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開了。
儘管不止一次看過她展露神技,祈天澈還是不免暗暗驚歎。
據他所知,這把鎖可是天下第一巧匠做出來的鎖,千年玄鐵,劈都劈不開,鎖孔也與別的鎖不同,而她居然摸兩下就開了。
“祈天澈,有人陪着一塊做賊的感覺真好。”懷瑾回身在他臉上親了下,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蹂。
祈天澈望着她的身影,想到她剛纔說的那句話,心疼她過去一個人冒險。
他輕輕爲她帶上門,目光定向某處,穩步走過去。
轉角,一襲白衣的男子站在廊下,眺望無月夜空,墨發輕揚,手上一支竹笛,絕塵飄逸。
“不阻止?”取下面具,他沉聲問。
從那些護衛開始減少時他就知道該是受了命令的。
“何必,她是聽風樓的大小姐。”秋離楓回身,溫朗的眉目淡淡。
“原來她這般有父女緣。”忍不住地譏誚。
秋離楓不語,又回身望那深沉的夜空,心中惆悵。
不願去想,奈何,心不由己。
“皇爺爺曾暗裡封了一人代天巡狩,上可斬昏君,下可斬佞臣。他是怕我有朝一日容不下你,但你若做了對朔夜國不利的事,我不會在再顧慮皇爺爺。”
那人,自是秋離楓無疑。
他不怪皇爺爺會做這樣的安排,身在皇家,爲了權勢,連父子都能反目,何況他們?
“我不懂你說什麼。”秋離楓轉過身來,溫和的眸子依然乾淨得沒有半點隱藏。
“我言盡於此。”祈天澈說完,轉身回去,她若看不到他會着急。
秋離楓是聽風樓樓主,若他不懂,還有誰懂?
站在原地的秋離楓擰眉沉思,龍飛無聲地出現在身後。
“樓主,那可是機密閣,真的要讓小姐待在裡面嗎?”
機密閣,放着聽風樓歷年來所接的每一樁案子,那是除了委託人外不能外泄的。
“我從沒把她外人。”她說,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所以,他信她。
“可是,那裡面也包括了歷代樓主的記載。”龍飛還是擔心。
“無妨。”秋離楓轉身回屋,“去查一下,近來,是否有哪個分樓主私下接活。”
“是。”龍飛意識到事態嚴重,忙拱手,立即去辦。
……
一排排檔案架,一本本摺子,有厚有薄,整齊排列。
懷瑾拿着一盞小燭光照明,因爲若用夜明珠的話,滿室光輝,必定引來注意。
眸光飛快掃過一排排檔案,有官宦之家,有江湖響噹噹人物,也有富豪鄉紳,總之,應有盡有。
花了極少的功夫掃過一排排檔案後,她挫敗地放下燭盞,叉腰,再一次認真觀察屋裡的佈局。
整整六排,雖然看起來毫無異樣,但是——
她勾脣,上前,在第三排前停下,纖纖細指滑過那些摺子本,忽然,又後退三本,停住。
眸光自信地眯起,微微用力按下,與此同時,一支箭矢迎面而來,她利落地翻身,落地時,貝齒竟銜住了那支箭矢。
要麼讓暗器射中,要麼咬住,沒有第三個選擇,因爲若是暗器落在其他地方,會驚動聽風樓的人。
而觸動機關後,那排架子往一邊退,書架底下竟然別有暗道。
懷瑾謹慎地拿出夜明珠往裡照去,下面是一間地下室,正想下去,但想起門外的男人若進來找不到她,會着急,便快步出去要他進來。
肩膀被拍,祈天澈鎮定回頭,門裡的她對他招手,他毫不遲疑地跟進去,關上門。
“我發現密道,要不要進去瞧瞧?”她興奮地問。
頭一次發現跟人分享戰果的感覺,真好。
以前,她去尋寶都是一個人,就算真發現了什麼奇珍異寶也沒人分享那份喜悅。
祈天澈掃了眼被她找到的密道,再掃一眼全場,這密道並不容易發現,居然也被
她看穿了。
“簡單啦,你看到沒,其他的架子後面都被東西堵得那麼死,只有這一排後面是空的,很明顯是要騰出來方便移動嘛。”懷瑾道。
祈天澈的目光停在書架後的窗櫺上,何不說是爲了不堵住窗口才騰出地來的?
