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是二十年前的案子。”
“怎麼?你文家的案子就不是二十年前的?”冷冷一句。
斐然自認自己已經夠冷的了,今日總算嚐到平時自己給人的感覺是怎樣的了。
他又翻了一本,又驚,“殿下,這貓貓狗狗的事不歸刑部管。鱟”
十幾年前某個朝臣丟了貓狗,狀告某個親王屠殺之事也要翻來查?
據他所知,涉案人均已不在了吧?
“嗯。”皇太孫回給他一個字。
他只好認命地抱起一疊摺子,舉步要走。
身後傳來皇太孫的聲音,“還未尋着她嗎?”
斐然知道他其實想知道的是另一個人的消息,因爲,她們極有可能是一塊走的。
“回殿下,尚未尋着。”他躬身回道。
“嗯。”祈天澈頭也爲擡。
斐然深深看了他一眼,繼續轉身離開。
瓔珞走了,在那一場宮變結束後,再一次遍尋不着人影,連帶着太孫妃也走得無影無蹤。
她們應是一塊走的。
雖然文家當年被滅門的真正真相未查出來,但得到一個公道,也算是以慰文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了。
那一日,他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卻已是人去樓空。
雖然他還在繼續查當年的真相,心,卻好像不似以往那般麻木,整個好像空了一大塊,再也填不滿。
走出書房,斐然就聽到裡面傳出兵兵乓乓的聲響,他微微挑眉。
向來清冷自制的皇太孫竟會失控至此?
“斐大人,您無需覺得奇怪,這是爺最近的‘雅興’。”李培盛走上來道。
斐然微微頷首,這‘雅興’他是不是也該學學?
“李培盛,距離乾清殿最近的宮殿是哪座!”
“回爺,是,旭日宮。”
“遷過去。”
話落,裡面的身影如狂風般掃過眼前,消失了。
再看書房裡,奏摺、字畫等落了一地。
※
兩年後
一聽聞太孫妃回來,斐然立即進宮拜見。
“刑部尚書斐然參見太孫殿下。”斐然站在承陽殿外拱手冷冷出聲。
還沒等皇太孫回話,一抹俏影已經飛閃到他面前。
“鎮邪的,瓔珞呢?”懷瑾歡快地問。
兩年前走得匆忙,誰也沒告訴,除了祈天澈外,她還怪想那個風***女的。
兩年的時間過去了,瓔珞跟斐然應該也修成正果了吧。
斐然訝然地看向祈天澈,兩個男人感到奇怪地對視了眼,纔看向她,蹙眉,“娘娘也不知道瓔珞的下落?”
兩年前,他聽皇太孫說她離開承陽殿了,他以爲她是想通了,可是,後來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在醉紅樓看到還在那裡等她回去認領的當歸,他纔開始察覺不對勁,但又以爲她是和太孫妃一起走的,而現在太孫妃居然找他要人?
“我不知道啊,當年揭穿太子一黨陰謀時,瓔珞就沒在我身邊。”懷瑾困惑不已。
“臣以爲她是同您一道走的。”斐然冷酷的臉生平頭一次有了慌色。
懷瑾偷瞄了眼旁邊的某人,那臉果然黑得可怕。
“我一個人走的。”因爲愧疚,所以聲音也變弱了。
聞言,斐然臉色丕變,拱手作揖,匆匆離去。
他一直以爲瓔珞是同太孫妃走的,而今太孫妃卻問他要人?
錯了,他錯了,她並不是想通了,也不是隨太孫妃出去遊歷天下了,而是——她根本就是失蹤了!
打自知道瓔珞丟下當歸一人在醉紅樓後,斐然便帶着當歸迴文家安置了。
“姑爺,您總算回來了!”
當歸一見到斐然回來,立即迎上去,
“我方纔看到太孫妃了,她同我說沒見過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不是真的丟了?”
