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黑道王子部 番外 倚樓聽風雨
【1】
宋溪雨的眼睛一刻也沒從那個劍眉星目的男子臉上離開。
就在她的眼睛在楊倚樓的臉上飄忽時,有人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在發什麼呆?該是行動的時候了!”
宋溪雨微微抿脣,心裡有說不上來的惆悵和茫然。
她仰起頭將高腳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隨後又給自己滿了一杯,再徑直地走向正在和貴婦交談的楊倚樓,笑容滿面地搭訕:“這不是楊少將麼,久聞大名,今日一見,原來楊少將不僅戰功顯赫,長得也是這麼出衆!媲”
楊倚樓略略側身,他很隨意地瞟了一眼宋溪雨,眼神猛然一亮,但很快地被他深邃的眸子給隱藏住。
“哦,是嗎?能被您這樣的大美人誇讚,在下倍覺榮幸!”楊倚樓露出特有的招牌式笑容丫。
宋溪雨意味深長地笑着,目光卻不自然地越過楊倚樓的肩膀,望向了他身後那個穿着正統軍裝的周原。
周原迅速低下頭去,並伸手拉低帽沿。
宋溪雨的心猛地一陣絞痛,但她很快穩住心神,並以最快的速度將目光撤回到楊倚樓的臉上,旋即舉起酒杯故作開心地說:“初次見面,不醉不歸!”
就在酒杯觸碰到她脣的那一刻,楊倚樓的手指撫上她的脣。
冰涼而柔軟的觸感,讓宋溪雨禁不住地心神盪漾。
楊倚樓很自然地將她的酒杯拿下,眸光透出少有的溫情,連同他的聲音,也變得蠱惑不已:“雖然紅酒對女性有養顏功效,但是物極必!初次見面,我想請你跳支舞,如何?”
明明就是第一次見面,明明就是有備而來,明明就是帶着殺掉他的目的,可是此刻的宋溪雨看着眼前笑容真誠的楊倚樓,卻有片刻的閃神。
如果那個人也對她露出這種笑容,那該多好?
宋溪雨在複雜的思緒中,被楊倚樓牽着手走到舞池中央,兩人在清幽的音樂中優雅地跳着交際舞。
一曲即將終結時,整個會場的燈倏然爆破,緊接着就是震耳欲聾的槍聲,會場裡的尖叫聲此起披伏,無數的人推搡着向外逃命。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宋溪雨怔愣良久,等她緩過神來,不知是誰狠狠地將她向前一推,她的身子撞向了前方,旋即她聽到“砰”的一聲,隨後撕心裂肺的痛楚自胸口瀰漫至全身。
她,中槍了!
就在她意識快要模糊的時候,耳邊不停地迴盪着鬼魅般地詛咒:“去死吧!沒用的廢物!”
【2】
醒來的時候,宋溪雨頭痛欲裂。
這時,一雙大而溫暖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宋溪雨擡頭一看,是楊倚樓。
來不及細問,只聽楊倚樓溫和地說:“你的傷勢還未痊癒,還是躺着吧!”
“這是哪裡?”
“我家。”
“你家?”宋溪雨驚訝中透着一絲興奮。
看來這一槍沒有白挨,至少她已經接近了楊倚樓。
那麼,完成任務對她來說,只是時間的問題。
“要不是你替我捱了那一槍,恐怕躺在牀上的就是我了!”楊倚樓面色波瀾不驚,讓人看不真切,此刻他到底是感激,還是別有洞天。
宋溪雨把頭埋進溫暖的被子裡,驀地一聲嘆息。
楊倚樓拉下蓋住她大半張臉的被子,淡聲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宋溪雨衝他微微一笑,“你沒事真好!”
楊椅樓的手指一僵,面上卻保持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你叫什麼?”
“宋溪雨。”
楊倚樓嘴角忽而噙了一抹得意地微笑,隨後起身道:“你已經睡了兩天,現在肯定餓了吧,我去給你準備一些吃的東西!”
