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儘快打聽出她的下落。”祈天澈將希望寄託在斐然身上。
斐然看出眼前這個男子眼裡的焦急,有些訝異,因爲要他幫忙救東宮的那一個時,他似乎還沒這樣亂了眼中的沉靜。
那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能令他毫不猶豫地打入冷宮,而今又能讓他慌了神?
“我會盡力,殿下呢?”收斂過多的心思,他冷聲問羿。
“現在宮裡定是亂透了,我必須回去,若她沒回承陽殿,我必須得走一趟東宮。”
“你此刻去東宮不妥。”剛鬧過東宮,他又去,只怕太子會趁機咬住他不放。
“我必須去!若她沒有逃出來,我斷定她仍在東宮……”
斐然沒再說話,只是冷冷看着他,祈天澈看得懂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小心些。”
說完,轉身,刻不容緩離去。
※
離京城不遠的一個茶寮裡,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還未停穩,馬上的人就着急地躍下,跑向裡面坐在一方茶桌上看起來很尊貴的紫衣男子。
“爺,出事了!”
祈雋喝茶的手一頓,疏懶的表情頓時消失不見,“說!”
來的人正是他平時的隨侍火雲,這次去剿匪沒有帶上他,而是讓他在京城密切留意有關她的事,突然間跑來開口就是出事了必然很嚴重。
“皇太孫和太孫妃的成親大典出現大批刺客,太孫妃不幸受傷……”
“你說什麼?她受傷了!”祈雋猛地站起揪住火雲的衣領,那力度足見他的緊張。
“太孫妃是受傷了沒錯,但是奴才打聽到的消息卻是與皇太孫成親的是假扮的太孫妃……”
“也就是說她沒事?而且她還讓人假扮成她與皇太孫舉行大典?”祈雋掩不住的欣喜,他是不是認爲她也是不願嫁給皇太孫的?
火雲看着主子開心的表情,有些不忍,但還是不得不說,“爺,真正的太孫妃失蹤了!”
祈雋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再次將他揪到眼前,“你再說一遍!”
“太孫妃失蹤了!”
話音未落,紫影身形一閃,飛身上馬,策馬疾馳而去。
“本王有急事要辦,爾等先行!”
身影消失,只剩下他的聲音遠遠傳回……
※
此時,整個皇宮都籠罩在陰霾中。皇上大發雷霆,興師問罪,今日負責皇宮安全的太子首當其衝被宣入金鑾殿。
她沒有回來!
這是祈天澈回宮後無法接受的第一個事實。
他很清楚時辰越久就越不利,不止是她危險,若是太子趁機咬一口,被皇上知道承陽殿裡受傷的女子是假冒的太孫妃便是欺君之罪!
祈天澈捏緊手裡的腰佩,下了決策,將腰佩給包子,讓她拿着他的腰佩阻止任何人進入落梅院。
然後,他只能鋌而走險再走一次東宮。
……
東宮
聽聞皇太孫來了,龐婉瑜剪花的動作頓住,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髮髻是否有亂。
須臾,擡頭便看到那抹出色的身影遠遠走來,她笑,像是見到了心上人般雀躍不已,將剪刀交給喜鵲拿着,擺手讓所有人退下,迫不及待的蓮步上前。
但是,她很快就發現了他好似在找什麼,視線一直盯着地上瞧,連她到眼前了都忽視而過。
“皇太孫可是丟了什麼東西?”她忍着怒氣,出聲問道。
祈天澈其實早已發現她了,能無視就無視一直是他對她的態度。
“是丟了件很重要的東西,懷疑極有可能是上次來的時候落在東宮了,前來尋上一尋。”他擡頭,冷淡地說明來意。
“噢,尋物這等事交給底下人去辦就是了,何需皇太孫親自出來尋?還是……此物於皇太孫極其重要?”
“孩兒方纔已說過了,很重要。”祈天澈斂眉,將心中的不耐隱藏得很好。
無時無刻都對一個比
自己年紀小好幾歲的女子自稱孩兒,並非出於尊重,只不過是希望她能收斂些。
“是嗎?需要本宮幫忙找嗎?”龐婉瑜露出深味的笑。
祈天澈眸色閃了閃,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知道他在找什麼,也在暗示他求她幫忙!
