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一句話暗中點明瞭師父剛纔那句話的意思,我和姜喬自然不是糊塗人,很快就領悟過來了。我半信半疑道:“雖然她今天脾氣有些怪怪的,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吧……要是誤會了那就不好了。”
我說出這句話姜喬可就不樂意了,她掐了我一把嗔道:“就算陳姐變成和水心姐一樣了,你的那點花花腸子打的什麼主意我還不知道?這個年代倒是無所謂,要是要是回到以後的年代,看你怎麼逃過法庭的制裁。”
我從一邊搬了把椅子放到姜喬身後,扶着她坐到椅子上低聲笑道:“此事天知地知你、我和陳瑤知,你們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呢?更何況我命屬七煞孤星,不能與任何一位女子真正結合在一起,若要打破這種非人類的禁忌,不知還要待到何時。”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表面正經,其實一肚子壞水,如果你不是什麼七煞孤星,恐怕我們幾個跟你來此地的姐妹都被你糟蹋了吧。”姜喬俏臉微紅地仰起頭笑道。
水心搖搖頭笑道:“喬妹子。你誤會小磊了,他的人品確實不錯,他是七煞孤星原本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道坎兒一直佔據着他的思想,要是他不顧我們的安危和你們做出那種事情的話,恐怕你和陳姐早就被他剋死了。”
我感激地對水心點點頭,心裡很是慶幸居然會遇到這麼一個善解人意而又活潑可愛的好女孩,雖然與正常人有點區別,但我其實很喜歡她。
姜喬還是第一次被水心反駁,倔強地嘟着嘴道:“我……我當然知道啦,我這麼說只是和他鬧着玩而已……”
她跟我鬧着玩,我可沒心思和她鬧着玩,轉過身將菜摘洗乾淨後點燃竈口中的幹木炭,邊添柴邊道:“你們先出去吧,我做菜不需要幫忙。”
師父早已坐回原來的椅子上,水心走過去坐到他面前和他交談甚歡,似乎忘了兩者誓不相立的身份。我敢相信,就是師父不相信他在後世說過不能殺水心那句話,現在經過一番認識後他肯定不會爲難水心,像她這樣善良的女鬼,實屬罕見啊。
待到竈膛裡的火燃燒起來後,我轉過身去櫥櫃裡拿油瓶,卻沒想到姜喬還沒有離開,把我嚇了一跳。
我疑惑地問道:“不是叫你出去和他們玩麼?這裡油煙大,對皮膚不好,快出去。”
“小磊……”她的眼神很驚慌,總是躲閃着我的目光,忽然,她深吸一口氣勇敢地盯着我問道:“你愛不愛我。”
我暈了,又是這樣的問題,這叫我一個堂堂男子漢該如何回答呢?我尷尬地苦笑道:“愛……”
聽到我這肯定的回答她似乎很是高興,用那肉呼呼的小手爪抓住我的手腕搖晃道:“那你……那你想不想和我永遠的,真正的在一起?”
真正的在一起?難道她的意思是說……男女結合之事?我嘴角微微抽了抽,想笑硬是忍住了,低聲附在她耳邊道:“哪個男人不想真正擁有自己喜歡的女人呢?但是目前恐怕不行……”
“你七煞孤星的命運是註定的,想要改變恐怕難以成功,如果……我變得和水心姐那樣……你會接受我嗎?”
“你的意思是……你想自殺,以鬼魂與我相伴?!”我驚恐地問道。
她點了點頭,輕輕環住我的腰身道:“我知道鬼魂終有一天會墜入輪迴或者飛灰湮滅,但我變成鬼魂了至少可以與你從此親密無間,即使相處時間短,但我也覺得足夠了。”
“絕對不行!”我趕忙阻止道:“就算……咦,什麼味道?”一股糊味飄進我鼻子中,我轉身看了看已經燒紅的鐵鍋,急忙從櫥櫃中取出菜油倒進鍋中。
“難道……難道你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姜喬上前兩步站到我身邊問道,眼中透露着一絲失望。
我認真地答道:“喬,我肯定的告訴你,假如你死了,我是不會和你在一起的,現在我們這麼相處不是挺好麼?遲早有一天我會破除七煞孤星的禁忌。”
“不知何年何月……”
“你個小丫頭,腦袋裡都成天想着這些無聊的事情,再說這種話小心我打你屁屁哦。”我笑嘻嘻地捏着她的小臉蛋笑道。
“哼,你敢。”她握着小饅頭似的粉拳在我面前晃了晃,可愛地無法形容。
傍晚時分,師父回到他的出租屋休息,我和幾女聊地正興起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聲。姜喬趕緊站起身來去開門,突然木門被一個人踉踉蹌蹌地撞開,他穿着一身黑色夜行服,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匕首上還帶着斑斑血跡,不過他也受傷的,胳膊上似乎中了一彈,用一條紗布緊包着,血水將整條紗布染地鮮紅鮮紅。
