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什麼?”祈天澈站到她身邊,看着正趴在地上鑽研牆縫的女子妗。
“找出口啊?奇怪,這會應該出手了纔對。”她喃喃自語。
“什麼出手?”
“就是我拜託的那個暗王啊。”懷瑾回頭,急忙掩住了嘴。
他好像說過不喜歡她找別的男人救他的事跬。
“走吧。”他轉身,暗笑。
虧她還記得他答應過她要隨時隨地保護皇太孫的事,而她萬萬想不到的是那個皇太孫就是他自己。
“啊?走?”懷瑾想了下,眼前一亮,興致沖沖地跟上去,“祈天澈,咱們這是要逃獄,開始亡命天涯的生活嗎?”
祈天澈瞥一眼過去,瞧那期待的勁,有誰會像她這般期待亡命天涯的?
“聽說真正的大皇孫出現了。”淡淡地告知。
懷瑾立即僵在原地,真正的大皇孫?也就是說,秋離楓來了!
他不是不想蹚這趟渾水嗎?怎會,出現了?
“你認識?”祈天澈輕捏她的小臉,讓她回魂,語氣夾帶一絲不悅。
“呵呵……你也認識啊。”懷瑾乾笑,然後快步向前飛逃。
她不是故意瞞他的,畢竟那是人家的秘密,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她也沒資格公開,哪怕是最親密的人也不能說。
男人沉靜的眸色閃過一絲寒芒,他大概已經猜到是誰了。
金鑾殿上,一抹絕塵的白恍如自九重天上下來,溫潤乾淨,不染一絲雜質。
本就要坐上龍椅的大皇孫因爲此人的出現不得不再次中斷了登基大典,由老皇帝坐回龍椅上。
龐清和皇貴妃沒想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有些慌了,他們沒想過那孩子竟然真的沒死。
“皇太孫、太孫妃到!”殿外響起唱名。
祈天澈和懷瑾兩人攜手走進金鑾大殿,在兩排百官中間優雅鎮定地走到最前面。
秋離楓看到掛念的身影安然無恙,懸着的心算是落下了。
“秋離楓,咱們師徒情分好像並不那麼好。”懷瑾走到秋離楓面前,昂頭,別有深意地說。
“一日爲師,縱生爲父。”秋離楓溫和地拿她說過的話堵她。
“好吧,是徒兒連累您老人家了。”懷瑾愉快地接受了他出現的理由。
秋離楓眉目依舊溫和,老人家呵!
祈天把懷瑾撈回身畔,低聲警告,“這是金鑾大殿上,安分些。”
懷瑾瞟瞟他清冷還有些緊繃的臉色,偷笑,“祈天澈,你沒聽到嗎?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我可沒有亂.倫的癖好。”
祈天澈身子一僵,臉色幾不可查地變了下,隨即恢復清冷。
那是一個讓人唾棄的詞。
“秋離楓,你說你纔是真的大皇孫,有何證據?”座上的老皇帝似乎精神也振奮許多了,聲音難掩激動。
“回皇上,請容許草民宣一人進殿。”秋離楓拱手道,聲音如泉,溫和動聽。
老皇帝臉上更加激動了,“快宣!”
“胡爺爺,進來吧。”秋離楓對外喊。
須臾,在衆人舉目期待下,一名老者在龍飛的攙扶下走進來,懷裡抱着一個箱子。
待他走過一些朝廷元老眼前時,議論紛紛,直到走到皇貴妃面前,皇貴妃一眼就認出了他,掩嘴,禁不住驚呼出聲。
“胡萊?你是胡萊!”
胡萊站定,老眼憤恨地看向皇貴妃,“是,老奴沒死!讓皇貴妃失望了!”
一聲‘老奴’,已然證明,他就是當年除了花蕊外深受昭德皇后重用的太監——胡萊!
“胡萊,你當真沒死?”