“大典上出現刺客的事也讓母妃受驚了,就不勞煩母妃了。”
他拒絕得堅定,轉身繼續尋找她極有可能落下的線索,比如他剛纔離開東宮時發現的白瓜子。
“不用找了,一個時辰前,東宮花園走水,本宮已經下令將花園每個角落都細細打掃了一番,皇太孫遺落的貴重之物怕是找不到了。”龐婉瑜在他身後洋洋得意地道。
她當然知道他在找什麼,也知道他所謂的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既然那麼重要,那這一次他總得要求她了吧!
祈天澈冷眸閃過一抹肅殺之色,轉回身,又是淡漠的表情,“那麼,敢問母妃,東宮的宮人可有見過孩兒遺失的東西?”
他這是要對她服軟了嗎?終於知道求她了嗎?
龐婉瑜險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再靠近一步,得意地勾脣,“這要問過才知道,皇太孫要我問嗎?”
濃烈的胭脂香撲鼻而來,祈天澈屹立不動,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似是沉思。
他沉思得越久,龐婉瑜心中就更期待,卻又生氣,氣他爲了那個女人可以放下傲骨求她,喜的是他總算得求她了,總算知道沒有她不行了。
然而——
“就不勞母妃費心了,孩兒丟失的東西會自己找回來。”他淡淡地頷首,告退。
“站住!”龐婉瑜嬌聲喝住他,走到他跟前,一張花容佈滿怒火,陰笑,“有些東西丟失了你以爲還有機會找回來嗎?”
祈天澈眸色冷戾,等她的後話。
龐婉瑜更恨了,“本宮給你兩個選擇,一、求本宮,本宮就告訴你那個東西在哪!二,你即刻到皇上跟前承認東宮走水的事,還有大典上的刺客都是你一手策劃的,本宮同樣會告訴你她的下落!”
不過,到時候他見到的會是一具死屍!
“本宮選二,到皇上跟前認罪!”祈天澈亦拿出氣勢,毫不猶豫地做了選擇。
龐婉瑜花容失色,不敢相信地倒退幾步,“你……你爲了她連罪都肯認?是不是我方纔開出的條件要你自裁你也照做?”
“本宮以爲經天花一事後很多人都清楚了的。”祈天澈嘴角露出淡淡地譏笑。
龐婉瑜恨得咬牙切齒,目露陰狠,“好!本宮就在東宮等着好消息傳來!”
說罷,怒然拂袖而去。
他爲了那個女人什麼罪都可以認,甚至可以爲她死!
不甘,她不甘心!
輸給誰都不能輸給肖燕,那個沒腦子的女人!
她要讓那個女人再也回不來!
“爺……”
太子妃一走,等在拱門後的李培盛立即迎上來,有些不忍地對他搖頭。
祈天澈袖下的拳頭握緊,找不到,證明人已不在東宮了。
“爺,您真的要到皇上跟前去俯首認罪嗎?”李培盛很擔心主子多年來的隱忍功虧一簣。
不得不說,太孫妃這次太恣意妄爲了,這麼大的事應該先跟爺說一聲,現在也不至於這般束手無策。
祈天澈沒有回答,而是俯首對他耳語一番,然後拂袖而去……
一回到承陽殿,皇上經太子有意的提醒後,匆匆過來探望太孫妃的傷勢,但都被祈天澈堅決地擋在外面。
一聽太孫妃已回天乏術,皇太孫死守在牀邊不肯離去。
老皇帝見他如此痛苦,便不忍再爲難,做了聲惋惜的嘆息後,率人離開。
這倆孩子兩次結成夫妻,一次以廢妃告終,這一次卻是要陰陽相隔,也許,他們真的不適合在一塊。
“爺,皇上走了。”
確定皇上走遠後,李培盛趕忙進來稟報。<
負手而立,站在書房裡望着腰佩出神的男人回過身,俊臉是從未有過的陰沉。
他將腰佩用力收入掌中,像是暗下了什麼決定,半響,道,“李培盛,若是本宮攪亂這天下,你覺得如何?”
李培盛震驚得不能自已。
爺說要攪亂這天下……
辛辛苦苦忍了二十年的爺說要攪亂這天下?