然後大步出門。
宋溪雨確定楊倚樓離開後,迅速起身。
雖然這一槍差點要了她的小命,但是作爲身經百戰的特務,如果受傷就成了林黛玉的話,她已經死過無數次了。
宋溪雨快速地偵查了房間,最後目光落在電話上。
她撥通周原的號碼,等了半天周原才接了電話,語氣慵懶地問:“喂,你好!”
“我是宋溪雨。”她儘量壓低聲音,“我已經成功接近楊倚樓,你要的文件,我保證在一個月內拿到手!”
“你沒事?”周原驚詫地問,但很快地,他的聲音變成無限歡喜,“我聽說你中槍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周原……”
“楊倚樓不是好對付的主,行動的時候千萬小心,別露出任何破綻!要知道,我們還有美好的未來!”
美好的,未來。
宋溪雨的眼睛溼潤了。
是啊,這次她接近楊倚樓的目的,就是拿到那份重要的文件,將他搬倒!
從她十五歲到如今的二十二歲,一直都是在九死一生的臥底中度過。
這一切,都是爲了幫助周原升官加爵。
可是他卻從沒給過她名分,每次在她要求結婚時,周原總是以事業推脫,隨着時間的推移,年齡的增長,她越來越厭煩特務這種工作,而嚮往着小女人的平靜生活。
現如今,周原的目標就是成爲上將,但是和他同等級的少將楊倚樓卻是他最大的絆腳石,無論從戰功還是資歷來說,楊倚樓成爲上將是不可質疑的事實。
但是周原卻始終堅信,一個人不可能沒有任何缺點,而近期楊倚樓接到的公文,可能是擊垮他的定時炸彈。
而她,就是負責將這個定時炸彈引爆的火焰。
好處就是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做特務,而是成爲周原的正牌妻子。
“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因爲對未來的期望,她也不允許自己失敗。
【3】
在楊倚樓的家裡靜養了大半個月之後,宋溪雨的身體恢復大半,可在他面前,她還是裝作一副我很虛弱的樣子來降低楊倚樓對她的警惕。另一方面,她也着手調查秘密文件的所在地。
然而令她抓狂的是,她搜遍了楊倚樓的住宅大大小小的地方,包括老鼠洞也沒有放過,卻連公文的拐角也沒見着。
或許,是周原的情報有誤?
可打電話詢問時,周原信誓旦旦地說,他不可能弄錯,除非楊倚樓已經識破她的身份,將公文隱匿起來。
只是,如果楊倚樓識破了她的身份,爲什麼還讓他住在家裡呢?養虎爲患的道理他不懂嗎?
就在宋溪雨百思不得其解時,穿着一身中山裝的楊倚樓推門而入。
宋溪雨驚駭地掛掉電話,隨後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來應付楊倚樓可能要問的問題。
但另她始料未及的時,楊倚樓什麼也沒問,只是叮囑一聲:“我今天要出去辦事,隨從也會跟我一起走,家裡只有你一人,好好保護自己!”
話落,他遞給宋溪雨一把女式手槍。
宋溪雨接過搶,眉頭緊蹙地想:手槍可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難不成楊倚樓在試探我?
“這個,我不會用!”宋溪雨露出一副懵懂而無知的表情。
“在這樣的亂世,想要保護自己的性命,就算不會,也要說會!”楊倚樓突然欺身上前,修長而有力的手指扣住宋溪雨的下巴,目光變得異常凜冽,“這好比方,我現在拿着槍頂在你的頭想要你的命,而你的搶恰恰抵在我的胸口,這個時候你要是讓對方知道你不會使用搶,後果可想而知!”
宋溪雨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臉色一瞬間也變了顏色。
難道楊倚樓真的看出來她是有意接近他?