“我剛好有話要問你,你老實告訴我,你家小姐到底是誰?”斐然冷着面容,嚴肅地問。
“我家小姐就是我家小姐啊。”當歸弱弱地說。
“你家小姐極有可能失蹤了,你想她沒事就將她的一切告訴我!”
“失蹤?!”當歸震驚不已,也慌了,“莫非……莫非他們找來了?”
“他們?”斐然聽到她的自語,上前緊抓住她,“是誰!”
當歸看着眼前這個滿臉焦急的男子,嚇了一跳,呆了半響纔回魂道,“拜……拜月教。”
“她怎會與拜月教扯上關係?”她明明只是毒王的女兒。
“因爲小姐的母親就是拜月教的聖女。”當歸道。
斐然放開當歸,忽然想起當年——
【喂!我要同爹爹去看我娘了,我回來的時候會順便看看有沒有武功秘籍賣,給你買一本!你等我回來喔!】
【纔不要,你走了最好!這樣就沒人整日跟在我屁股後面嘰嘰喳喳的了!】
【我不管,你就是要等我回來!不等我回來,我哭給你看!】
【你哭啊,你哭啊!】
【哇嗚……】
【好啦好啦,我等你回來行了吧!】
……
她當時說哭就哭,嚇得他趕緊去幫她抹淚。
回想起來,指尖,彷彿還感覺得到那淚水的滾燙。
原來,她說每年和他爹去看她娘,是去拜月教。
原來,她母親是拜月教聖女。
而她……
傳說拜月教聖女體內有蠱王,玉笛在手,輕輕一吹,蛇蟲彷彿受了召喚,循聲而來。
那日她能吹笛馭蛇,早該想到的。
斐然回身問當歸,“她後來何時成了拜月教聖女?”
“小姐的母親因壞了教規無法再任拜月教聖女,拜月教將她母親囚禁,六歲那年爲了讓自己的父母團聚,又因爲拜月教當時新任的聖女出逃了,小姐答應成爲新的聖女,條件是讓她父母團聚,可惜團聚不到四年,小姐的孃親就因病去世了,小姐的父親得到小姐的諒解後也追隨而去。”
“後來呢?”
“後來,十歲那年,小姐遇上了聖手神醫,纏着聖手神醫教她學醫,還在聖手神醫身上下了蠱。之後她就帶着我悄悄離開拜月教,跟着聖手神醫學醫,一學就是十五年。”當歸將自己所知道的如實交代,只爲能儘快找回與她相依爲命的小姐。
斐然沒想到她十歲那年就已失去雙親,更沒想到這些年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孤苦飄零。
他知道那種滋味,他暫且有血海深仇支撐着度過每一個漫長的夜,她呢?
這些年來,是否孤單?
斐然看向當歸,應是逼他好,至少她還有個小丫鬟陪着,還有鑽研她的那些毒藥和醫術。
“你方纔說她極有可能是被拜月教帶回去了?”
“是。”當歸點頭。
斐然立即轉身離開。
“姑爺,你要去哪兒啊!”當歸追在身後問。
“拜月教!”
斐然頭也不回地出了家門。
她當年逃離拜月教,現在被抓回去肯定凶多吉少。
他翻身上馬,先前往皇宮跟皇太孫告假,再動身前往苗疆。
“姑爺……姑爺……”當歸在身後不停地喊。
拜月教不是那麼容易進去的啊,那裡擅長蠱毒,一踏入就中招了。
但願小姐真的回了拜月教吧,如此一來小姐總不會見死不救。
……
苗疆,一個擅長蠱術的地方,這裡的人服裝各異。
斐然花了快十天的時間纔到達,一到達他立即打聽到拜月教的所在地,
穿上當地的衣服後便前往拜見。
他來之前就打聽清楚了,因爲蠱王在瓔珞身上,所以這些年來拜月教從未停止過尋找瓔珞的下落,找了那麼多年,他們都不知道聖女還活着。
他以有聖女的消息爲由拜見,很快,就有人來帶領他上山了。
首先進入拜月教時,有人對他下了一種暫時看不見的蠱,然後才願意將他帶去見拜月教的教主。
他以有瓔珞的下落爲由求見,馬上就得到准許,只有兩種可能。
一、瓔珞並未回來。
二、瓔珞被抓回來了,卻故意讓他以爲沒回來。
他但願是後者,至少他知道了她的下落。
很快,他見到了拜月教的教主,是一個頭戴黑紗的女人。
“你知道我教的聖女在哪?”那女人問。
“我也在找。”斐然直接說明來意。
拜月教教主看向他,嗤笑,“你是她的誰?爲何要找她?”