他當然相信爺有這個本事,可是,爺是爲了太孫妃嗎?
再看,爺在看掌心的腰佩,那目光有柔,有冷,有狠,尤其是那狠不禁讓他想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爺好像也是這個樣子,彷彿入了魔般讓人瞧了毛骨悚然,至今想起仍是後怕。
倘若,倘若太孫妃真的出了什麼事,或者已經……
後果不敢想象,真的不敢想象。
恐怕,天下真的要大亂了!
“爺,娘娘吉人天相,誅殺冷宮妃子時她都能獨活下來,冷宮走水她也因禍得福,林月一事她也安然無恙,還有這次天花……爺,娘娘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李培盛連忙舉例安撫,有的沒的都搬上來,只求爺的魔性快些消散。
“若是這腰佩的主人回不來呢。”輕輕的嗓音,彷彿在自問。
“爺,回得來的,一定回得來!”這腰佩的主人是爺您呀!
祈天澈一聲輕嘆,彎腰安撫一直不停在腳邊打轉的劈風,“你也想她了是不?”
不知道爲何,聽到這句話,李培盛莫名覺得心酸。
爺怕是不知道自己已下了心吧……
※
策馬回城的祈雋,經過一番努力,終於打聽到最接近的消息,再一次策馬出城。
當他趕到懸崖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一抹白被推下懸崖。
月牙白,是她最愛穿的顏色。
腰間摺扇飛出去,瞬間抹殺了那兩個男人,掌力一拍馬背,縱身飛起。
這一次,沒有一絲猶豫地追隨她落下懸崖。
萬丈懸崖中,一抹紫影提氣疾速去追下面墜落的女子。
不斷下降的女子在看到一抹紫影跟着墜下的時候,不再害怕,不再驚慌,只是拼命在厲風中睜開眼想要看清他,看清爲她不顧一切的男子是誰。
很快,要到崖底。
近在尺咫,祈雋拼盡內力,終於,終於在纖細的身子要撞上尖銳的石頭前將她勾摟而上,自己代替了她撞上那石頭,然後,衝擊力使得兩人雙雙滾落。
儘管,他已受了重傷,他還下意識地護住她。
護住她,這是他昏過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
入夜,李培盛跌跌撞撞進入落梅院。
“爺,有消息了!”
正在看京城分佈圖的男子像是活過來了似的,上前抓住他的肩膀,“說!”
“您要奴才暗中派人跟着太子妃,果然有消息了,太子妃讓喜鵲傳達要太孫妃必死的意思,我們的人一路跟到了宰相府,所以太孫妃必定在宰相府裡!”
祈天澈眼裡閃過一抹殺氣,然後,疑惑,“宰相府,斐然不是暗中派人盯着嗎?”
他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都好像是精心布好的局,他在佈局,別人卻已爲他布了局中局,實在太詭異。
“那,爺,要親自去看一看嗎?”
“去!只要有消息就不能放過!”他不能放過一絲可以找到她的機會。
“那拿什麼理由去?”
“理由?”祈天澈看了眼榻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替太孫妃給他賠禮,好替太孫妃積福添壽。”
噗!
若非眼下局勢嚴謹,李培盛真想笑出來,這也算得上是理由,虧爺想得出來。
……
皎潔月色下,一輛樸素的馬車走在無人的
街道上,夜靜,只聽軲轆聲和馬蹄聲在交響。
馬車裡,端坐的白衣男子忽然興起想要往外看一看的念頭,便伸出手去撩起車窗簾。
這一撩,正好與一頂轎子擦肩而過。
一陣風襲來,轎子的窗簾被吹起,僅是匆匆一眼,他已看到了轎子裡坐的是何人,擰眉,有些不解。
轎子匆匆而過,他放下窗簾,清雅俊逸的臉陷入深思。
“龍飛。”溫和醇厚的嗓音低喚。
“公子,何事?”外面駕車的龍飛拉住繮繩,讓馬車緩緩停下。
“方纔過去的是哪家的轎子?”
龍飛有些意外向來對任何事都置身事外*的公子居然會問起一頂轎子,趕緊回道,“回公子,轎子上是宰相府的徽標。”
“……”馬車裡的秋離楓眉峰又是一蹙。
宰相府的轎子從青.樓後門出來?裡面坐的人還是她?