“你還是跟我一起出去吧!”楊倚樓的手指緩緩上移,冰涼的指尖劃上了宋溪雨嫩白的臉頰上。
“這不大好吧!”宋溪雨尷尬地笑着。
心裡在想,這男人變得還真快。
楊倚樓鬆手,若有所思地說:“想要我命的人數不勝數,萬一在我出去這段時間,你要是被殺了,我面子往哪擱?”
旋即不容宋溪雨多問,便讓帶着她一同出門。
【4】
到了會場她才知道,楊倚樓口中的“有事要辦”就是交際會。
剛到會場,他就被一幫妖嬈的美女團團圍住,而他也是沉浸在美人堆裡樂開懷,只是一瞬間,就將宋溪雨忘得一乾二淨,獨自和美女們談情說愛,好不愜意。
這該死的怪人!
一會讓給她一把槍讓她保命,一會又帶她出來,而帶她出來就是把她晾在一邊嗎?
不過,在這樣的交際會裡,同爲少將的周原應該也在場,她可以趁這個時機將楊倚樓的情況報告給周原。
宋溪雨在人羣中搜索着周原的身影,當她看到周原時,原本期待的心登時涼了一半。
此刻的周原正摟着一個穿着素淨的白裙女子在舞池中央跳舞,兩人邊跳邊聊,尤其是周原臉上的笑容,甜死人了。
一舞終畢,周原紳士地牽着女子的手,語氣溫柔地與她交談。
宋溪雨捏緊拳頭,迎面上前,兩人四目相對間,周原很自然地撇開目光。
“我一定會完成任務,希望你不要爽約!”兩人錯身而過時,宋溪雨輕聲提醒。
周原垂眸,嘴角緩緩地揚起,卻未給她任何答覆。
“你怎麼在這裡,我找你很久了!”就在宋溪雨黯然傷神時,楊椅樓捉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到會場中央。
與此同時,一個穿着白色西裝的男子走到楊椅樓面前,對他舉杯笑道:“這是你的未婚妻嗎?”
宋溪雨一怔,剛想回答不是。
然而楊椅樓卻笑嘻嘻地說:“她叫宋溪雨。”隨後又對宋溪雨介紹道:“這是少將劉子龍!”????少將劉子龍?
她只聽周原說,與他同等級的是楊椅樓,而未聽說劉子龍。
“聽說周原要和交際花陳棟靈下個月成婚,我們現在要不要一起去祝賀?”楊椅樓突然問。
劉子龍的手指一顫,表情也變得怪怪地。
他嘟囔了幾聲,終是說道:“不了,我還有事要忙!”
隨後,他轉身就走,可沒走幾步,便被後來的周原叫住:“劉子龍,請稍等。”
劉子龍恍若未聞般地向前走。
周原也不惱,而是追上去,從口袋裡摸出一張請帖塞進劉子龍的手裡,劉子龍瞟了一眼大紅的帖子,捏緊拳頭,旋即扭頭看了一眼周原身側的陳棟靈,氣憤難當地疾步撤離會場。
周原望着劉子龍漸行漸遠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笑了。
緊接着,他又遞了一張請帖給楊椅樓,看也不看宋溪雨一眼,挽着陳棟靈的手笑眯眯地給會場上其他人發請帖。
宋溪雨偷偷地看着楊椅樓手上的請帖,心臟像是被踏過一般,生痛。
楊椅樓聳聳肩,笑道:“怎麼,很難過?”
宋溪雨偏過頭,將眼裡的悲傷全數隱匿,“你在說什麼?”
楊椅樓突然摟着宋溪雨的腰,朝着周原朗聲道:“這次吃你的喜酒,下一次成婚的就是我!”
周原腳步頓了頓,旋即回頭對楊椅樓露出燦爛的笑容,語氣也透着濃郁的欣喜:“恭喜!”
然後,他饒有興趣地瞥了一眼宋溪雨。
宋溪雨慌亂地低下頭,隨後她死死地掐着楊椅樓的手,恨恨地說:“我有答應要嫁給你嗎?”