老皇帝驚得從龍椅上站起,祈天澈連忙和懷瑾上前攙扶。
“回皇上,奴才沒死!奴才回來
替皇后娘娘昭雪來了!”胡萊撐着一把老骨頭跪下去,情緒頗爲激動地呈上箱子。
劉氓連忙下去取上來給老皇帝看。
“皇上,小心那是陷阱!來人,快把箱子拿走!”皇貴妃慌忙命道,就怕皇上看到了能致她於死地的東西。
正要上前的兩名太監被祈天澈和懷瑾一人一腳踹開。
懷瑾輕笑,“皇貴妃,還是勸你先歇口氣吧,省得待會想歇都沒得歇了。”
“你……”皇貴妃氣得老臉扭曲。
“謹言!沒錯,是謹言!這是當年他還在皇后的肚子裡的時候朕親自命人爲他打造的玉佩,這上面的字還是按照朕親自寫的來雕刻的。”
老皇帝率先拿出玉佩,接着是嬰兒服還有襁褓等物品,每拿一件一雙老手都激動不已。
“胡萊,把當年的事都給朕一五一十的說清楚!”看完摺子上寫的後,老皇帝勃然大怒,拍案命令。
於是,胡萊把當年皇貴妃如何使用迷香讓皇上產生幻象,把自己的孩子看成妖怪親手掐死,再到皇貴妃如何慘絕人寰以遣散昭德皇后的婢女太監爲由殘忍滅口,再到如何將花蕊推入湖中,自己又是怎樣千辛萬苦才帶着孩子逃離宮中的,一一道來。
“皇上,其實皇后娘娘一直有留消息給您,那就是忠貞樓那兩句提字,首字合起來就是未亡,還有……當年花蕊身上也有着證明謹言皇子沒死的證據。”
胡萊才說完,懷瑾忙從包裡翻出那顆黑珍珠,“是這個嗎?”
胡來一看,連忙點頭,“對對對!是這個沒錯,可是怎會在你手裡?”
懷瑾笑着把珠子給劉氓呈上,道,“那就要多謝太子妃那晚的腳滑了,我在鏡湖底下撿到的,後來知道的時候已被皇貴妃和宰相捷足先登爆出了當年昭德皇后的孩子沒死的消息。”
老皇帝接過來一看,激動落淚,“沒錯,這是當年朕賜給皇后的。胡萊,謹言現在何處?!”
胡萊看了眼旁邊始終似是置身事外的少主人,道,“回皇上,謹言皇子於六年前病逝了。”
老皇帝身子一晃,幸得祈天澈和懷瑾在旁扶着。
他悲哀地長嘆,接着,視線落在秋離楓身上,“孩子,上來讓朕好好瞧瞧,上次入宮,朕就覺得與你有種說不上的感覺。”
“皇上,草民認爲現在最重要的是處置那些害了人至今仍逍遙法外的人。”秋離楓屈指一彈,一道內勁彈中打算悄悄溜走的非塵,他狼狽的跌了個狗吃屎。
“你說得對,是朕糊塗了。”老皇帝立即擺起威嚴,“皇貴妃,宰相,太子,你們可知罪?!”
皇貴妃和龐清相視一眼,索性豁出去了。
“皇上一切都明白了也好,那待會也可以死而無憾了,來人!把殿上的亂臣賊子給本宮拿下!”
衆人愕住,這是要奪宮!
“不妙!祈天澈,快帶着這死老頭走!”懷瑾凝重着臉,當下作安排。
祈天澈神秘一笑,“再等等。”
懷瑾呆住,看着他那張鎮定清冷的臉,帶着懷疑。
從昨夜到現在,他好像都冷靜得有些過分,甚至連被打入天牢也那麼隨遇而安,現在想想,他那個樣子可不就像遊戲裡的終極*oss,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嗎?
然而,皇貴妃等人等了又等,也沒見到有人進來。
她慌了,看向龐清,龐清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朝外喊,“孟飛,還不給本官滾進來!”
