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澤當日看到允臻的來信,當即滿口答應了下來,然後客氣的送走了來人。可是,這來人一走,他的臉就變了。
朱澤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這封信,自言自語的說道:“一個不到弱冠的王爺也來慶縣湊熱鬧……好好的留在京裡做他的爺不好麼?跑來湊這個熱鬧做甚!爺不把那個什麼三品四品放在眼裡,可你這王爺,爺還真得掂量掂量。”
“那二爺還要去見麼?”站在一旁的管家朱新問道。
朱澤看了看自己這個肥頭大耳,滿臉油光的管家,拍了拍他的臉,說道:“見,人家好歹是王爺,總不能也只讓人家看場走火的表演就打發了吧。怎麼說,現在還是和我們一道兒的。連咱們家那位大爺還得對着他三拜九叩着呢不是?”
“那二爺,您明兒這去了是要……”
“我總覺着,咱們這年年的各種孝敬太多了,和姨丈和兄長也商量了幾次,可是他們總說我太過貪心,讓我死了這份心思。我想明兒,去和那位黃毛王爺好好談談這事兒。”
“可是,咱們這胳膊再粗,也扭不過大腿不是。”
“俗!粗俗!你就不能比得雅些?”朱澤皺着眉,搖了搖頭,一臉厭惡的說道,“你別忘記了,咱們手裡也是有賬的。這東西捏在咱們手裡,我可並不只是用來當傘用的,要知道,關鍵的時候,那也是件兵器。再說了,這周邊的三省十七道,但凡吃皇糧的,咱們沒用過咱們的吃過咱們的,到關鍵的時候,就得給爺辦事兒!”
“哦……爺就是爺,您這說話辦事兒真不是我們這些下人能想得到的。”朱新一臉諂媚,笑着說道。
“明白了?明白了就好。行,下去吧。爺也乏了。”朱澤衝着朱新揮了揮手。
朱新點點頭,走了進來。
其實到現在,朱新也不太明白這朱澤究竟要幹些什麼。不過,他明白一件事情。自己是大爺朱峰派來服侍二爺的,更是大爺派過來監視二爺的。不管二爺現在要做什麼,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只有一件,趕緊給大爺寫信。自然,也得給姨老爺去個信兒。
第二天一早兒,朱澤按着地址來到了賢王的別苑,把名帖遞進去之後,很快,朱澤被請了進去。
朱澤剛一進院,就聽到有如泉水般的琴聲從室內傳了出來。
朱澤還要往前走,卻聽引路的下人說了句:“會長先等等。王爺聽琴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
朱澤一笑,點了點頭,立在一旁等候着。不多時,琴聲止住,從自己正前方的屋子裡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兩位女子。走在前面的,是位四十幾歲的婦人,手裡抱着一把古琴,一身水藍色的裝扮,雖然上了些年紀,卻也還有幾分風韻。想來年輕之時,也是個絕色之人。
等看到走在後面那位十七八歲的姑娘時,若是眼睛上可以長牙齒的話,朱澤的這一雙眼睛,早就咬在這佳人身上了。
淡掃娥眉如遠黛,一雙鳳眼微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紅,嬌粉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正在朱澤看得入神之時,只見那走在前面的婦人回過頭來與這佳人說話,這佳人微一含眼,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一身淡綠長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朱澤本就是個好色之徒,這錦瑟又生得如此美麗,怎麼能叫這個色鬼把持得住,只恨不得追上前去。
這時候,下人輕咳了一聲,說道:“會長,請吧。”
朱澤這纔回過神來,點點頭,沒有半點尷尬,徑自走進了允臻的房間。
“不知王爺前來,小人未能遠迎,請王爺恕罪。”說着,朱澤給允臻只作了個長揖。
這朱澤剛纔在外面的樣子,允臻看了個清清楚楚,本就窩着一股子的火氣,如今見他如此,允臻心裡怒火一下子就竄到了頭頂,但臉上還是微微笑着。
“會長請坐吧。”
“謝王爺賜座。”朱澤大哧哧的坐了下來。
“前幾日,朱峰應該給你來過信了吧。”
“是。兄長來過信了。而且,前幾天,與那兩個派過來的人也交過手了。”
允臻一笑,故作不知道的問道:“哦?是麼?不知道那兩人可查出什麼?”
“查?還沒等他們靠前兒,那些東西就一把火化成了灰燼。他們還查個什麼?”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放火麼?”允臻不冷不熱的問了句,“雖然不是真的,但那也是銀子吧。”
聽了允臻這樣說,朱澤心裡不爽起來,回道:“回王爺,這三瓜兩棗的東西不值什麼。想來王爺也是從小穿金戴銀長大的,怎麼會對這些個小錢還在意呢。”
聽了這話,允臻的氣已經快衝出頭頂了。
他強壓了壓自己的怒火,笑了笑說道:“會長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小王自愧不如。既然沒有查出什麼更好。不過,小王有幾句話還是想提醒一下朱會長。”
“哦?不知王爺有何指教?”
