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個月我都沒有見到吳升的蹤影,不由得有些擔心。而慕容婷在這段時間變地更加不愛說話,上課總是喜歡發呆。我心中不免開始懷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據傳言,德軍和法軍在華南一帶被擊潰,遣散回國,其中,德國首領瓦希德身中數彈後失蹤,有人說他被送回德國治療,也有人說他已經死了,具體真想,無人得知。不過在一百年後的那段時間,我意外發現過瓦希德的墳墓,想必他現在已經死了,並且沒能把屍體運送回國。孫先生他們的組織液開始了正式進攻,在對外的同時也把矛頭指向落魄的清政府,一發不可收拾。當然,孫先生爲了不連累學堂,早已辭退校長一職。
趙縣的日軍已經盡數撤走,全都集中在河北一帶,向清政府發起總攻,立誓要將慈禧太后等重要人物趕出北平。全國人民呼聲四起,各地百姓紛紛加入孫先生所在的組織,規模越來越龐大。
日軍撤走後,曾經投靠日軍的教書先生也無法繼續猖狂,被當地憤青圍毆致死,學堂又換了一位年輕的教師,在對學生進行教育之時,同時也高舉愛國的旗幟,參與革命。
教書先生屍體置放於家中,不敢擡出埋葬,怕人們在氣憤之時砸掉棺木,幸好有當地官員干涉,這才解決了此事,在官兵的維護下,他的家屬將棺木從古老的大門擡出。我突然想起一百年後的那些事情。那天,我與劉冰他們坐在操場的石凳上,問他們在玩通靈遊戲的時候看到了什麼,記得劉冰曾說,他看到的是一位身穿壽衣的老頭;王宇看到的是一個古老的大門,幾人擡着一個黑漆的棺木,後面跟隨者一支哭喪隊伍。當時我沒太在意,以爲全是他們瞎編的,現在纔有點懷疑,他們兩人所看到的幻境結合起來,不就是教書先生死後的一幕嗎?!至於大個子劉博文所看到的女子和姚康看到的小孩,想必便是慕容婷和她未出世的孩子!
慕容婷?!我恍然一驚,“啊”地叫出聲來,擡頭一看,卻見同學們全都驚訝地看着我,不知所謂,慕容婷此刻似乎心不在焉,反而並未發覺這些,低着頭看着書桌。教書先生叫劉志,大家都叫他劉先生,他用手扶了扶眼鏡,問道:“洪磊同學,我講的課有什麼不妥嗎?”
我連忙搖頭道:“沒……沒,講的很好,請繼續。”
他點了點頭,繼續授課。水心踩了我一腳,低聲道:“你怎麼了?”
我答道:“吳升失蹤了兩個多月了,慕容婷會不會……”
她看了看慕容婷,然後搖搖頭道:“不知道,我們這些天多留意一下她,以防不測。”
忽然我感到一道寒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忙轉頭過去,卻見陸雨辰剛好收回目光,看着黑板。我心中突然感到很不安,蘭若寺的製造者就是陳雨露,而陸雨辰只是陳雨露的一個虛擬替身,要不是她知道我身邊的水心對她的威脅很大,早就將我解決了,我和她之間,有種未知的仇恨。
晚上放學後,慕容婷魂不守舍地走在街道上,我。水心。姜喬和陳瑤都遠遠地跟隨其後,確保她在途中的安全。
經過一家藥店門口時,她稍稍猶豫了下,轉身走了進去,出來時雙眼微紅,看起來很是傷心。
我們趕忙閃進藥店,找到藥店郎中問道:“大夫,剛纔進來的那女孩買了什麼藥?”
大夫搖搖頭道:“抱歉,作爲一名大夫,我要爲求醫者保密。”
我掏出五個洋錢丟在他面前,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他堅定地搖搖頭,把錢推到我面前道:“對不起,還請收回吧,我是不會透露別人的隱私的。”
範水心對我眨眨眼,衣袖一揮,藥店的木門自動關上。在大夫驚愕的目光中,水心手掌擋在他眼前,兩邊輕輕的晃動,很快,大夫的眼光開始渙散起來。
水心陰沉地問道:“剛纔那位女子怎麼回事?”
大夫老老實實道:“有喜……”
“有喜?”我們幾人同時一僵,事情果然在沿着歷史的腳步走……她何時懷孕的?腹中到底是誰的孩子?一個個疑問簡直讓我腦袋都大了。
水心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繼續問道:“懷孕幾個月了?”
大夫道:“兩個多月了……”
兩個多月?!我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是那天教書先生把她叫去後……,可是吳升也去了,但吳升卻也是在那時候失蹤的,莫非是教書先生強姦了慕容婷,然後被吳升發現了,教書先生殺人滅口?可是慕容婷爲什麼不敢聲張,莫非是怕丟臉?