反正今日也是成王敗寇在此一舉了,他也沒必要再隱瞞孟飛的身份。
馬上,戴着青銅面具的孟飛帶人進來把金鑾寶座包圍住。
“皇上,若不想你的兩位孫子都死在你面前,你最好當衆宣佈退位,由太子繼位!”皇貴妃陰險地道。
老皇帝看着自己對之心懷愧疚了幾十年的女人,長長嘆息,“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聞言,皇貴妃面色大驚,“你什麼意思?”
老皇帝撥開攙扶他的手,突然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哪裡還有剛纔的半點病態之色。
就連懷瑾都傻眼了,一個不
太可能的懷疑冒出腦海。
這老皇帝一直都在裝病!!
“沒想到一場病就能試出這麼多狼心狗肺!”老皇帝可笑地道,一雙老眼凌厲地看向皇貴妃及宰相,“你們當真以爲朕老糊塗了,辨不出真假嗎?”
然後,他看向角落裡已經被抓回來的非塵,“這小子出現的那一刻起朕就知道他是假的了!”
皇貴妃身子猛然一晃,瞠目不已,“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玉扳指是朕當年還是太子時送給皇后的定情物沒錯,但是後來,皇后同朕坦白遺失了,朕才又送了她黑珍珠作爲補償。所以,這玉扳指再出現根本不足以證明大皇孫的身份!你這個惡毒女人千算萬算,應該是算漏了這一點吧?”
皇貴妃不信地搖頭,“那你爲何不當場拆穿?”
“其一,因爲朕也開始懷疑當年那件事並不簡單!其二……”老皇帝看向祈天澈,目露驕傲之色,“朕想逼出皇太孫的野心,韜光養晦十幾年也夠了。”
祈天澈震驚,原來,他還被皇爺爺擺了一道。
皇爺爺之所以相信是他謀劃刺殺非塵,之所以一再拿懷瑾來說事,不過是爲了逼他奪位。
懷瑾嘴角抽搐,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啊,居然耍了所有人!
“其三嘛……”老皇帝慈愛地看向座下的秋離楓,“朕也想知道當年那個孩子到底死沒死!”
靠!原來這皇帝老頭纔是終極*oss!
懷瑾腹誹,這老頭估計早就懷疑秋離楓的身份了!
“皇上,你的確沒老糊塗!可是,今日就當讓你明白所有真相,死而無憾了!”皇貴妃胸有成竹地道,揮手,“孟飛,把他們全都給本宮殺了,別耽擱太子登基!”
話落,邊上的太子倏地撕開身上的外袍,裡面居然早已穿着龍袍!
“逆子!”老皇帝氣得跌坐回龍椅上。
懷瑾擋在身前,悄悄對祈天澈道,“你待會有機會就帶着老皇帝走,我斷後。”
祈天澈揚起一抹深味的笑,懷瑾看到,機靈的腦袋飛快轉了轉,眨了眨眼,然後,瞠目,“不會吧?!”
別告訴她,祈天澈這廝纔是終極*oss!
“孟飛,還不動手?!”見久久沒有動靜,皇貴妃催道。
只是,話音才落,兩把大刀已從後面架在她的脖子上,就連太子和宰相見都同樣被刀子架住了。
“皇貴妃娘娘,請恕臣不能遵命!”
一個不屬於孟飛的聲音響起,三人朝‘孟飛’看去,只見‘孟飛’取下臉上的面具,居然是——
“柳雲修?!”
他不是被他們革職了嗎?
柳雲修跪地抱拳,“臣柳雲修奉命前來救駕,讓皇上受驚了,請皇上恕罪!”
“朕不怪你,平身吧。”老皇帝道。
懷瑾被這一連串的大反轉給驚呆了,再看某人依然清冷淡定的臉,顯然這是他一手策劃的。
靠!居然騙她,害她白擔心一場!