“傻了吧,這個堪比少林寺藏經閣的機密地方,會給你留窗?”懷瑾得意地挑眉。
“真聰明。”祈天澈讚賞地在她脣上親了下,興許在這方面她思考得比平常人奇怪一些。
“我先進去。”
“我先。”
祈天澈拉住她,往下看了一眼,縱身躍下。
懷瑾感動,他怕下面有未知的危險,所以先打頭陣呢。有個人這般細心呵護,心裡暖暖的。
“下來吧。”祈天澈在下面張手接她。
懷瑾縱身躍下,落入他的懷抱。
祈天澈放下她,兩人環顧這間密室。
每個角落都積滿了厚厚的灰塵。
四周牆上都掛了一些禪畫,軟榻後面的牆面還有一個大大的禪字,看得出來曾有人在這裡閉關修煉,而且尤爲崇尚佛法。
“懷瑾,你看。”祈天澈指向陰暗角落。
懷瑾扭頭看去,不禁瞠目。
那是一具屍骸,旁邊是四條生鏽了的鐵鏈,按屍骸的排列來看,還保持着生前被鐵鏈鎖住了。
“你覺得死的是誰?”
“我聽聞,在秋離楓的父親之前的聽風樓樓主崇尚佛法,這裡應是他平時用來靜心打坐的地方,後來因江湖是非被殺害,聽風樓便由其女婿接任,這具屍骸我也不敢確定就是他。”
“那個女婿就是秋離楓的父親,也就是謹言!”懷瑾順着猜測。
“應該是。”祈天澈點頭。
“假如這裡的人是被謹言所殺,那是不是代表秋離楓並不知道這些內幕?或者,連他都不知道這個密室。”
“也許。”男人淡淡迴應。
“我不希望是他。”懷瑾喃喃道。
他又何嘗希望,因爲若是那樣,他就得對他下手,皇爺爺自是不希望看到的。
“難道謹言殺他只是爲了當上聽風樓樓主?可,這不是與他禁令不許涉足皇家事自相矛盾了嗎?”直接回去認祖歸宗不比當聽風樓樓主好?
祈天澈斂眸沉思。
懷瑾脫離他的手,四下查看有沒有可疑的線索。
祈天澈跟在身後看着她全神貫注的模樣,這是她所擅長的,全身上下散發着懾人的光芒。
想起花無闕說的那些,雖仍覺不可思議,但不可否認她的所作所爲都很新鮮,也很有趣。
“真沒勁,什麼東西都沒有。”一無所獲,懷瑾嘀咕。
“誰說沒有。”男人拿過她手上的夜明珠往地上一照。
“哇哦!”懷瑾欣喜驚呼,對自個的男人簡直越發崇拜了。
他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給她意外,他明明比她厲害,卻甘於讓她大放光彩。
這心思,試問天下間有幾個男人比得上。
“照這腳印來看,還很清晰,應該是十天前進來過。”
沒錯,祈天澈發現地上多了除他們之外的腳印,因爲長年累月,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細看可看得出腳印。
“如果不是秋離楓,那此人也必定對聽風樓相當熟悉,而且地位不一般。謹言死了,秋離楓是樓主,排除秋離楓的話,那就是副樓主龍飛了。”
“不是龍飛,龍飛是謹言一手培養的,只忠於兩個樓主。”祈天澈篤定地道,因爲他讓李培盛查過,雖然還是沒能查出秋離楓,但查到龍飛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說,還是有可能是秋離楓?”
