敗。
“調遣不敢。牛將軍帶上一隊人馬,取道去朱家。將朱澤帶到藥行倉庫,與我會和。”左良說道。
得令之後,牛磊分出一隊兵士,隨着自己。並從裡面挑出了個對慶縣熟悉的人,與自己各乘一騎,引着他們向朱家奔去。
左良等牛磊離開之後,帶着衆人先來到了藥行倉庫。
到達之後,左良一聲令下,衆人將整個倉庫團團包圍,左良看着被圍得有如鐵筒一般的倉庫,眯着眼睛,擡起頭,臉上冷笑了一下。
“上一次,是我疏忽大意,纔給了你們個火燒倉庫的機會,而這一次,我斷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了。”
“報……左將軍,倉庫外圍,已經完全封鎖。連同路口,也是許進不許出。”
這時,一個兵士過來回道。
“好。派個人去縣衙送信,告訴縣太爺,我們要夜查藥行倉庫。”左良說道。
“是。”
說着,兵士退了下去,很快,派出一個人,騎着馬匹,向縣衙狂奔而去。*******************************************************************************
幾乎就在左良忙着包圍倉庫的同時,在一處高門大戶的角門之處,朱峰隔着門與裡面的一個人正在交談着。
“誰讓你這個時候回來的?”那人問道。
“姨丈,打從左良與賀萱等人離京之後,外甥心裡就是七上八下的沒個着落。這一次,藉着皇上着令外甥到外省之機,略繞了繞,來慶縣看看。”
“糊塗!”被稱爲“姨丈”之人罵了一句之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停頓了一陣,似乎在思考着,然後低沉着聲音對朱峰說道,“慶縣這裡的經營,怕是保不住了……”
“姨丈何出此言?若是因爲皇上派來的那兩位上差,姨丈也不必太掛心,雖然……雖然二弟行事有些冒失,但是,對付那兩個黃口小兒還是……”
“冒失?他只是冒失麼?朱新的信,你有沒有看?看看我們家那位二爺,多大的脾氣,還要與賢王爺掰扯掰扯……他也不想想,這從上到下的官員,是見錢眼開,可是,沒一個人說過只要錢不要烏紗的!這麼些年,我們能經營到現在這個程度,若沒有這個王爺和他後面的太后支撐着,早就不知道被滅了幾回了……”
“那外甥現在火速回京,去面稟太后,讓她老人家……”
“晚啦……王爺已經動了殺心了……我只盼着,今兒晚上,能把這事兒,就那麼草草的了了,別牽扯到你的身上就好……”
“就再沒一點回轉的餘地了麼……畢竟,他也是……”
“這個時候,認親可是不明智的……離得遠遠兒的,只管瞧着,能拉回來,我自然會盡力的拉……只盼着,他那邊兒別再給我出什麼幺蛾子纔好。明兒一早兒,城門一開,你就離開,該幹嘛幹嘛,這裡的事兒,一問三不知,問起就搖頭……明白了麼?在太后那裡,你只要想辦法自保,保得住你自己纔是正經——爲那個蠢貨陪葬,不值得!”
朱峰聽了姨丈的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