“喂,小磊,你在想什麼呢。”姜喬捅了捅我問道。
我搖搖頭嘆道:“哎,真是冤孽,看來事態越來越嚴重了,我們以後要更加註意慕容婷的一舉一動,千萬不能讓她靠近學堂的荷塘。
她們一齊點了點頭。
次日,街上傳來一大新聞,最後一批駐守趙縣的日軍在盤山公路全部隨車墜毀,共計一千七百人,他們本來準備前去支援北平的日軍主力,可一夜之間全部死亡,引起滿城轟動,人們紛紛說那是報應,拍手稱快。
來到學堂,水心悄悄看了眼陸雨辰,提醒我道:“昨晚之事,肯定是陸雨辰所爲,我感覺地出來,她的怨氣越來越重。”
除了她還能有誰能如此厲害,我深信不疑地點點頭道:“看來她已經按捺不住了,我們要處處小心。”
正說話間,陸雨辰站起身走了過來,雙眼中透出可怕的寒光,低聲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的事你們最好別插手,否則你們一個都不想活着離開這個時代!”
我站起身,面對她絲毫不懼,冷笑道:“陳雨露,別以爲換個名字我就不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你害日本人我不反對,而且表示贊成,但你不要想着害慕容婷!”
她額頭青筋逐漸顯露出來,雙目中佈滿殷紅的血絲,盯着我道:“曾經有一個男人,強行奪取未婚妻的紅丸之後,卷盡女子的家財逃走,騙財又騙色,之後女子甘認命苦,去了一家尼姑庵帶髮修行,但男子害怕女子有一天會報官,便在一天夜晚潛入尼姑庵。將女子殺害,並且殺害後強姦了屍體,用水泥將女子砌入牆中,瞞天過海,你說,他該不該死!”
看她那激動的神情,我便知道那個死去的女子一定是她,但還是忍不住道:“冤有頭債有主,你該殺的是那男子,慕容婷又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卻想着害她?”
她的眼珠中映着我的倒影,咬着牙道:“那男子叫慕容超,當年我剛死,還是個小鬼而已,根本就害不了他!經過一天又一天,直到昨晚,我才積累了足夠的怨氣,他是慕容婷的曾祖父,既然我殺不了慕容超,那就用他的後輩來祭奠我的亡魂!”
“瘋了,簡直是瘋了,你已經被複仇的火焰矇蔽了雙眼,別再淪落下去了,醒醒吧。”我好心勸道。
她哪裡會聽我的勸告,抓住我的衣領道:“誰要是敢阻止我,我就殺了誰!”
陳瑤臉色蒼白,對她道:“你這個瘋子,快放了小磊!”
陸雨辰緩緩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站在我身後的陳瑤,冷笑道:“連你也想阻止我?!”
“何止是她,也算我一個,你這般喜歡殺人,簡直就是個瘋子!”姜喬也怒了,她跟隨着我經歷了不少事情,對鬼魂的恐懼感也少了很多,不再是以前膽小的姜喬了。
水心一掌拍開她的手掌,道:“陳雨露,你別太過分。”
“這都是你們逼的!本來我還想留你們些時日的,今天看來不必了,想死的就過來!”她身體突然向後一飄,抓住正在看書的慕容婷。從窗口飛來出去。學堂衆人大聲驚呼起來,他們還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
我冷靜地吩咐道:“喬喬,陳瑤,你們兩人不會法術,去了反而更危險,你們就暫時留在此地,我和水心過去救慕容婷。”
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倆卻不依,異口同聲道:“不行。”
水心望着窗外道:“罷了罷了,你們要去就一起去吧,救人要緊!”說完便率先化作一道輕煙飄出窗外。學堂內的學生們再一次驚呼出聲,暈倒了幾人。
我抓住姜喬和陳瑤的手臂,口中默唸遁地術,“唰”地一聲鑽入地下,又是幾名心臟不好的同學暈倒在地上。
等我們三人到時,水心早已和陳雨露對上了,她們二人早已變了形象,皆爲披頭散髮的恐怖模樣。而慕容婷此刻就站在池塘邊。
我連忙喊道:“慕容婷,快過來!”
她茫然地看着我們,雙目流出眼淚,搖着頭哭道:“我早就不想活了,你們不要過來!”
陳雨露衣袖向後一揮,慕容婷的身體便被一陣寒風捲了起來,落在池塘中央的亭子中。
我大驚失色,那亭子可是慕容婷死去的地方,要是重蹈覆轍,那我們的努力可就全白費了!
我正準備衝過去將她帶過來時,水心一聲悶哼,被陳雨露打了一掌,飛到我懷中。
此刻的水心雖然面貌恐怖,但我卻覺得她分外美麗,輕聲道:“水心,你保護姜喬和陳瑤,我來對付陳雨露。”
她點了點頭抽身後退,與姜喬和陳瑤站在一起。
我掏出一張符紙,快速丟向陳雨露,口中念道:“滅魔符,破!”