“只是想給你爭口氣罷了!”楊椅樓俯身在宋溪雨的臉頰親了一口。
接下來,宋溪雨在腦子空空中,被楊椅樓帶出會場,與他坐上了返程的專車。
一路上,她都在告訴自己,周原和陳棟靈成婚,不過是在利用她,而不是真的喜歡她。可是想起周原對陳棟靈露出的笑,是那樣的溫柔似水,她的心就禁不住揪痛。
也許,她想挽住周原的唯一辦法,就是在他們成婚前,找到那份文件,這樣周原就要遵守當初的承諾。
夜晚,細細碎碎的月光清幽地泄灑在楊椅樓的房間裡。
宋溪雨躡手躡腳地潛進房間,隨後藉着月光將他的臥室翻了一遍。
該找的地方都找了,結果什麼也沒有。唯一的漏網之魚就是楊椅樓的臥底,這也是她完成任務的最後一絲希望。
找了半天,宋溪雨鎖定楊椅樓的枕頭,一般很重要的機密文件,一部分人喜歡藏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想到這,宋溪雨挪步到楊椅樓的窗前俯身盯着他。
當她的手即將觸碰到枕頭時,正在熟睡的楊椅樓猛然睜開眼,隨後他快速地伸手將宋溪雨扣住,只是稍稍用力,便將她壓在身下,另一隻手毫不含糊地扼住她的脖子。
宋溪雨驚駭地瞪着楊椅樓,她想掙扎起身,無奈楊椅樓已將她的四肢鉗制住,根本無法動彈。
楊椅樓晶亮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瞅着宋溪雨,挑眉道:“你是周原派來的臥底,是不是?”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宋溪雨偏過臉。
楊椅樓反手扣住她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
“在你醒來的那天早晨,我藉口給你準備飯菜時,你給周原打了電話。”楊椅樓篤定地笑,“雖然沒具體聽到你和他說了什麼,我也猜到幾分,今天我看你的表情不對勁,就知道今晚你會有所行動!”
“既然發現了,隨你處置!”宋溪雨做出破罐子破摔的決心。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周原只是想利用她對付楊椅樓,所以才許諾和她結婚,但是她沒想到,周原居然要和別的女人成婚,找到楊椅樓的弱點擊垮他,是她能挽回周原唯一的籌碼。
現在事情敗露,她的人生,已經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希望。
楊椅樓鬆開手,漫不經心地說:“比起我,劉子龍纔是周原最大的對手!你應該在他身上多花點心思纔對!不過對於劉子龍來說,陳棟靈纔是他的軟肋吧!”
宋溪雨咬緊下脣,淚水毫無抑制地潸然而下。
看着身下淚水漣漣的宋溪雨,楊椅樓鬼使神差地低下頭,吻住她,雙手輕柔地在她身上游移,不消片刻,她身上的衣服已被褪去大半。
宋溪雨頓時懵了,腦子失去了思考的意識,甚至忘了去抵抗。
冗長的吻之後,楊椅樓驀然停止所有動作,從她的身上撤離,他閉上眼睛輕嘆一聲,隨後幫宋溪雨整理好凌亂的衣服。
“告訴周原,上將的位置是屬於他的!”楊椅樓披上衣服下了牀,“當然,我也不會追究你任何責任,現在……你可以走了!”
【5】
清晨。周原府邸。
陳棟靈起牀梳洗後,丫鬟端着牛奶放在她面前。
那丫鬟低着頭,斜碎的劉海遮住她的眼睛,她向後退了一步,手摸向上衣口袋。陳棟靈目光一閃,隨後飛起一腳,將丫鬟打倒在地。
丫鬟不甘示弱地起身,並快速地從口袋裡摸出手槍,陳棟靈迅速鉗制住她的手腕,再使用過肩摔,再一次將她丟在地上,隨後她的膝蓋抵在丫鬟的小腹上,一隻手挑開丫鬟的頭髮。
“我想我們是見過面!”
宋溪雨冷哼一聲,“我真是大意,原來你的身手比我還強!”