祈天澈定定看她,“你似乎唸了一整夜的秋離楓。”
“啊?”懷瑾小嘴微張。
某男俯首,輕輕封住,柔柔吮吻。
“
灰塵太多,別亂張嘴。”吻完,他雲淡風輕的解釋自己方纔的行爲,然後,摟着她縱身一躍,回到上面。
“祈天澈,我發現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
懷瑾皮皮地笑,男人迴應她的又是一個吻。
“更可愛了。”待他結束這個略帶懲罰的吻,懷瑾輕咬下脣,笑得更開心。
“相信我,回宮後,我會更可愛。”輕咬她的小耳朵,按下機關,抱着她離開聽風樓。
黑影消失沒多久,白影出現在高階上,望着那個方向,神色淡淡,眸中黯然。
她也懷疑他是嗎?所以纔會夜探聽風樓,想知道機密閣裡有無最近接的案子。
對未來,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
一回到皇宮,祈天澈果然身體力行,很認真,很認真的告訴她,他到底有多‘可愛’。
若不是顧慮明天要出征了,他估計還不想放過她呢。
“你好變.態,一直叫我喊你師父。”懷瑾軟軟地趴在他身上,埋怨。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這種事,除了我,你還想拜誰爲師,嗯?”男人又低又有磁性的嗓音,撩人心懷。
懷瑾沒想到他還可以這麼說,狡黠一笑,“祈天澈,難道在我喊你的時候,你就不會想到我喊的是……”
“懷瑾!”祈天澈翻身將她壓回身下,聲音低沉溫存,“看來我忘了教你,在牀上,男人最經不起激。”
逞口舌之快的下場是,又被榨了一輪。
“祈天澈……最後一個問題。”依舊是累得趴在牀上,軟綿綿地舉起一根手指,“你每次做之前都服藥,你那麼強是不是因爲那藥的關係啊。”
一臉饜足的男人聽到此話,整個人都不好了,沒有哪個男人喜歡被女人質疑那方面的能耐的,尤其是心愛的女人。
他伸手把她拉到身上,擡起媚態未散的臉,“我知道你還未滿足,乖,明日還得趕路,我是爲你好。”
“祈、天、澈!”懷瑾氣得張嘴就咬他。
他最喜歡在她面前顛倒黑白了。
男人低低笑開來,拂開她的長髮,長指一下一下,溫柔地爬梳着,“睡吧。”
懷瑾輕哼,枕在他肩頭,閉上眼,被他折騰到大半夜,累極、困極,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祈天澈望着趴在他肩上睡着的女子,她的脣軟軟地碰在他肌膚上,很美妙的觸感。
輕輕爲她調整了個睡姿,摟她在懷,闔上眼,與她一同進入夢鄉。
※
翌日,縱然不捨,但還是不得不把寶寶貝貝交給燕王照顧。
其實,懷瑾是擔心的,擔心燕王府裡的那個容雪會嚇到孩子,但是祈天澈說沒有人比六皇叔適合照顧寶寶貝貝了,他相信燕王,所以她也不會質疑。
昨天燕王特地見跟寶寶貝貝相處了一天,玩得很開心,寶寶貝貝一口一個‘爺爺’,喊得燕王眉開眼笑,恨不得把倆孩子搶回去朝夕相處。
倆孩子從生下來到至今,都沒與她分開過,已爲人母的她哪還能像過去那樣說走就走那麼瀟灑?
可是,不隨祈天澈去,她放心不下,留下來也只會度日如年,各種亂擔心。他必定是知道她不會留下,所以一開始便毫不猶豫地決定將她一塊帶上吧。
祈雋這次是鐵了心的要改朝換代,短短几日已經奪取兩座城池了。
邊關,戰火連天,祈雋卻急着窩裡反,太叫人失望。
縱然她也不是善男信女,但爲了權勢傷害無辜,是令人不齒的。
“寶寶貝貝,會乖嗎?”懷瑾抱着倆孩子,依依不捨地叮囑。
“會!”寶寶貝貝異口同聲。
懷瑾不知道別人家的孩子是怎麼樣的,但是她家的寶貝真的很乖很聽話,好像自小就知道她一個人帶他們兩個不容易似的,很少有鬧的時候,除了長牙時生病。
若他們知道父母即將遠行,還會這麼乖嗎?
“麻麻好愛你們。”懷瑾擁住孩子,堅強地把離別的眼淚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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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天澈過來張開雙臂抱住他們,他知道她不捨,他又何嘗捨得,可是他隱約覺得要平息這場戰火必須他御駕親征,到了那裡,也許會有他想要的答案,那團解不開的謎。
“懷瑾……”
“不許說!我馬上就好了!”知他想說什麼,懷瑾果斷打斷。
“我是想說,你告別完了是不是該輪到我這個做父親的了?”祈天澈敬忍不住失笑,她以爲他打消帶她去的念頭嗎?
怎麼可能?尤其在花無闕那樣說後,更加不可能!
要是他這一走,再回來就看到‘她’不是她了,那纔是要他命。
把孩子丟給六皇叔帶也是不得已的,總不能帶着孩子上戰場。
在戰場上,瞬息萬變,萬萬是不能冒險的。
懷瑾窘,忙把孩子塞他懷裡,“我去整理東西。”
看着孩子的母親進了屋,祈天澈抱着倆孩子坐在臺階上,開始同孩子倆話別,儘管倆孩子都聽不懂,儘管都是鬧他的多。
所需的東西全都搬上馬車了,懷瑾再出來的時候,看到祈天澈很認真地對寶寶說。
“寶寶是哥哥,要照顧好妹妹。”
她忍不住勾脣,寶寶還那麼小聽得懂嗎?