“公子,要跟上去嗎?”沒再聽到後話的龍飛,出聲詢問。
“不了,回吧。”有關她的任何事他都不該再管。
車輪聲,馬蹄聲在寂靜無聲的街道里重新響起。
沒多久,秋離楓便莫名地覺得有些悶,再一次伸手撩起窗簾,而這一次,他看到了外面的街景,再一次蹙眉。
“龍飛,今日街上爲何張燈結綵?”
“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是皇太孫與他的太孫妃二度成親的大喜之日,街上的鋪子都接到朝廷發放要求張燈結綵的銀子,所以自是這番景象了。”龍飛細細道。
“停車!”
馬車裡的主子突然叫停,龍飛趕忙勒住馬,尚未停穩,一抹白影已從馬車裡翩然飛出,幾個飛掠便消失在眼前。
龍飛有些納悶,向來清心寡慾的公子怎會突然這般反常?
白影在皎潔的月色下飛檐走壁,尋了好幾條街都沒有再看到那頂轎子。
無奈,他停下來沉思。
今日是她和皇太孫的大喜之日,卻昏在宰相府的轎子裡,可想而知是遭了陷害。
無論如何,他於她都有一份責任在,實在沒法置之不管。
提氣,縱身離去,一抹白影身輕如燕,彷彿與皎潔月色融爲一體。
頎長的身影輕輕落回馬車上,負手而立,“龍飛,查宰相府的轎子往哪去了。”
龍飛瞠目結舌,“公子,您願意接受新身份了?”
秋離楓沒有回答,而是撩開車簾彎身進了馬車。
龍飛卻知道公子是默認了,欣喜地從懷中取出一串木風鈴掛在馬車頂上,然後,坐好,揚鞭快馬跑起來。
這一次,除了車輪和馬蹄聲,還多了一個木風鈴碰撞發出的聲音,這個聲音,就像是傳遞着風的氣息,悅耳動聽。
就在馬車經過棺材鋪不久,棺材鋪裡擡出一頂空轎子往宰相府而去。
棺材鋪裡,透着陰涼的詭異氣息。
昏迷中的女子被放入厚重的棺材裡,棺材鋪的老闆只當是死了的,但是死屍不是應該去義莊嗎,怎搬來他們這裡直接入殮?
心中雖有疑問,但看到這四位凶神惡煞的買家便不敢吱聲了,老老實實地聽吩咐行事。
棺蓋蓋上,開始按照要求將棺蓋釘死。
“釘結實了,要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
“快些!”
幾個男人圍着棺材一遍遍地督促。
很快,棺材鋪老闆夥同兒子好不容易將棺材釘好了,心想着趕緊收了銀子送走這幾位凶神惡煞的人,卻沒想到,最終等來的不是銀子,而是喪命之災。
四個男人將老闆父子二人滅口後,擡起棺材出了棺材鋪,火摺子隨手往後一扔,棺材鋪頓時火光沖天。
四人擡起棺材匆匆往城外去……
※
祈天澈還沒進宰相府,斐然便已經出現攔下了他,將他拉到無人的地方。
又是一個令人失望透徹的消息,他望着皎潔的夜空,想起她總是很喜歡仰望夜空,若是這時候她只是貪玩沒有回宮,在某個地方仰望夜空那該多好,而不是他不願去想的那樣。
可是,龐婉瑜的話讓他清楚,這個可能連想都不用想。
“斐然,整個京城可疑的地方都找過了嗎?”這一刻,祈天澈竟開始痛恨起自己的隱忍來。
想起她已經失蹤了一天,想起龐婉瑜下的殺令,沉靜的眸子浮上嗜血之色。
“都找遍了,連城門外都派了人盯着,並無發現。”斐然冷硬的回答。
“宮裡沒有,城裡城外也沒有,她到底在哪?”祈天澈一拳砸向身後的樹,徹底地失了冷靜。
斐然只是靜靜地看着,沒有阻止,因爲他需要發泄,很需要。
遠處一抹火光躍入眼簾,祈天澈忽然擡頭,“那裡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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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這章把女主放粗來的,可是沒放成,倒是把秋公子放粗來了哈,稀飯哪位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