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怕,疑惑,不解,驚怖,敬畏。
這便是幾個學生此時全部的心情了。
恢復正常大小後,陳象可以衣衫襤褸,也還好這身衣服是專門挑選的韌性極好的材料,否則,此刻就不止是衣衫襤褸,而是衣不蔽體了。
他緩緩走至衆人身旁,袁家兄弟重重嚥了口唾沫,帶着顫音:
“陳.....陳老師.......”
五個學生都覺得恍惚,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青年和方纔如同蠻荒兇獸般的巨人聯繫在一起,
蠻木看了一眼徹底破破爛爛的長街,心神驚顫,覺得就算是傳說中的超凡,也不過如此了?
幾人不自主的開始回想,之前對這位陳老師,有沒有什麼得罪的地方......
應該沒有。
還好沒有。
陳象並不在意他們如何做想,隨意擺了擺手,側目道:
“小魏?還在裝死呢?”
魏清秋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踱步走了上前,看了眼遠處成片成片的屍體,輕嘆一聲:
“咱們現在去哪裡?”
“自然是去見李老師的母親......”
說着,陳象朝着李小瞳看去,後者此時正微垂着腦袋,
陳象一邊思索李小瞳所說的,‘可以看見一些東西’的含義,一邊問道:
“李老師,這裡距離令堂那裡,大概還有多遠?”
李小瞳低聲道:
“我也不知道......我雖然在伽什長大,但我很少上街,不識路的......”
幾人面面相覷。
不識路?
那他們怎麼辦?
魏清秋若有所思,提議道:
“找不到也無所謂,等李老師的母親來找我們就行了......找一家酒吧?酒吧魚龍混雜,消息也傳的最快,我們出現在酒吧,李老師的母親應該很快就會知道。”
“也行.....”
幾個學生連連點頭,旋即下意識的將目光投看去陳象。
外三環本就崇尚強者爲尊、弱肉強食,
展現出恐怖力量的陳象,自然成了他們心中的‘頭領’。
陳象猶豫了一下,他覺得,其實等在這裡,那位【大媽】找來的還要更快一點......
不過看了看滿地屍體,即便是他,也有些反胃,再加上濃烈的硝煙味.......
還是算了。
陳象當機立斷,拍板道:
“那就找家酒吧!”
………………
一段監控視頻,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很多人的面前。
“沒有邁入超凡。”
巨像學院,老人看着監控裡的兩個巨人,嘆道:
“未入超凡,成八米之體魄......這孩子在舊日道路上的天資,可以用妖孽來形容也不爲過。”
中年人好奇問道:
“院長,要將他召回來嗎?九環最近越發的不太平,這樣的苗子萬一折了.......”
“不急。”
老人摩梭着鑲有銀質狐狸頭的柺杖,翻看着檔案和情報,淡淡道:
“虛靈邪教那個邪教徒,林玉琅是吧?報告上說,他給了這孩子一封蘇羅教授講座的邀請函......”
頓了頓,老人微笑:
“講座還有兩天,那孩子到時候不就回來了麼.....我要見他。”
“您親自見他?”
中年人吃了一驚,旋即有些迷惑:
“我還是不明白,那爲什麼不現在讓他回來,非要等到兩天後.....”
“回來瞭然後呢?又不是不去九環了。”老人垂下眼瞼,臉色沒有什麼變化,看不見任何情緒。
他平靜開口:
“讓他多熟悉熟悉九環也好。”
中年人神色一凝:
“您是想要讓他......”
“沒錯,不世的天才,自然是咱們巨像學院的寶貝,思來想去,他就是最佳的人選,不是麼?”
說話間,老人直起身:
“對了,黃昏遺物有下落了嗎?”
“還沒。”
“不要真找,做做樣子就行了,那東西水深的很,能不摻和,最好還是不要摻和。”
說話間,老人似乎想起什麼:
“對了,那位蘇羅教授到偉大城了麼?到了的話,我需要去拜訪一下,畢竟是我們邀請他來八環進行講座的......”
“到是到了。”中年人苦笑:“只是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這樣的高人脾性總是古怪,這您是知道的。”
“也是。”老人不以爲意的笑了笑。
………………
穀道酒吧。
陳象等人好奇的走入其中,燈光絢爛,霓虹光伴隨重金屬音樂的律動閃爍着。
隨意尋了一處卡座坐下,袁家兄弟、關雪等人都表現的相當拘謹,寡言少語。
這自然不是酒吧的緣故,真正原因是陳象,在他們眼中,這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形兇獸,可怕的過分......