悄悄掐了把他的後腰,解氣。
“看不到你着急護我,他們會起疑心的。”某人貼近她耳畔低聲解釋。
“哼!”懷瑾氣得用肘子頂他。
“哈哈……就算如此又如何,現在宮裡全都是我們的人!”太子胸有成竹地道。
“父王,孩兒忘了告訴您,燕王回京嫁女,帶的嫁妝就是一萬鐵騎。”祈天澈終於淡淡地出聲,殘忍地打破他的幻想。
“你說什麼?!”太子大爲震驚,原來他們早就成了這小子的甕中鱉,只等他打撈即可。
龐清再仔細一想,便全都明白了。
皇太孫先是揭露龐家的醜聞,讓他狗急跳牆,密謀造反,然後他再輕輕鬆鬆收網。
果然,他們都低估了他的心思!
今日,這爺孫倆可謂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皇上,不關我的事,都是他們逼我的,他們拿我母親和
我娘子的性命威脅我,就是剛纔的那兩個女人。”非塵見事情徹底敗露,連忙撲上前求饒。
宰相怒得搶過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從後刺穿他的身體,“廢物!”
宰相立即被柳雲修重新拿下。
“皇貴妃,朕這些年來待你不薄啊。”老皇帝看向皇貴妃,滿臉的失望。
“怪就怪你只一味地寵皇太孫,遠離太子!”皇貴妃控訴道。
“太子一個窩囊廢,貪生怕死,別以爲朕不知道就連治水患的方法也是從皇太孫那裡得到的!這樣無勇無謀,只懂得作威作福的人,朕如何把天下交給他!”老皇帝忿然怒道。
他也曾給過太子不少機會,可十幾年來他都幹了些什麼,只懂得排除異己,三番四次謀害自己的兒子,如此豬狗不如怎配統領他的江山。
“哈哈……可惜啊可惜,讓皇上你百般驕傲的……”
“皇上,既然已經把亂臣賊子都拿下了,咱是不是該好好慶祝了!”懷瑾忙打斷皇貴妃就要說出口的事。
皇貴妃意外地看向懷瑾,原來,這丫頭真的知道了,看來,連天都幫她呢!
想着,她打消了說出皇太孫真相的念頭,既然太孫妃着急打斷,那就表示可以好好利用。
“來人!將太子和皇貴妃分別押回他們的寢宮,等候朕的處置!宰相龐清犯了謀反之罪,滿門抄斬!”
“皇上,老臣還有話要說,老臣……”宰相還沒說完就接到皇貴妃還有一線生機的暗示,心裡又有了希望,便閉嘴任由禁軍拉下去了。
一場連環奪位之爭就此落下帷幕。
祈雋自始自終都在靜靜地看着這場驚險連連的爭奪戰,原來,接近一個人十幾年也未必能完全瞭解。
老皇帝大病初癒,不易操勞,便將所有善後的事都交給皇太孫處理,於是皇太孫忙得不可開交。
然後,老皇帝與失而復得的大皇孫秋離楓吃了頓飯,飯上,提出要恢復大皇孫的身份,秋離楓卻拒絕了,道只想一身布衣行天下,介於四十多年前所犯下的錯,老皇帝還是忍痛成全了他,親自站在高階上目送他離開。
“師父,等一下。”
走在前方的男子聽到聲音,停了下來。
懷瑾氣喘吁吁地跑到他身邊,“我承認,你是一個合格的師父了!從這一刻起,我會尊敬你,每日三炷香虔誠祈禱。”
秋離楓莞爾,“三炷香就不必了,你師祖曾算出我有上百的壽命。”
“我那個師祖能推算天命?我要見他!”能算出人的壽命一定也知道她來自哪裡,她迫不及待的想會會他。
秋離楓看着她,沒有回答,轉身離去,如泉般的嗓音傳來,“待我百年之後再問他要不要見你。”
愣在原地的懷瑾,不解地眨了眨眼,好半響才反應過來。
原來,她這個師父也會開玩笑!!
