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們以爲我發現了什麼動靜,全都停止不動,謹慎地向四周張望,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我雙手掐了一道印訣,緩緩在雙眼的眼皮上自內到外滑開,瞬間將陰陽眼打開。眼前並沒有什麼刻意的東西,剛纔的那魅影肯定早已逃跑。我鬆了口氣放下雙手道:“沒事了,大家不必太緊張。”
水堂主見我剛纔做那奇怪的手勢,有些不解地問道:“小磊,剛纔你在做什麼?”
軍師以及火土二位堂主似乎也想知道我方纔的動作表示什麼,齊齊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希望我解答他們的疑惑。
我毫不在意地說道:“沒什麼,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他們義和團的都崇尚武力,雖然這時候的人都有些封建,但對於鬼神之說他們也只是半信半疑,如果我將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告訴他們,一定會遭來不少白眼。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土堂主突然開口道:“我信。”軍師和水火兩位堂主頓時愕然,顯然不知道我們兩個在說些什麼,根本就聽不懂。
我用手痛苦地拍拍額頭,我啥時候得罪你土堂主了?怎麼偏偏跟我過不去?我就要拒絕回答之時,他又開口了:“這裡都是自己人,況且你已經和我們處在同一條船上,沒什麼不能說的,就今天我趕着驢車載你之前,就瞧見你用的不知什麼方法瞬間移動好幾裡的路程,這可是我親眼所見,絕不會有假。”
“瞬間移動好幾裡?!”水堂主驚訝地用手掩住小嘴巴,看我的眼神裡有崇拜,也有恐懼。
軍師仔細想了想,問道:“莫非小磊兄弟會某種道門法術?現在國難危機,有許多僧人和道士也在暗中參加保國之舉,難不成你出自道觀?”說到這裡,他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不過這也不可能啊?全真教等道觀是禁葷的,最多喝點素酒,可你連雞肉都吃……”
“我也想到過這一點,所以一直都想不通……”土堂主鬱悶地抓抓後腦勺道。
算了,只要不說出我是來自一百多年後的這種驚世駭俗之語,其他的告訴他們也無妨,只要他們等下不纏着我問東問西就行。我只好實話實說道:“我既不是來自佛教,也不是來自全真教這樣的道觀,我所屬的門派是道教的另外一種分支,稱爲茅山派。”
“茅山派?!”軍師恍然大悟道:“難怪不僅會法術,而且不禁葷,我怎麼就沒想到一直以隱世聞名的茅山派呢?老了,腦袋都不靈光了。”
火堂主露出羨慕的神情:“茅山派弟子可真好,不僅有高強的法術,還可以隨便吃喝,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嘛,等八國聯軍被打退後,我也去茅山派學藝。”
“就你這資質還去學法術?人家可不會隨便收弟子的。”水堂主白了他一眼說道。
火堂主捱了她的批,拉長一張苦瓜臉聳拉着腦袋不再說話,一個勁地用紅羽扇在胸前扇着,好像很熱的樣子。
軍師低着頭開始沉默,換做是任何人陡然知道了我的這樣一種身份也會感到很驚訝的,他此時多半是在將我的身份重新進行定位。
這個村子在衆山包圍之中,時至入秋,山內的草木雖已枯萎,但沒有狂風的侵襲,樹葉依舊沒有從樹上落下多少,山外就不同了,無論草木皆被吹到低窪地帶,山外難以給敵人提供天然的隱藏屏障,但山內卻可以。一旦山內着火,大火便會將裡面的一切生物燒爲灰燼。
我大略地看了看地形,指着唯一的山谷道:“本以爲我們放火可能會燒到外面引發大火災,現在看來沒那個可能了,我們儘管放火燒,這倒是省了我們弄隔離帶的功夫,而且還不會被敵人看出有什麼端倪。”
軍師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當初我選擇這裡作爲本地區主力據點的時候就是因爲覺得這裡的地理位置很有軍事意義,若要強行阻止敵人進攻,這裡是最佳地點,只有一道山谷出入,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過這個季節的草木乾燥,萬一敵人用火攻那就完了,我們目前只有按照你的方式躲藏在山谷兩旁,等待敵人進去搜人的時候來個甕中燒鱉,然後我們就守在山谷外,以防有人逃出去報信。”
照他的意思來說,就是斬草除根,清除禍患,片甲不留,這樣也太殘忍了點吧?難怪很多傳言說當年諸葛亮就是用計太狠,幾把火燒死了不計其數的人,所以纔會折壽,我出這樣的點子雖然殺的人不多,但終究也是殺人,到時候會不會和諸葛亮一樣出師未捷身先死……我打了個寒噤問道:“日軍對本國的地理不熟悉,來此地肯定是清政府的兵帶着他們來,難道連清兵也一起殺掉嗎?他們也是華夏民族啊。”
土堂主咬牙切齒道:“他們殺我們的時候怎麼不像你這麼想?華夏民族?從他們和鬼子們串通一氣追殺我們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不是華夏民族的炎黃子孫了!”