的確,他只有在她和孩子面前纔會露出毫無保留的一面。
就像此刻,誰能想到平日裡清冷如霜的男子,坐在臺階上,像個小老頭似的對倆孩子細細叮嚀。
“祈天澈,寶寶貝貝都快要被你念得睡着了。”看着時間也差不多了,她不得不上前打斷。
“我以爲只有你有這種能耐。”男人淡淡地說,把寶寶給她抱,自己則是抱貝貝。
貝貝遺傳了她嗜吃的性子,比寶寶重呢。
懷瑾瞪他,他居然反過來嫌她話多了。
哼!他鮮少主動說話,她再不說,兩個人坐一起用心交流麼!
承陽殿外,燕王早已等在那裡很久,寶寶貝貝習慣用的,包括嬰兒牀等,該搬的東西全都搬上馬車了。
“爺爺!”寶寶和貝貝開心地喊,貝貝的聲音響亮,寶寶的則是很平穩。
燕王把孩子抱過來,“爺爺帶你們坐馬馬去玩好不好?”
“好哇好哇!”貝貝興奮地賞一個吻。
寶寶則是睜着黑亮的眼睛看了一眼把拔麻麻,然後點頭。妹妹在哪,他就在哪。
笑着送走孩子後,懷瑾哭倒在祈天澈懷裡。
祈天澈緊緊擁着她,安撫。
其實留下孩子,他還有一個私心,因爲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會爲了孩子堅持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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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跟特地前來送行的瓔珞告別後,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柳雲修作爲貼身侍衛隨行,行走一天後,肖媛騎馬追了上來,只說了一句,她活在戰場,之後便堅持隨行了。
“祈天澈,你還是想不通月朗國爲何把王楚嫣一個公主自小送到你身邊嗎?”躺在某人腿上,享受着某人的餵食,懷瑾問出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車廂裡散落了一地的宣紙,那是他們研究月朗國時記下的。
祈天澈搖頭,“她言之鑿鑿我非皇家子嗣,甚至爲了隱瞞這個真相還殺了太子等人,我實在想不通。”
“所以你就親自上戰場找答案。”懷瑾肯定地說。
祈天澈一點也不意外她會猜到,她太冰雪聰明。
就像此時,馬車裡大多都是吃的東西,哪裡有半點要去打仗的樣子。
“也對,總不能說是王楚嫣喜歡你,甘願自個跑來冒充你奶孃的女兒吧,還那麼小呢。”
“我查過奶孃,並沒有問題,也查過太子妃,滴水不露。”
“太子妃什麼出身?”
“秦國公的遺孤。”
懷瑾思忖了下,道,“也許太子妃早已被李代桃僵呢?”
一言撥開雲霧,祈天澈發
現自己還真的忽略了這個可能性!
這時,馬車外邊傳來打鬥聲,兩人臉色一凜。
“啓稟皇上,左邊激流邊上有江湖人在打鬥。”外面,傳來李培盛的聲音。
“繼續前行。”祈天澈冷聲道。
一直覺得無聊的懷瑾,拉起窗簾看戲。
此處官道在不遠處有一處激流,正好看到一個約莫十五歲左右的男孩被三個男人圍攻。
“殺手閣在執行任務。”祈天澈掃了眼,淡淡地道。
“三個人殺一個男孩,還配稱殺手閣?”懷瑾譏誚。
“不,那個男孩是殺手,殺不成被反撲。”
“那這可有趣了。”懷瑾玩味地笑道,眼看那人就要舉刀劈向那男孩。
就在這時,她看清那男孩的臉,眉心微蹙,想也沒想地飛出馬車。
她的輕功極快,眨眼即過,緊接着,又一個身影從馬車裡飛出,閃電般地追上。
“皇上!”柳雲修帶人上前護駕,此時,四面八方卻冒出許多殺手絆住他們。
“不好!那是陷阱!”柳雲修驚喊,極力劈開眼前的敵人想要過去救駕。
肖媛也看出來了,走過來幫他,好不容易劈開一條道,他飛身而去之時,餘光看到肖媛正處於危險而不自知,那一刻,幾乎是不做思考地折回她身邊,劈開那人,將她拉起,護在身後。
“你的職責不是保護我!”肖媛冷聲道。
“我沒辦法。”柳雲修吼道,若真能丟下她不管,他幹嘛還在這。
肖媛不再說話,與他一同奮力抗敵。
肩並肩,背靠背,不知不覺,好像,連心也近了。
……
懷瑾甩出手上的天蠶絲,那個舉刀的人一個倒栽蔥跳進激流裡,奔騰的激流以極快的速度將他沖走,眨眼不見。
她又毫不留情地砍了其餘兩人,目光冷冷掃向地上的男孩,“小小年紀學人當什麼殺手,你娘呢?”