陳棟靈嘴脣翕張,剛想說什麼,隨後她的眸光陡然一暗,隨後她快速的翻身倒地,並將宋溪雨拉到她的身上,做出宋溪雨要掐死她的動作。
“咚”的一聲,周原帶着一羣家僕破門而出。
看到眼前的情景,周原毫不猶豫地舉起槍,不容宋溪雨解釋,便對着她的手臂開了一槍。
陳棟靈顫巍巍地爬了起來,撲到周原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你終於來了,這女人想殺我!”
周原摟着陳棟靈,溫言軟語地安慰了一番,隨後派人將宋溪雨關進地下室。
足足將宋溪雨關了三天後,周原才抽空見了宋溪雨一面。
此時的宋溪雨躺冰冷而潮溼的地面上,臉色也不正常的蒼白着。
周原走到她身邊,伸腳在她的身上踢了踢,“事到如今,我告訴你實情。楊椅樓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劉子龍纔是我最大的勁敵,我讓你接近楊椅樓只是想甩掉你這個麻煩罷了。如果你能除掉楊椅樓那更好,除不掉,對我也沒什麼影響。”
“在會場的那一槍,是你開的?”
“你這麼聰明的女人,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當時那一槍我是想殺掉楊椅樓,沒想到你居然替他擋住了!”周原冷聲道,“還有,你是不是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文件?實話告訴你,楊椅樓根本就沒有什麼機密文件!”
宋溪雨恨恨地捏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響,“只怪我,到如今,也是如此地愛着你。明知諾言是用來欺騙,還是不可置疑地信任你。”
從一開始,她就隱約覺察到陰謀的氣味,可她沒想到,自己會輸得這麼慘。
“忘了告訴你,下個月就是我升爲上將的日子!”周原笑得異常邪惡,“本來我沒打算一定要把楊椅樓擊垮,但是他似乎對你有意思,既是如此,我就利用你除掉他吧!”
“你什麼意思?”
周原一字一頓地說:“我要讓他來救你,然後以襲擊同僚的罪名殺了他!”
開什麼玩笑,楊椅樓會來救她?
在她暗殺陳棟靈之前,楊椅樓就識破了她的身份,他會爲了一個臥底鋌而走險?
看來周原根本沒搞清楚狀況。
【6】
又在地下室待了將近半個月的宋溪雨,因爲傷口化膿而未得到及時處理已經嚴重感染,生命垂危。
在這期間,周原在府邸佈置機關等待楊椅樓掉進陷阱,來個甕中捉鱉。
大約又過了一個星期,宋溪雨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她開始發着高燒,視線漸漸模糊,她甚至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
夜色如墨的晚上,宋溪雨口渴難耐,她用僅有的氣力去叫看守的衛兵給她一些水,可是沒人理睬她,隨後她也死了心。
不是她怕死,而是她就這樣死了,實在不值得。就算要死,也要拉上負心漢一起,否則她死不瞑目。
就在她打算咬舌自盡時,門外傳來幾聲悶哼,隨後一雙溫暖而柔軟的脣貼上她的雙脣,一股清涼的水流在乾燥的口腔內流淌開來。
是水!
出於本能,宋溪雨用力地吸吮着,但這一次沒有水流進她的嘴裡,她的舌頭卻探索到另一個人的脣舌。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因爲視線太模糊,而看不清來者何人。
“謝天謝地,你還活着!”天籟般地聲音在宋溪雨的耳邊炸響。
那一刻,宋溪雨的眼睛瞬間溼潤了。
楊椅樓,居然是楊椅樓!他真的來了?
楊椅樓扶起宋溪雨,隨後將手裡的水小心翼翼地倒進她的嘴裡,因爲身體過於虛弱,宋溪雨幾乎難以喝水,見她如此痛苦,楊椅樓毫不猶豫地用嘴來喂。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喝完水,宋溪雨恢復了一點體力和意識。
楊椅樓脫下外套,將宋溪雨包裹住,他一邊將她抱起一邊說:“沒時間解釋,逃出去再說!”