望着他清雅的背影,她笑了。
還好,還好那樣雪蓮般的男子沒有被污染,還好,他還是他,那個不染塵埃的秋離楓。
“太孫妃娘娘,有個人要見您。”
懷瑾的身後響起了弱弱的聲音,她回頭看到來人後,蹙了蹙眉,便跟他走。
※
鳳鸞宮
皇貴妃在等皇帝的處置的同時也在等一個人。
事發後,鳳鸞宮的宮女太監全都走了,此時冷清得像是幾十年沒住過人了一樣。
門開,她回頭,卻看到了此時不應該看到的人。
“王唔……”纔開口,一條軟紗從後面緊緊勒住了她的脖子,她使勁用手摳,往一邊的桌子撞去,茶壺裡的茶溢出,用完最後一絲力氣也是徒勞。
兩眼一瞪,死不瞑目。
風吹門動,不久後,一抹紫影悄悄潛入鳳鸞宮,發現了上吊的皇貴妃,搜查了一番後,在狼藉的桌子上看到了未乾的水跡,寫着‘太孫非皇……”
……
東宮
再一次踏進這裡,景物依舊,卻已是了無人氣。
東宮的主殿上,太子坐在高位,依然撐着自己是王者的姿態,睥睨着她。
“聽說你要跟我交代遺言?”懷瑾懶懶笑問。
“本宮要說什麼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太子反問。
“如果你想拿祈天澈的身世來要挾我救你們,那估計要讓你失望了。”懷瑾冷笑。
“如果我們臨死前將他的身世公佈天下,那個皇位他還是沒有資格坐!”
“正好,他可以陪我去浪跡天涯了。”
“你……當真不想知道他的身世?”太子不敢相信她居然看得如此豁達。
“我知道他的生父不是你這個人渣就很知足了。”她的祈天澈無論是氣質上還是人品上,或是才學上都是上上等,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父親也是人中龍鳳。
“哈哈……本宮人渣?本宮就告訴你,他的親生父親比本宮還低賤!他的父親只是一個扮作太監進來與女人交歡才生下的他,他的生父就是一個在妓.院倒夜壺的,你說,他又高貴到哪去了!”太子瘋了似地大笑。
懷瑾真的沒有想到真相會是這樣,怔了怔,隨即輕笑,“自古以來,人就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只要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便行。”
“最好?你真的覺得他有那麼好嗎?”太子冷笑,從位子後面扔下一本手札,“也許,你看了這個後就不會那般覺得了。”
“那小子爲了你竟然不顧父子情面,打得本宮毫不留情,本宮就算敗也要讓他痛不欲生!”
懷瑾看着已然陷入瘋狂的太子,再看落在前面一步之遙的手札,心裡竟然有些遲疑地不想上前撿起來看。
“哈哈……不敢看嗎?怕他的形象在你心裡毀滅?說得再好,你也不過是跟那些膚淺的賤女人一樣!”
“放你狗屁!”懷瑾怒罵一聲,大步上前,一鼓作氣撿起了手札,打開來看。
然而,裡面所記載的真相卻叫她震住了,心在抖,手也在抖,整個身子都在抖。
原來,他說的,他也乾淨不到哪去是指這件事。
原來,這就是爲什麼當年承陽殿血流成河的原因。
原來,這就是他那日在幻陣中爆發的心魔所在。
原來,他的心裡揹負着這麼痛苦的記憶。
看完最後一個字,懷瑾立即啓動了手鐲,將那本手札揮了個粉碎,紙屑紛飛,猶如雪花。
然後,鐲子上的利刃直直衝向他,利刃抵在他的脖子上,周身散發着強烈的殺氣,太子這才發現此刻的她就像一個奪命閻羅,很可怕!
“你這樣子就是介意!”他不怕死的繼續嘲笑她。
“不!我這樣子是替他憤怒,替他心疼,替他討回當年他沒有討的公道!你們……竟然敢那樣對他!”
利刃已經開始陷入皮肉。
當年,若他爲了那件事成魔,那麼此刻,她亦是爲了他而入魔。
太子這才知道她來真的,原本以爲想要跟她談判的,沒想到自己竟招來了個女閻羅。
“你別衝動,有話好說!!”
“好說?你、沒、機、會了!”