“她入拜月教之前欠我一本武功秘籍。”
若非他冷冰冰的口吻,拜月教教主還真的想笑。
“你走吧,她不在,倘若在的話也早死了。”那拜月教教主直接擺手打發人。
“後面那句話是何意?”斐然疑惑地問。
“倘若你找到她,你應該會有機會的知道的。”拜月教教主打着啞謎。
斐然掃了下四周,再看那教主並不像是在說假,想了想,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走出幾步後,趁其不備,他倏然以極快的輕功折回以虎口挾持了拜月教教主,“叫她出來見我!”
“都說她不在了,你爲何不信?”拜月教教主鎮定地道。
“素聞一入拜月教便無法安然無恙的離開。”若非她,他們又豈會放過他?
“哈哈……這年頭還有人找死的!放你走是因爲我們還要靠你找到她!”拜月教教主坦然相告。
“既然如此,得罪了!”斐然說着,挾持她作爲人質走出拜月教。
一走近自己的坐騎,他一掌將人推回去,翻身上馬,迅速策馬而去。
拜月教的人想追,卻被教主喊住,“別追了!”
“教主?”左護法不解地問。
“我在他身上下了蠱,他身上的蠱除了那丫頭體內的蠱王沒人解得了,一旦我感應到他的蠱解了,就表示找到那丫頭了,到時候只需派人去抓她回來即可。”
“教主英明!”一干教徒拱手高呼。
……
斐然沒想到這趟苗疆之行還是一無所獲,她不在拜月教,那到底是去了哪?
他託人在江湖上尋找也沒有消息,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般,消失得毫無痕跡。
想到她可能出了事,斐然快馬加鞭趕回京城。
“換馬!”到了驛站,他腳還未落地便道。
斐然接過新的馬匹,走出驛站,另外一名信差騎着快馬來到驛站,同樣是換馬,兩人擦肩而過。
他翻身上馬,正欲揚鞭,那人突然跑出來叫住他,“您可是刑部尚書,文斐然,文大人?”
斐然詫異地回頭。
那信差肯定無疑,忙掏出一封信遞上去,“大人,這是京城傳來的急信,可跑死小的了。”
斐然接過,打開一瞧,臉色驟變,刻不容緩地揚鞭而去。
信裡問找到瓔珞了沒有,說皇太孫再中蠱,危在旦夕,急需瓔珞。
可惜,他沒找到瓔珞。
他必須儘快趕回去讓他們另想他法,不能空等。
※
經過不要命的趕路,斐然總算在最短時間內回到京城,連家都未來得及回,他便趕着入宮見皇太孫。
一入承陽殿,他正要跪地行禮,被皇太孫擺手,“如何?”