出地下室的時候,宋溪雨豁然發現,那些看守她的衛兵零零散散地躺在地上。
很難想象,單槍匹馬進來的楊椅樓居然有如此驚人的戰鬥力。
就在楊椅樓走到府邸側門,準備出去的一瞬間,整個院子的燈全部亮堂,一道道手電筒燈光如激光一般焦距在楊椅樓的身上。
同一時刻,周原帶着一羣衛兵將楊椅樓團團圍住。
無數把槍對準楊椅樓的頭,只等待周原的一聲令下。
“哈哈,沒想到這半死不活的女人,真的能把你引來,看來她也不是特別的廢物!”周原雙手環胸,一副我是王者的姿態斜睨着楊椅樓。
“折磨女人可不是男人該有的作風。”楊椅樓將宋溪雨緊緊地抱在懷裡,隨後從懷裡掏出一顆煙霧彈,丟下。
當濃郁的煙霧充斥着院子時,氣急敗壞的周原下令道:“給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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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槍聲四起。
楊椅樓抱着宋溪雨在突圍中,右腳不幸中彈。
兩個人好不容易逃到安全地帶,楊椅樓因體力不支,癱倒在地。
“爲什麼你要冒着生命危險來救我?”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楊椅樓扯破上衣,將正在流血的傷口包紮,隨後他氣喘吁吁地說:“因爲你也曾救過我!”
“我是爲了接近你。”宋溪雨的眼淚差點落了下來。
“我只看結果。”楊椅樓雙手鉗住宋溪雨的肩膀,認真地說。
濃黑的夜幕下,兩人都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只能聽到對方的呼吸以及心跳聲。
忽而,楊倚樓輕輕地把頭靠在宋溪雨的肩膀上,旋即雙手攬住他的腰,他在她耳邊呢喃道:“留下來,好麼?”
“……?”
“留在我身邊,好麼?”楊倚樓的聲音沙啞極了,但卻字字分明,“不要問我爲什麼,因爲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瘋了,還是因爲愛上你了!”
【7】
周原成爲上將的那天,少將楊椅樓因爲暗殺周原未遂,被全國通緝。
同一月,上將周原迎娶著名的交際花陳棟靈,並搬倒宿敵劉子龍。
而楊椅樓和宋溪雨以夫妻的身份四處逃亡。
好幾次,楊椅樓因爲保護宋溪雨差點被逮捕,甚至被槍殺。逃亡路上,宋溪雨決定回去一趟,將周原以前見不得光的文件偷出來,讓他身敗名裂,而楊椅樓也能沉冤得雪。
當宋溪雨把這個決定告訴楊椅樓的時候,他沉默良久。
最後將周原的機密文件的位置細問了一遍,然後又問了一些國/民/黨打算對付共/產黨的傳真和文件,宋溪雨一一回答。
楊椅樓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深思。
很長一段時間,楊椅樓皺眉道:“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我們還是多打探一番!”
隨後,兩人又漂泊了一段時間。
只是在這段時間裡,楊椅樓總是隔三差五地見不到人,有時候,宋溪雨甚至看到他和街上的人對暗號,表情非常奇怪。
職業的本能告訴她,楊椅樓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此,她多次在楊椅樓藉口離開時跟蹤他,然而幾次都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直到有一次,她跟蹤楊椅樓時,看到他與陳棟靈會面,兩個人交談很久。楊椅樓的表情很凝重,陳棟靈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
約莫二個時辰後,兩人才分道揚鑣。
當楊椅樓回身時,宋溪雨堵在路口,皺眉道:“你和陳棟靈認識?”
楊椅樓先是一驚,隨後穩住情緒,“既然看到了,還問什麼?”
“你們是什麼關係?”
“國/民/黨一直打壓共/產黨,我們只是想拿到那份絞殺共/產黨的機密文件!”
