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的是小圓並沒有看出太傅大人不惜自我毀滅的崩壞形象,只一味的堅信自個兒睡的不是他。
當日,小圓捲包袱從後門離開了太傅府。
小圓走的這天,許多人都去了,只不過是藏在草堆裡。
傾城玉站在暗處目送她離去,自始至終沒有出去挽留,實在令人費解。
想當年,傾城玉與袁家姑娘少不知事,兩個孩子因爲父母之約被定下婚約,世事難料,半夜一場火災讓袁家家破人亡,幸好袁家小姐貪玩跑出去躲在山頭睡着了,這才倖免於難,只可惜尋她多年毫無音訊,好不容易查到所在之處,卻對不上號。
這件事情在太傅府有職位的管事圈裡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大夥兒都知道,太傅大人信守承諾,在沒有找到袁姑娘取消婚約之前是不會娶妻的。
可她畢竟懷上了他的兒子,怎麼能就這麼放她走呢?衆人大惑不解。
發現不遠處一顆大樹後頭的傾城玉,丫鬟們屏住呼吸,迅速撤離。
小圓離開之後的這幾天,府中上下一片祥和之氣,大家都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裝成她們那晚什麼都沒聽說過。只有一個人寢食難安,那就是雕四。
雕四並非擔心小圓走了不會再回來,而是小圓姑娘不在,廚房裡了無生趣,成日百無聊賴,連查案子的心思都沒有了。
“我押三隻肥羊,太傅大人派去保護小圓姑娘的暗衛五個以上!”
“我押八根香腸!十個!”
廚房裡,一堆火腿香腸白蘿蔔羊肉串被高高堆起,以馬坡鬥夫爲首的幾個廚子飯後無聊,開始下注。
見情況差不多了,雕四賊笑賊笑地出來,拍了拍手:“都押完了嗎?我現在公佈答案!嘿嘿,主上派去保護小圓姑娘的高手是……六個!”
“切!跟我說的差不多嘛!!”
“行,今兒手氣好,你們要是猜中那幾個高手是哪扇門的,這些東西就歸你們!”
雕四說的是太傅府暗衛的俗稱,太傅府除了那日小圓在書房外看到的一等守衛,最厲害的還有四個級別的高手。他們被劃分在四個領域,個個武藝高強,出入更是神出鬼沒。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四個神秘高端的劃分到這幫廚子口中成了上下左右。
“我猜左!左門!”胖廚子押了左,就是青龍。
“不太可能吧?左可是太傅府最牛逼的暗衛集中地兒了,就連保護皇上太傅大人也只命右邊的去了,不太可能!我押右,右邊兒!”瘦廚子搖頭,押了白虎。
“也對啦!!那我猜右邊!!”胖廚子抱回豬肉扔到另一邊。
又一翻下注,雕四搓手開獎:“嘿嘿,給你們瞅瞅這回出動的手抄名單!燈燈燈燈,青龍堂!左!”
“切!早知道不改啦!!”
“各自的材料都拿回去做飯吧!來來來,南瓜五十文豬肉一兩,羊肉三十文,黃瓜十文趕快折現!嘿嘿,手氣不錯!”
馬坡鬥夫輸了錢心情卻格外的好,出動青龍門的暗衛保護小圓姑娘,看樣子太傅大人並非對她不聞不問,小圓妹子好福氣呀!
牛家噸村兒
外頭雷電交加,稻草房頂上不堪負重的避雷針搖搖欲墜。簡陋的屋子裡一隻老舊暖爐發出劈里啪啦的響聲,提醒着屋子裡還有人在。
鼓起的被窩裡傳來一陣接着一陣的噴嚏聲,近看牀上縮卷着個人,是個皮膚白皙的漂亮姑娘。
她一身粗布衣裳,長髮被高高束起,看上去俏皮精神,只是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似乎有什麼煩心事。
“阿嚏!”圓小爽又打了個噴嚏,在太傅府住了陣子人都金貴了,回到草房子里居然鼻子過敏不停的打噴嚏。
一想到太傅府就想到傾城玉,想到傾城玉就想到自個兒不爭氣的肚子,想到肚子就想到那件傷感的事兒……
想起那件事兒,她就想縮在被窩一輩子不出來。
這場雨足足下了三天。
三天前,傾城玉曾過來看過她。
太傅大人出府私會她,這本是一件光榮的事情,但圓小爽不願再回憶當日情形,因爲實在太傷自尊!
她竊喜的以爲他明知她懷有身孕還來看她,定是認定孩子跟他有關係,結果……
猶記那日,傾城玉從天而降,衣抉飄飄風姿依舊,她本想垂涎一把,便問他:“太傅大人今日前來,莫不是方便娶小的了?”
未料到他微微一怔,竟答:“今日不太方便。”
去他奶奶個熊!
原來他只是路過而已。
第四天一早,天氣意外的好,圓小爽找不到繼續藏起來的藉口,在衆雞鴨千呼萬喚聲中始出來。
“小圓來了,快快快,站好,預備備,開始!”
剛打開房門就看到村長帶領着一羣老男人站在門口,用熱情的讓人暈倒方式大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小圓睡得有點暈,這纔想起前幾天回村的時候拜託村長幫她找孩子他爹。
望着一個個地中海老男人,小圓抖了抖嘴脣,“村長,您辦事不是一般的‘靠譜’呀!”拽起村長拉到一邊,圓小爽咬牙切齒:“這些老男人還能生嗎?”您逗我玩呢!
村長萬般爲難地分析:“你看你,過去眼高於頂,小年輕都被你過掉了,如今未婚先孕,肯當便宜爹的還有這麼多人,這得是多大的榮耀,說明你還是很吃香的嘛!”