陳雨露冷哼:“雕蟲小技。”一腳掀起一塊大石頭飛了起來,剛好擋住符紙,“轟”的一聲,符紙燃燒起來,瞬間化爲灰燼。
她騰空飛起,雙臂突然變長,居高臨下朝我撲來,我大驚,手捏法印在身前虛空一劃,一道八卦屏障擋在身前,發出淡淡的金光。
陳雨露並未收手,反而咬着牙硬衝而來。我暗呼不妙,趕緊打了一個滾,躲到一旁。那八卦屏障被她生生撕裂,可見其法力高深,而我剛纔所處的位置,早已花草騰飛,地上多出一個大坑。
她雙目如炬,直直地盯着我,仰起頭看看天上的太陽,似乎想到了什麼,舉起手衣袖狂舞,頓時天地變色,烏雲立即遮擋住太陽的光芒。四周的環境開始扭曲,最後學堂居然變爲了蘭若寺!只有荷塘中央的那古亭卻依舊沒變,似乎在暗示什麼。
眼看陳雨露怨念上漲,我忙脫下外套,咬破中指在上面畫了一道血符,大聲吼道:“臨兵鬥者皆列陣在前,麻裡麻裡轟!開道!”
血符旋轉着飛向陳雨露,她躲閃不及,被血符擊中,頓時一聲巨響,她的身子被炸飛老遠,胳膊撞在石頭上,扭了一圈,顯然是脫臼了。
誰料她咬着牙站起身來,用另一隻手抓住脫臼的手臂,使勁一扭,居然硬生生接好,狂笑道:“就這點道行,還想跟我玩?!”說着便再次撲來。
水心一驚,身子一閃,將我拉到一旁,躲過一擊。陳雨露雙爪虛空使勁一捏,頓時鬼哭狼嚎,蘭若寺的牆壁上頓時涌出一股股猩紅的鮮血。痛哭之聲不絕於耳,聽的出來,這聲音不是幻覺,而是真的有人被害!難道學堂的學生全被……我大怒,吼道:“陳雨露,你簡直太沒人性了,你殺了這麼多無辜的人,簡直十惡不赦!”
她絲毫不理睬我,眼睛茫然看着前方,大聲念道:“借我之身,引其之魂,以血祭尸,萬人葬坑!”剛唸完這些奇異的咒語,天空降下無數道閃電,盡數落在院牆周圍。腳下的土地開始劇烈顫動,突然,牆角爬出一具具屍體,朝我們這邊圍攏過來,而那些屍身居然是學堂的學生!
“妖孽!”一聲怒吼從天而降,餘音在蘭若寺中迴盪,只見一位道人手持拂塵,從院牆處躍了進來,拂塵在空中一揚,泛發出一圈金光,逐漸擴大,最後將那些屍身擋在光圈之外,不得進入。
“師父!”我驚喜地叫道:“您來的正是時候,快快收了她。”
來人正是徐道雲,他對我點點頭,二話不說,衝過去便和陳雨露鬥成一團,難分高下。
慕容婷呆呆的站在古亭之中,突然眼中發出仇恨的光芒,抓住從亭子上垂下來的一根白綾,將腦袋伸了進去。
“不要!”我和範水心同時奔到她身邊,伸手拉她,可是……我們的手卻從她身體中穿過,只抓了一手空氣。
眼看着她就要上吊自殺,我不禁驚疑道:“這怎麼回事,我怎麼碰不到她!”
水心怒道:“肯定是陳雨露事先將這亭子施了法,慕容婷和我們根本就不在一個空間裡,我們所處的是虛幻的蘭若寺,而慕容婷,現在恐怕還在真實的學堂裡!”
我絕望了,深深的絕望了,陳雨露不死,我們就無法解除幻境,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卻不能爲力,世上最傷心的事情,莫過於此。
慕容婷終於將脖子套進白綾中……然後……她掏出一把早已準備好的匕首……輕輕的……輕輕的……劃開肚皮,掏出還未成形的嬰兒……她笑了……然後白綾開始向上收縮……她的雙腳懸空……沒有痛苦……只有眷念……
周圍的打鬥依然在繼續,但這都無所謂了,慕容婷一死,我們便都回不去了,一輩子都將在這個年代度過。我心中萬念俱灰,沒想到,沒想到我們千辛萬苦來阻止這一切發生,卻依然改變不了歷史的航道……
(全書完)
片後話:也許很多讀者都會問,這樣就算完了?到底誰輸誰贏?主角他們怎麼樣了?在這裡,我跟大家解釋一下,整篇文章其實都是在說明一件事情:無論人們多麼強大,但始終都改變不了歷史的長河;無論怎樣躲避,都將成爲歷史的一部分,是善是惡,只在一念之間。
很開心和讀者們度過這麼長一段日子,此書完結後請大家繼續支持我,支持起點中文網,我的另外一本新書也在起點首發,書名叫《仙屬傳》,換了個筆名,叫:仙屬。最後預祝大家新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