地上的男孩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肅王妃殺她不成,反而教唆自個兒子殺她的那個小男孩。
她還記得那孩子當時的眼神有多恨,有多冷,有多狠絕。
沒想到再見面竟然是這般。
“死了!”祈臨淵拿着劍站起來,冷冷回答。
這個女人他到死都不會忘,因爲他活着只爲殺了她,爲爹孃報仇。
懷瑾詫異,然而,就在她詫異的剎那,來着男孩的一掌,毫不留情,狠狠見將她打入身後的激流中。
落水的剎那,她笑了,果然好人不能做啊!
“不唔……”
她落入水中,看到追來的男人也毫不猶豫地跳進來,她想阻止,卻已開不了口,整個人被激流往下衝。
這個傻男人!
她努力伸手想要跟他的扣在一塊,奈何激流太洶涌,總是差一點點就夠到的時候,一波又一波,再次衝開他們的距離。
縱然武功再好,在這激流中完全使不上來。
“懷瑾,使勁抓住可抓的東西,等我!”只能讓在前面的她等他。
懷瑾也一直在找可緩衝的東西,衝浪颳得她的身子好疼。
終於,希望在前方,有一棵樹倒在激流裡,她伸手剛好抓住樹梢,但很顯然,堅持不了多久,因爲只是剛剛好夠得着樹根而已,激流中更沒法控制自己的身子,讓自己挪近一些。
“祈唔……”她根本沒法開口喊他,只能乾着急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纔抓到樹梢的手被衝力一點點衝開。
“啊!”她喊,手脫落了,身子繼續往下衝。
也在那一刻,一隻厚實的手握住了她的,十指緊扣,他儘可能用自己的身子護她,與她一同被捲入未知的目的地。
“皇上和娘娘呢?”柳雲修等人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那些殺手,趕到的時候只看到跪在激流邊上的祈臨淵。
“爹,娘,孩兒替你們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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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爲至少還得再練上好幾年才能殺得了那個女人的,沒想到今日第一次執行任務就碰上了她,還能這般順利地把她殺了。
真是老天有眼,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女人終於死了!
柳雲修一個箭步上前拎起他,“你剛說什麼?皇上和娘娘呢?!”
“你覺得從這裡摔下去還能活嗎?”祈臨淵冷笑,那是一個十五歲少年不該有的冷血。
“你是說皇上和娘娘……”李培盛不敢相信,飛身往下尋。
柳雲修面色丕變,將他丟給手下,忙帶人往下找。
這裡是朔夜國出了名的激流,越往下越在尚未開闢的山澗中,從來沒有人知道激流的盡頭是哪裡,因爲從這裡掉下去的人無一存活。
“找!開天闢地也要找到皇上和娘娘!”
這下完了,好好的御駕親征還沒走到一半就已經……,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朔夜國嗎?
暗處,一個身穿黑色斗篷,頭戴黑色連帽的男人居高望着發生的一切,脣角陰險地勾起。
……
一萬人馬整整尋了一天一夜也沒有尋到半點消息。
第三天,仍是一無所獲,同時,邊關不斷傳來敗仗的消息,朝裡亂成一團。
第四天,第五天,依舊搜尋不到,而往下,已無路可搜,只能試着派人跳入激流,隨波往下,若萬幸的話能活,若活不了只能說皇上和太孫妃也……
又過了五日,以身犯險的五名禁衛悉數沒見有信號傳來,也就表明他們都沒能活下來。
杳無音訊,皇上和太孫妃凶多吉少。
※
唔……
好痛,好無力,喉嚨好乾,嘴也好乾。
懷瑾吃力地睜開眼,對上一張黝黑的臉,毫無心理準備的她,嚇得連忙彈坐而起。
在現代也不是沒跟黑人接觸過,只是沒跟黑人接觸過,只是眼前這種黑人高壯得叫人害怕,雖然,眼前這個是個女的。
然後,那女的可能看出她嚇到了,手口並用,嘰裡呱啦地說着一堆她聽不懂的話,但從她的手勢來看,她大概知道她是在解釋她不是要害她。
懷瑾發現自己身下是一堆樹枝幹,再環顧四周,簡直簡陋得不能再簡陋,就像原始人一樣的,用樹枝隨便支起屋形,然後上面蓋上茅草等,而且頂上還有很多漏洞,遮風擋雨根本不起作用。
怎麼回事?她和祈天澈一直被激流往下衝,也不知道衝了多久,一直沒有盡頭,最後什麼時候昏過去的她都不知道。怎麼醒來會在這個麼個鬼地方?