早些時候的那幾幕,實在太過驚人。
“行了。”
陳象看出來幾人的拘束,笑着道:
“我又不會吃人,至於麼?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不必如此。”
說話間,他隨意點了幾瓶酒水,想了想,又翻出老姐給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我已經到九環了.....在一區,一家叫做穀道的酒吧,坐在靠近廁所的卡座。”
“穀道酒吧?”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有些詫異,但很快道:“在那裡呆着,不要亂走動,我們來找你。”
掛斷電話後,魏清秋好奇的問道:
“陳老師,你給誰打電話呢?”
“家裡請來保護我的人。”陳象聳了聳肩膀,一旁的關雪、鍾思哲等人都面面相覷。
保......保護??
他們嘴角抽了抽,這麼一尊人形暴龍獸,還需要保護??
陳象並沒有過多解釋,總不可能告訴他們,這電話不打,等回了家就要面對大姐的戒尺麼......
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
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啤酒的香氣出人意料的醇厚,
陳象愜意的咂咂嘴,側目看向李小瞳:
“李老師,你說你能看到不一樣的......我想知道你看到了什麼,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
關雪幾人豎起耳朵,魏清秋也投來目光,她同樣好奇李小瞳爲什麼這麼篤定陳象能擊敗梟虎。
而這小姑娘只是微微顫了顫,低着頭:
“這裡.....不方便說。”
陳象深深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急着追問,將杯中啤酒一飲而盡,有服務生恰巧走來。
“先生,要試試我們最新的巫酒嗎?這麼一杯巫酒,只要七百元!”
“七百元?”陳象吃了一驚,問道:“這是什麼酒?這麼貴?”
服務生指向托盤上放着的酒水:
“這是傳承了數千年的、有巫術的酒!裡面加入了公紅牛的毛,還有鬱金與薑黃,您不要一次性飲完,剩下一些,我們會將它倒在公紅牛的背上,將您的病痛、苦惱等都轉移給那頭公紅牛!”
頓了頓,他一本正經的誦唸:
“你的心痛,你的疾病,都將被帶去它處;在公紅牛的紅色包裹中,你會長命百歲,你會......”
“咒語該改改了。”
有笑聲響起,一個準備上廁所、路過這兒的老頭調侃道:
“這年頭,長命百歲可不能算祝福,有時候還算是一種詛咒!”
服務員有些不服氣:
“這位老先生,我們的巫酒是有數千年傳承的,您怎麼能說是詛咒?!”
老頭樂道:
“我是說你這‘長命百歲’有時候算詛咒......再說了,你這酒可沒什麼用。”
“這是數千年的傳承!”服務員氣沖沖的強調道。
“我知道我知道。”
老頭依舊一副樂呵呵的模樣:
“但是和真正的神秘學沒有什麼關係,只是起源於原始人類的樸素崇拜,嗯,這種加公紅牛的毛的方法,應該是起源自古神羅.....”
他微笑道:
“雖然的確有數千年的歷史,可到底只是基於‘相似定律’的一種順勢巫術,或者說迷信,哦對了,相似定律就類似於古代吃啥補啥的說法......”
“你在砸場子?!”服務員聲音提高了八度。
“不敢不敢......”老頭似乎慫了,想要開溜,旁聽的陳象笑着喊住了老頭:
“老人家,您看起來對古代歷史很有研究?”
說着,他翻找出七百元遞給服務生,接過那杯摻有公紅牛毛、鬱金與薑黃的酒。
陳象抿了一口,默默的將這杯酒放在桌子上,往遠處推了推。
那老頭此時折返了過來,自來熟的坐在了卡座裡,抄起陳象推遠的巫酒,倒了點出來:
“是有一些研究,我喜歡歷史......”
他嚐了嚐巫酒,神色一變,連忙將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陳象咂咂嘴,感受着巫酒古怪、辛辣又噁心的回味,饒有興致的問道:
“聽起來,您對古代的神秘歷史也有研究?”
“相當有。”老頭拍了拍胸脯:“不是我吹,古代歷史方面,在人類之中,我是第一!”
“在人類之中......”陳象複述了一遍,覺得眼前這個小老頭似乎不簡單,還想問些什麼,餘光卻瞥見了有些怪異的李小瞳。
此時此刻,李小瞳正蜷縮着,微微顫慄着,死命的低着腦袋,似乎在恐懼。
更勝過對陳象的恐懼。
她這是......
又看到了什麼?
陳象微微眯眼,復又瞧向這個小老頭。
“老人家,還沒問您的名字?”
“我?我姓蘇,叫我蘇老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