“回殿下,經微臣暗中查探,拜月教的人,至今還未知當年失蹤的聖
女是否還活着,瓔珞更不可能會在那裡。”
斐然說完,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
“對了!聽風樓,瓔珞認識我師父,也許聽風樓知道她的消息!”懷瑾忽然想起。
“我也問過了,她之所以認識秋離楓,是因爲當年秋離楓無意中救過她,其實他們兩人也談不上認識。”爲了找到瓔珞,他已經找當歸問清楚了。
才起的希望又宣告破滅,懷瑾着急的攥拳。
就在這時,李培盛取了信進來。
信是王楚嫣送來的,上面寫明瞭她現今所在的地方,但是要祈天澈一個人去。
“爺,我們馬上去追王楚嫣吧,先把她控制住,再逼她給您解蠱。”李培盛着急地道。
“沒那麼簡單的,她下蠱就是爲了讓我追上去,而明天是最後期限。”正因爲是最後期限,她一定會趁機提要求,怕只怕解了這蠱又來另一種。
“是不是隻要找到瓔珞就一定能救?”懷瑾忽然抓住祈天澈的衣服確認,好像想起了什麼。
“瓔珞體內有蠱王,而且這一脈相傳在書上有記載,不像心如止水那樣聞所未聞。”祈天澈淡淡地道。
“你知道瓔珞在哪?”斐然着急地上前一步問。
“在這皇宮裡!”懷瑾篤定地說。
“可是,之前我們懷疑過,也找過了。”祈天澈疑惑地說。
“不!這次我很肯定,瓔珞一定還在皇宮!因爲我突然想起王楚嫣跟我說,當年你打算鋌而走險讓瓔珞單方面爲她解蠱時,她說過的一句話。她說,怎捨得讓你拿命去賭。現在再想想,她一直仗着這個情蠱留在你身邊,你覺得她會輕易讓瓔珞幫她解蠱嗎?何況,現在也證實了,那個懂得設陣的人就是她,她還懂武!瓔珞當年落在她手裡一點兒也不稀奇!”
聽完懷瑾一番分析,兩個男人都覺得很有理。
“那還等什麼,殿下,快下令吧。”斐然着急地道。
他現在只擔心瓔珞的處境,若她真的被關在皇宮哪個角落裡長達兩年之久,那麼,現在王楚嫣走了,應是再也沒人管她死活了,她會不會餓壞?亦或者,王楚嫣走之前已經將她……
叮叮——
珠簾晃動,所有人擡眸看去,就見劈風懶懶地走進來湊熱鬧。
懷瑾看到劈風,靈機一動,興奮地跑過去抱住它,“劈風,我太愛你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心急如焚的斐然看到她還有心思跟狗玩,看向座上的男人。
男人微微挑眉,暗示地看向抱成一團的一人一狗。
“你是說,靠劈風?”斐然意會過來。
是了,這條狗嗅覺十分靈敏,可以靠胭脂味一路找到醉紅樓瓔珞的房裡,他怎麼沒想到!
“斐然,你身上有沒有瓔珞的貼身物,一定要能有她的體味,這樣劈風才能找到她。”懷瑾回頭問道。
斐然冷酷的線條有些微微抽搐。
有她氣味的東西?
有是有,只是……當真要拿出來嗎?
時下也由不得他猶豫太久,他百般不情願地從懷中掏出那足以毀他一世英名的東西。
“噗!”
待看到斐然掏出來的是什麼後,懷瑾笑噴,“哈哈……斐然,原來你口味這麼重啊,好變態!”
那居然是女人家的肚兜!
坐在桌案後的男人實在也沒法保持那清冷淡定的模樣,虛握拳放在嘴邊,輕輕笑了。
斐然一張冷酷鐵硬的臉孔閃過一抹暗紅,把手上的東西遞上去,“快找!”
懷瑾被他那冷硬的聲音止住了笑,擡頭看向伸到眼前的東西,強忍笑意,把他手上的杏黃色肚兜拿過來,嘴巴還是管不住地問,“該不會這兩年來你一直帶在身上吧?”
斐然直接拒絕回答。
懷瑾看着手上的肚兜,瞄向某個男人,“祈天澈,這般猥瑣的事你可不許學啊!”
“我天天見得上,用不着那麼……嗯,猥瑣。”祈天澈淡淡地說。
這下輪到懷瑾臉紅了,爲嘛猥瑣二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就顯得很高雅了似的。
“劈風,看你的了。”懷瑾蹲下身拿肚兜給劈風嗅。
然而,承載着所有希望的劈風在書房裡轉了一圈,在院子裡又轉了一圈後,還是繞着他不走。
---題外話---可能大家會覺得有些段落熟悉,那是因爲在正文裡有出現過哈,介意的話喊一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