一字一頓,冷冽如刃,代表他的生命到此爲止了。
她,嘴角冷勾,手起刀落,寒光在他脖子上劃過……
※
懷瑾帶走地上的紙屑,然後燒燬,這才恢復笑容。
“祈天澈,這樣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她下定決心守護他,想要馬上見到他,緊緊抱住他。
懷瑾一刻也不能等的轉身去見他。
然而,到半路的時候她被劉氓面色凝重地請去了乾清殿見皇帝老頭。
一刻鐘後
乾清殿裡傳出囂張的聲音。
“死老頭,給我記住你的承諾!否則就算你到陰曹地府,我也要找到你,鞭你的魂!”
然後,一抹俏影從乾清殿飛掠而出,直奔金鑾殿。
在殿外,懷瑾看
到祈天澈在大殿上沉着冷靜的處理國家大事,想進去跟他道別的腳步便止住了。
她把信交給守在殿外的太監,惡言惡語的百般叮嚀一定要交到他手上後,才放心地轉身離去。
就在她離去不久,祈天澈把重要的事情處理完後便散朝了,匆匆趕回承陽殿,卻在半路上聽到皇貴妃自縊於鳳鸞宮的消息,緊接着,是她去了東宮的消息。
祈天澈臉色丕變,忙施展輕功趕去東宮。
然而,眼前的一幕叫他不敢相信。
他的父王,那個自小就不曾關愛過他,甚至千方百計想弄死他的男人,被殘忍的殺死在位子上,爲什麼是殘忍,因爲他的四肢都割了血脈,血流一地,兩眼瞪得大大的,可見死前很驚恐。
“啊!爺……”隨後趕來的李培盛看到也不免驚駭,忽然,他眼尖地發現了太子手裡攥着的東西,驚呼,“爺,是您的腰佩!”
天啊!這腰佩一直都在太孫妃身上掛着,每日醒來都是爺給她戴上的,而今卻出現在這裡。
想到太孫妃某些方面的心狠手辣,眼前太子這個死法似乎也一點不足爲奇。
可是,太孫妃居然問都不問就殺了太子?難道她不知道太子是爺的……父親嗎?
就算再如何也不該私自做主啊!
李培盛連忙去把腰佩取來,祈天澈的視線卻是落在腳下踩到的幾片紙屑上,他彎腰撿起。
從幾片紙屑上猜測出來的大概意思叫他身子微微一晃,臉色駭白。
她知道了!
她還是知道了!
怎麼會?怎麼會還留有這樣一本手札?
那麼,她現在在哪?
“李培盛,馬上派人去找太孫妃!”說着,他最後看了一眼座上那個是他父親的男人,奪過李培盛手上的腰佩,捏緊紙屑,轉身離去,“把這裡燒了!”
李培盛明白,爺這是要替太孫妃毀屍滅跡。
……
知她去見皇爺爺後,祈天澈心裡涌起一股不安,火急火燎地趕到了乾清殿。
“皇爺爺,她呢?”
老皇帝坐在御案後,似是早料到他會來,看着原本清冷漠然的孫子此刻失了所有冷靜,他指了指案上的東西,於心不忍地說,“走了。”
祈天澈恍如晴天霹靂,身子一晃,連上前的腳步都遲緩得不可思議。
久久,他終於鼓起勇氣拿起了那道聖旨,打開,閱覽裡面的內容。
“這是當初我要求她對你以命相護時,她真正提出的要求。”老皇帝不忍地道。
祈天澈拿着聖旨的手,泛了白。
上面,她要求待他身邊沒有生命威脅後,她要恢復自由,離宮!
原來,她覺得他安全了,所以,她就迫不及待的展翅高飛了!
但他知道,她連隻字片語都沒留給他,是因爲知道了那件事,所以,厭惡地遠離了。
“不!她不能走!”祈天澈扔下聖旨,轉身去追。
她說過,無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她都不會放開他的手的。
她還說過,無論他好還是壞,天堂還是地獄,她都奉陪到底的!