允臻站了起身,走到門口,讓自己的氣息沉下來,然後說道:“這次的事情,我想朱大人也對朱會長說過些了吧。”
“是。家兄有信來提點過了。”
“因爲事情起的由頭有點敏感,所以,皇上這次是動了真格的。那幾個人,也不是你能放一把火,就能氣走的。辦不成差事,他們是絕不會離開慶縣地界的。這是皇命,本王聽家人回覆,這些日子慶縣的生意還是異常火熱。難道,朱大人就沒提醒你最近要收斂一些麼?”
“家兄在信裡也說了幾句。可是啊,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王爺您久居京都深宮,雖然往來之人非富則貴,但對這生意之事畢竟還是知之甚少。現在碼頭上囤着的,還有等着發出去的太多,實在是停不下來。若停了一天,只怕幾十萬兩的進項就沒了。”
允臻聽了這話,不禁一皺眉頭,說道:“朱會長,好大的魄力!開口閉口就是幾十萬兩。可若某日被人拿個正着,只怕不但沒了這每天幾十萬兩,連性命都不見得保得住了。”
“王爺不必擔心。”朱澤冷冷一笑說道,“小人家中的武師雖然不敢與王爺的護衛相提並論,但小人養着他們也不是吃乾飯的。若是不行,大不了魚死網破。”
允臻聽了朱澤的這些話,臉上微微一笑,說道:“既然朱會長如此有把握,那倒是小王太過小心了。您先回吧,說了半天的話,本王也乏了。”
允臻嘴上雖然這樣說,可是心裡卻說道: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好良言難勸該死鬼!
可是,沒想到,這朱澤走到了門口,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猛的又轉回身來。
“王爺……”
“還有何事……”允臻帶着一貫的微笑看着朱澤,不知道他還要鬧什麼妖蛾子。
朱澤本想說:不知道能不能和王爺打個商量,這孝敬什麼的,是不是就減上個一兩成。
可是話到了嘴邊兒,又吞了回來。剛纔自己已經駁了這王爺一次面子,若是再多說話,只怕會惹惱了他。
他自然不知道,現在的允臻已經是氣到要炸了!
朱澤只是笑嘻嘻的說了句:“哦,小人只是想說,這裡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大事,王爺其實大可不必久留於此的。”
允臻“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他這一起身,朱澤也站了起來,與允臻就那樣對視着。
允臻忍着氣,點了點頭,說道:“好。本王多謝朱會長關心。”
然後,大聲喊道:“來人吶,送會長出去。”
朱澤一甩手,大搖大擺的晃出了院子。
快到院門的時候,朱澤遠遠的又看到了錦瑟的影子,心裡盤算着,等這王爺走的時候,看看能不能把這個美人兒留下來,哪怕陪我個三天五夜的,也不枉活了這一輩子。家裡那些女人,平日裡看着也不錯,可怎麼和她這一比,就成了爛泥了呢!果然還得是京城王爺府裡調教出來的,真是美啊……
允臻順着朱澤的視線,也看到了錦瑟,恨得他直錯牙。
“朱會長還有什麼事麼?”
“哦,暫時沒有了。小人告退。”朱澤一臉淫笑着離開了院子。
看這人一走,允臻大聲喊人,說道:“給我打水,把這院子從裡到外,凡是這人走過的地方,都給我仔仔細細的刷上一遍。他拿過碰過坐過的東西全給我砸了,燒了。一件不留。”
“這是怎麼了?”這時候,錦瑟走了過來,正瞧見允臻發脾氣,站在門外問了一句。
“別進這屋子。那樣的髒人呆過的地方,等他們都刷乾淨了你再進來。”然後允臻又說道,“以後這人再有什麼事情過來,就讓他呆在外面說話,不許再踏進這院子一步。”
“是。”
允臻走出了屋子,氣呼呼來到了錦瑟的屋子裡面,坐了下來。
等平靜下來之後,才把這前前後後的事情告訴了錦瑟。
錦瑟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她心裡明白,這朱澤,是在找死。
不過也好,既然他給了賀萱和左良難堪,這也是他應得的!至於讓他怎麼死,看來自己得幫幫王爺纔好。
“王爺,何必生這麼大的氣。”錦瑟微笑着問說道,“氣壞了身子,不值得的。”
“看着本王年輕,就覺得好欺負了是不是!他朱澤還真是錯翻了眼皮!本來想着,看在他每天的孝敬上,本王替他周旋上一二,拿出個把人,讓了若他們交了差,也把他保下來,可是現在看來,這種貨還真是萬萬留不得了!只怕日後變成個禍害,不如早早的除掉的好。”
“王爺既然這樣想,那不就結了。何必還和自己過不去呢。”
說着,錦瑟把杯茶遞到了允臻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