孩子他爹雖然不是太傅大人,也不至於……也不至於是這羣老頭吧?
“我是讓您幫我找孩子他爹!不是讓您幫我找爹!”圓小爽咆哮。
村長掰手指頭算了算,“還差三個月,你戶籍上的年齡就十八了,好十幾兩銀子的罰款,你想想,你忍心嗎?”
圓小爽搖頭,“不……”
“那不就對了!這只是第一波,後頭還有好幾撥,你要年輕的小夥兒是吧?成!那咱就選年輕的!咋樣?”
在村長的堅持下,圓小爽只好點頭答應。
村長安排人在圓小爽她家屋前擺了三張大桌,前方排隊的未婚小夥們居然特別多,一個個十分虛心地上來接受提問,盯着看小圓的眼神兒純情又盪漾。
“一個月零十天前,二十號那天晚上,我去選拔營送貨了,不過沒在那留宿……”
“過過過,下一個!”
“這就完啦?”小年輕戀戀不捨地站在原地,顯然不明白這回招親的規則,試圖引起小圓的注意:“雖然我沒資格留宿在選拔營,但是小圓姑娘你知道嗎,選拔營的副營長是我一哥們兒的遠方表親……”
爲了讓村裡的姑娘依法早點嫁人,村長非常積極的配合每位姑娘招親,見小年輕不肯走,一揮手,打手三兩下就把小年輕扔外邊去了。
圓小爽在村裡相比其他姑娘年紀稍大,但她畢竟是一村之花,招親的規模不免要大上兩桌,前來維持紀律的打手也相對要胖兩圈。
可憐那小夥被扔得老遠老遠的還在喊:“小圓姑娘你彆着急呀,讓我把話說完……小圓姑娘,我愛慕你好久了……你就……就……”
下一位相親的是個有點發福的生意人,小圓認得他,這傢伙是村裡出了名的殺豬佬,靠殺豬發家致富,成了村裡財富排行榜第八的富人。聽說已經娶了幾房小妾,只差個正室就能湊齊一桌打牌了。
小圓一手支着下巴,憂傷地看着來人,“肥豬佬叔叔,您來湊什麼熱鬧呀?”
“嘿嘿,我這不是三缺一嘛,小圓姑娘,你看……”
“對不住您了,我不會打牌。”小圓揮揮手,“來來,下一個。”
胖子打手們見肥豬佬不肯走,作勢就要丟人。肥豬佬忙喊道:“別別別!別呀,你們的題目不是問一個月零十天前那天在選拔營的事兒嗎?我知道呀!”
小圓一聽忙喊:“慢!”召回肥豬佬,“你那晚在選拔營?”
“在呀!那天咱們村一共去了十個姑娘,是所有村最多的,選拔營管事派人來取姑娘們的行李,我正好送完豬肉,就拉着花焦一塊兒順道給取了!”
“花焦是誰?”
“不就是那個當初跟你相過親的選拔女官的副總管的外甥的同窗嘛!”村長在一邊提醒。
“噢,對對對對。然後呢?”
“然後,嘿嘿,管事爲表感謝,就送了我幾罈子好醋,那酸爽!”肥豬佬擦了把口水,“一嘗便知是好醋!”
圓小爽遞給他張活動手帕,“擦擦吧。”意興盎然:“那醋……還有嗎?給我也來點兒!”
“有!我這就回去給你取!”說完肥豬佬一溜煙跑回去了。
“下一個!”
“小圓姑娘,你好。”
身後傳來個扭扭捏捏的聲音,圓小爽聽着這聲音耳熟,一回頭髮現有個走後門的。
“你不就是那個那個……那誰花焦嗎?”
走後門的正是選拔女官的副總管的外甥的同窗,也就是第一章的時候和小圓相過親的斯文書生。
“咱們兩真是有緣,多日不見,小圓姑娘越發可愛漂亮了……”書生紅着臉贊到。
圓小爽乾笑:“真是緣分呀!”指着長長的隊伍,“那什麼,能否先掛號排個隊?”
“掛什麼號呀!”村長拉住老老實實就要去排隊的書生,小聲在圓小爽耳邊說:“他是內定的,不用掛號排隊,你先問他問題,快問快問!”
圓小爽望天,這萬惡的封建主義後門制度!
“花焦兄既然是走後門來的,想必已經知道我們的問題,那我就不多說啦,請說說上月二十號那天你幹嘛去了。”小圓機械問道。
花焦羞澀道:“那晚小圓姑娘捏了小生的臉,還誇小生斯文敗……敗類,您都忘了?”
“……什麼!?”
“小圓姑娘不要激動,那天晚上你的確是這麼說的。”花焦開始講訴那晚的情況。
“那晚我搭肥豬佬的車給選拔營準女官們送行李,結果肥豬佬把管事賞下來的桂花酒錯拿成我的醋,那醋是我母上大人親手釀製的,丟了太可惜,我便四處尋找,哪知正巧碰到微醉的你,然後就……”花焦面色又是一紅,“你真的忘記了嗎?”
圓小爽聽見那句“斯文敗類”的時候隱約想起是有這麼回事兒,驚恐地看着花焦,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那……那你都跟我說什麼了?”
花焦回想當晚,如實答道:“那晚我見你坐在營帳外頭,一時好奇,便多問了句‘小圓姑娘,你在這裡做什麼’……”
“天助我也!!”花焦話未說完,小圓拍案而起,指着花焦喊道:“相親結束!就他了!”
“慢!”
簡單的一個字,包含了太多讓人震驚的成分,原因無他,只是說話那男子站在遠處,不大的聲音居然能蓋住一羣土帽喧鬧的吶喊,簡直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