他的這番話似乎觸動了水堂主的某根心絃,她眼角閃耀着晶瑩的淚花道:“三年前……一夥清兵闖入我家,將我的親人全部殺害,我那時候大腦已經麻木,差點喪身於清兵刀下,要不是有幾位義和團的大哥衝進去把我從刀口下救出,我現在已近……日本人殺我們華夏民族的子孫可恨,但清兵殺我們一個國家的人更可恨!”
難怪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會拿起刀劍投身於義和團中,原來她還有着這麼一段悲傷的歷史。我不好再說什麼了,安慰了幾句往村子裡走,水堂主自愈力很強,很快便將悲傷壓下,和我們有說有笑,看得出,大家對明天的行動很是期待。
回到村子後軍師先是去找管炊事的人交代了點事情,然後就將所有的人召集起來,然後跟大家說了下明天的行動,他揹着雙手在排列的整整齊齊的隊伍中邊走邊道:“明天大清早清兵和日軍可能就要來圍剿我們,所以大家今晚養足精神,好好的吃上一頓,明天早上恐怕來不及吃東西。今晚可以盡情的吃東西,也可以喝酒鼓勁,但有個前提,每人只限四兩酒水,要被發現多喝者,定將嚴懲!”他話剛說完底下的義士們便興奮地大吼大叫,他們磨刀一兩年,早就想和日軍一決高下了,今天總算盼來了這個消息,士氣空前高漲。
軍師滿臉嚴肅,揮手招來一位隊員道:“剛纔交代你事情辦妥了嗎?”
“報告軍師,所有牛羊都已屠宰,全都上好調料準備分發,麪粉和蔬菜全部做成了包子,目前正在蒸,估計兩個時辰可以全部蒸熟。”
軍師滿意的點點頭道:“很好,你派人將那些牛羊分發給每支隊伍,分別架起篝火烤熟了吃,酒水也分發下去,包子和饅頭不用着急,反正明天才會帶走作爲暫時的乾糧。”
“遵命。”隊員鞠了個躬,然後很快派人去執行分發牛羊和酒水之事。
星夜漫漫,村子的大場地上四處篝火,所有的戰士們都圍坐在一起烤着自己分到的牛肉和羊肉,有一些平時嘴皮子比較靈活的小夥子興沖沖地講着葷段子,時不時惹來一陣笑鬨笑。
我接過一位好心的隊員替我烤好的羊胯子和半壺水酒,道了聲謝後往剛纔去過的山谷走去。今夜是個特殊的夜晚,軍師以及火堂主和義和團的戰士們混在一起邊吃邊鬧,看得出來,他們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現在的場景,就像是在過年一樣。
我一邊走着一邊想着一些事情,我的一生可以用夢幻來形容,先是一名無依無靠的可憐孤兒,然後小豬和其他幾位好友離奇地死亡,接着我稀裡糊塗學會茅山秘術,成爲茅山弟子,再然後經歷慕容婷一事回到這一百年前,偶遇義和團人士死亡,然後踏上拯救義和團的道路。我的人生真是有些像在做夢,不知道什麼時候夢纔會醒,但我也怕醒來,如果回到一百年後,我便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我和姜喬、範水心和陳瑤的事情,我是七煞孤星,在這一百年前的世界可以無牽無掛地和她們談情說愛,一旦回到未來,再這樣和她們在一起就會對她們有危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越想大腦越混亂,我鬱悶地提起酒壺灌了口酒,嗆地差點斷氣。
轉眼間就已經到了山谷下,我順着一條斜坡朝山上走着,突然隱隱約約聽到兩個人的談話聲,這麼晚了會有誰在這裡?在這裡放暗哨的義和團的戰士們不是被召回去吃喝去了嗎?該不會是敵軍來探察情況吧?想到這裡我驚起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地向上靠近,兩人的交談聲逐漸清晰起來,月光下有兩個人影坐在山頭,由於天色已晚,看不清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