他們,剛剛纔並肩作戰,她怎能說走就走?
他不允許!
祈天澈一路追出皇宮,追出城門外,仍是沒有她的蹤影。
他停了下來,眸中露出一抹絕望,因着撕心裂肺的痛,吐血不止。
後面駕着馬車追來的李培盛連忙上前扶起主子,“爺,奴才讓人去追,一定追得到的,娘娘手上還帶着玲瓏鐲呢,一定馬上就能找到她了。”
祈天澈捂着胸口,擺手,“不用了。”
那種心死的語氣讓李培盛心顫,“那奴才扶您上馬車,再讓人慢慢地打聽。”
“不用!”
堅決冰冷的兩個字,讓李培盛明白,爺真的心死了,所以不想再聽到有關於太孫妃的任何消息。
是啊,原本約好相伴一生的,她卻中途離去,怎能不傷,怎能不痛?
他會記得,以後就算有那位姑奶奶的消息,也絕不會讓爺聽到半分。
上了馬車後,祈天澈又是一口血吐出,看着手上的腰佩。
連他給她的腰佩她都忘了帶走,還記得這個腰佩被她在水裡遺失,她瘋了的打撈,現在,看來,是不重要了,所以遺落了也沒關係。
她知道了他有過那樣不堪的過去,所以沒法承受,跑了。
是啊,不堪,和自己的姑.姑***誰人能接受?
當年,是夜,姑姑來跟他道別,說是終於求得皇祖母同意讓她和心愛的男子雙宿雙飛,他相信她,沒想到她卻在那滿是祝福的酒裡下了藥。
醒來,兩人不着寸縷,明知什麼也沒發生,卻是那般污穢,不堪入目呵!
承陽殿那時候還是奴僕成羣,卻是受人之命日日造謠,然後,姑姑差點因此瘋了,而他也瘋了,一夜之間殺了承陽殿所有嘴碎的人。
說到底,她還是接受不了那樣不堪的他,所以她逃了,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就這般轉身,不回頭。
啪嗒!
掌心裡的腰佩被他捏碎,腰佩的主人不要它了,還留着幹嘛?
祈天澈攤開掌心,看着破碎的鏤空雕玉球,真的很像,很像他此刻的心,支離破碎。
但是,在掌心裡,他還看到了一樣東西,一樣讓他在此刻看來覺得很可笑,很可笑的東西。
……
回到承陽殿,祈天澈一臉蒼白的走下馬車,就看到在等着他的王楚嫣。
“天澈哥哥,你怎麼了?”王楚嫣着急的上來扶他。
“沒事,我讓你瓔珞給你解蠱,她人呢?”他淡淡地問。
王楚嫣卻聽得出來,他的語氣很傷,也很冷。
“你昨夜交代過我後,我一直在似雪院等着,可是沒見瓔珞姑娘來找我,我想,她應是離開了吧。”眼裡有那麼一絲閃爍。
祈天澈點點頭,輕輕拂開她的手,“我還有要事要處理。”
轉身,走向落梅院。
劈風聽到主人的聲音,高興的從殿裡跑出來,沒看到女主人後,尾巴搖得沒那麼勤快了,焉焉地往外跑,沒看到人後又焉焉地回到男主人身邊,坐下,昂望着男主人,似乎在無聲的詢問它的女主人去哪了。
其實,祈天澈站在廊下的時候,早就回頭看它了,他知道劈風在找誰。
但是,那個人,她走了,不留隻言片語,就那麼瀟灑地走了。
原來,再多的承諾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他蹲下身撫着劈風的腦袋。
無妨的,劈風。她走了,我們也不過是回到過去一人一狗彼此相伴的日子……
當夜,容昭儀所在的梧桐深院裡,一場大火帶走了被人遺忘多年的女子。
因爲遺忘了,所以沒人過問。
而朔夜國的故事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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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奧特曼愛牛牛】的鮮花,謝謝【159xxxx4420】的荷包和月票,麼麼噠( ̄3 ̄),看完這章表拍我,悄悄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