宋溪雨驚詫道:“你是共/產黨臥底?”
楊椅樓毫不避諱地承認:“是!”
“陳棟靈是你的同僚?”
“我們是多年的搭檔!她的任務是負責挑撥周原和劉子龍之間的關係,只要他們其中一人當上上將,必然有一傷。原本我們的打算是扶持劉子龍,再找機密文件。但是沒想到你出現了,於是我們改變了計劃。讓周原勝利,劉子龍垮掉!冒險救你的我,被周原追殺,加上你對周原痛恨入骨,肯定會想辦法搬倒他來幫我,這樣我便能拿到想要的東西!”楊椅樓慢吞吞地說,“你暗殺陳棟靈以及被周原軟禁都在我們計劃之內!”
楊椅樓的每一句話,無疑就像一把刀子割在她的心臟上,“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知道機密文件在哪?”
楊椅樓背過身子,語氣漸漸冰冷得令人髮指,“因爲你是幫助周原成爲少將的臥底,自然能知道很多人的秘密。”
心,痛得讓她說話都變得極其壓抑,“那麼,你有沒有愛過我?”
“這個問題很白癡,我不想回答。”楊倚樓連直視宋溪雨的勇氣也沒有。
眼淚自她的眼眶倏然砸落,她捂着生痛的胸口,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去問:“那你爲什麼冒死救我?難道這也是假的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苦肉計不用,你會告訴我這些重要的秘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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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才放手一搏,是嗎?”
“是又怎樣?反正現在的你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楊椅樓伸手將宋溪雨推倒在地,隨後在一臉燦爛的笑容中,慢慢地淡出了她的視野。
淚水在這一刻,已經絕提。
誰能告訴她,這個世界誰纔是真,誰是假?
誰給借給她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或者生下來時,上帝直接給她一顆石化的心臟,那麼此刻,她也不用在萬劫不復中心痛到死!
【8】
解放戰爭結束那一天,舉國歡騰。
宋溪雨挽着丈夫的胳膊隨着興高采烈的人羣,木然地向前走。
三年了,時間能沖淡一切,包括她對楊倚樓的記憶和執念。放下所有的包袱,找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結婚,雖然沒有刻骨銘心的愛,但至少沒有勾心鬥角。
走了幾步,她漸漸放慢腳步。
前方,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頃刻間,那些往事種種,還是如暴風雨一般,傾巢而來。
當她快接近那個身影時,她想逃離,然而身後興奮的人羣將她向前推搡。
“我們勝利了,你不去找她嗎?”
“她已經結婚了,對方很愛她,我沒有資格去破壞,再說了,現在的我,給不了她未來!”
“那時候宋溪雨雖然明確告訴你機密文件的存在位置,但經過我多方面的探查,周原府邸戒備森嚴,我們裡應外合也只能一個人能逃走,另一個人負責斷後,斷後者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得到這個消息,你才刺激宋溪雨,其實希望她死心吧!”
“呵呵,我能活着算是奇蹟!”楊倚樓苦笑。
“今後有什麼打算?”陳棟靈望着楊倚樓空空如也的雙臂,鼻子一陣酸澀。
原本她也以爲楊椅樓會死,但是沒想到他在失去雙臂中,仍然逃生了。
如此執念,其實是他想再見宋溪雨一面吧。
哪怕就算他見不到她,只要能親耳聽見她活得很幸福,於他而言,便是最大的滿足。
楊椅樓與陳棟靈在交談中隨着人流,消失在茫茫人海。
而身後的宋溪雨聽完他們的對話,淚水瞬間氾濫成災。
“怎麼了?”身側的丈夫關切地問。
宋溪雨擦乾眼角的淚,淡定地說:“戰爭結束了,我只是太高興了!”
然後,眼淚再一次如雨墜落。
那些回憶在腦海中再次涌起時,她也沒有了任何追尋的氣力。
只因,這世間的瞬息萬變,誰也逃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