祈天澈呢?
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黑布,她瞠目。
不會又穿到爪哇國去了吧!
心慌,連忙跳下牀,可能是躺了太久的緣故,一下子使不上勁,栽倒在地。她連忙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比劃着找鏡子,奈何那人根本聽不懂,也跟着她慌比劃一通。
她放棄溝通,自己找,可是她悲哀地發現,這裡面除了草就是樹葉,連點人性化的東西都沒有。
一個熟悉的小布包出現在眼前,懷瑾喜出望外,那是她特別設計的小挎包,因爲是緊緊斜掛在脖子上,激流居然也沒把它沖走,包口是收縮繩,她時常翻來翻去的,所以習慣性把包口繫緊。
包包還在,那就表示她不是又穿越了。
激動地把包包拿過來,繩帶的結有些散了,但包口還縮得緊緊的,裡面的東西應該都還在。
她用最快的速度扯開,果然,裡面她隨身攜帶的東西都在,雖然吃的東西全都報廢了,但夜明珠啊,銀子啊等等都在。
既然她得救了,那祈天澈應該也得救了纔對!
他們說好不放手的!
懷瑾抓起包撩開黑色的布簾跑出去,結果一頭撞上一棵樹,她揉着額頭,相當無語。
造這屋子的人也是天才了,門口對着一棵樹,不撞到纔怪!
身後追她出來的女人着急地比劃,本來就是黑種人了,還全身上下都裹着一層黑布,如果不是看到眼睛和潔白的牙齒,她
真不會以爲那是個人。
“對不起,我忙着找我老公!”反正也雞同鴨講,她禮貌性地說明後,拔腿就往外跑。
一間間簡陋的屋子,她野營時隨手搭的歇息地可能都比較牢固。
着急找祈天澈,確認他的安全,懷瑾顧不得那麼多,見到屋子就去撩簾,沒看到人,對屋子裡的人鞠躬致歉,再繼續往下一間。
“祈天澈,你在哪?”她大聲喊,用力地喊他,就盼着他出聲,好讓她安心。
可是,喊了一遍又一遍,都沒有半點回應。
她闖遍了附近的屋子,最後抓着一直跟在她身後凌亂的女人,求助。
“跟我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在哪?你們有沒有救他?”邊說邊比劃,怕她聽不懂還拽來一個男人。
奈何,所有人都聽不懂,擺手搖頭,場面更加凌亂了。
她崩潰地跌坐在地,“祈天澈,我數到五,你再不出來,我不要你了!”
曲膝,把頭埋進膝蓋裡,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開始數。
“一!”
他說過她再離開一次是要他的命的。
“二!”
燕王也說他只剩下她了的,不會捨得放手的。
“三!”
他那麼怕她離開,怎麼可能會棄她而去?
“四!”
祈天澈,出來好不好?
懷瑾咬着脣,遲遲不敢喊出最後一個數。
“原來,我才值得你等五個數。”
虛弱的嗓音,熟悉的語言,在左邊響起。
懷瑾恍如擱淺的魚瞬間被放回水裡,恢復了呼吸。
她欣喜地擡頭望去,看到自己瘋找的男人,裹着一身白布像神父一樣出現在她面前,她破涕爲笑,飛奔過去,直撲入他的懷抱,直到感受來自他身上的溫暖,慌亂的心纔得到安定。
“乖。別哭,我在。”他也是剛醒來就聽到她的聲音,以及外面亂糟糟的人羣。
“你有沒有受傷?”懷瑾這纔想起被她忽略的問題。
她記得昏過去前,他抱着她,代替她撞上了前面凸出來的尖銳山石。
“沒有。”祈天澈微笑搖頭,拂開她被風吹亂的發。
懷瑾懷疑的目光在他身上巡視,他笑,“還是要讓你剝光我當衆驗傷?”
懷瑾順着他暗示的目光回頭望去,黑壓壓的黑人,清一色的白和黑,乍看之下很詭異,很驚悚。
再看他們自個,就感覺還好,一黑一白,毫無違和感。
不,還是有點怪的,應該她穿白的,他穿黑的纔對。
“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懷瑾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