姜喬被撞地退了幾步,看到那人的架勢還以爲強盜來了,慌張地退到我身邊,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謹慎地看着那人。
他見到房裡居然有一男三女,呆立了幾秒後抱拳道:“幾位朋友,在下遭到一羣日本人追殺,還請行個方便,幫我暫避一時。”
我一聽立即明白了,這個肯定是早期的地下黨,去執行任務被發現,然後就有了現在這個局面。我點了點頭將門關上,把他拉到一間堆滿雜物的房間裡,對他道:“你就在這裡別出聲,我想辦法將那些日本人支開。”
他充滿感激地點點頭,找了個籮筐鑽了進去。
姜喬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憂心忡忡道:“你不是說我們不能干涉這些事情嗎?如果引起蝴蝶效應……”
“難道讓我們看着中國人被日本人殺害?”水心嚴肅地說道:“既然命運安排那個人來到了這裡,我們就必須救他,即使原本的歷史上他現在就死了,但也影響不了什麼大局,八國聯軍始終會被打退的。”
“砰砰砰!”一連串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對水心使了個眼色,她點了點頭。我走過去將門打開,三五個持着短槍長刀的日本人推開我闖了進來,他們四處看了一眼,並沒見到那個男子,正要變臉怒吼的時候,忽然見到水心幾位貌若天仙的美女立即淫笑起來。
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他們心裡想的什麼,水心咯咯笑了起來,眨巴着眼睛對他們勾勾手指。
那幾個日本人無一例外地向她走去,顯然被她的美色所迷住了。姜喬拉拉我的衣袖,擔憂地問道:“水心姐姐不會有事吧?”
反正日本人又聽不懂我們說的什麼,大不必刻意壓低聲音。我笑道:“日本人再怎麼厲害也沒有水心厲害,他們不怕死就讓他們上吧,我們就等着看好戲就行了。”
日本人把我就當做空氣般存在,一個個迫不及待地脫下上衣朝水心撲去,她一點也不慌張,身形一晃便消失了,瞬間出現在他們身後。他們撲了個空,疑惑地轉過身,見到水心笑盈盈地站在他們身後,她的臉逐漸發生變化,開始慢慢扭曲,兩隻眼睛從臉上消失不見。
那日本人晃了晃腦袋,抹了把眼睛看着她的變化,還以爲自己在做夢。水心冷笑着伸出雙手,緩緩張開手拳頭,只見兩隻黑眼珠正躺在手心,直直地盯着那幾個日本人。
他們慘叫一聲沒命地轉身向門外跑去,水心素手一揚,一陣陰風颳過,打開的門瞬間被關閉地嚴嚴實實。日本人嚎叫着用手捶打着木門,就像待宰的肥豬一樣。
水心看了看屋頂,門樑上頓時垂下幾跟白色布條,它們就像長了眼睛似地徑直套住日本人,使勁向上一勒,他們的雙腳瞬間騰空,在空中胡亂的掙扎了幾下,臉上變成醬紫色,很快便斷氣了。一道綠色光芒照耀整個房間,短短几秒鐘便消失不見,那幾個日本人連骨灰也沒留下一點。
姜喬指了指門前,驚訝地長開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怎麼也沒想到表面溫柔無比的水心姐居然會一出手就殺死幾名日軍。
水心拍了拍手道:“不過就是幾個小嘍囉而已,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他們平時不知道做了多少惡事,落到如此的下場也只不過是他們應得的報應。”說罷便恢復到原本清純的相貌,不再那麼恐怖嚇人。剛纔她做的那些不過是一些幻覺,主要是靠心理作用來致使日本人以爲自己真的被白布條勒住脖子,實際上他們是自己用手掐死自己的。
我走到堆積雜物的房間,拍拍門笑道:“同志,出來吧,他們已經走了。”
半晌也沒反應,我疑惑的走過去拍拍罩住他身子的籮筐道:“同志?同志?”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冷喝:“小鬼哪裡逃!”便見到穿着一身白色素裝的師父徐道雲飛奔到我身邊。
我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他現在到此地做什麼,難道他是聽到什麼動靜纔過來的?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手掐印訣掃視着房間的角落,忽而嘆了口氣道:“貧道來遲了一步。”
“師父?什麼來遲了?”
他枉然看着窗外道:“剛纔爲師正開盤修法,忽感一股從未遇到的極重陰森之氣向你們這邊逼來。現在已經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你們沒事就好了。”
我笑了笑道:“師父你搞錯了,剛纔……”我將水心和日本人的事情講了出來,沒想到他還是連連搖頭道:“水心姑娘已經步入不死人的境地,無法擁有那麼強大的影響能力,剛纔確實有東西衝進你們這邊。不知你所說的那位革命同志現在可曾安好?”
剛纔有那麼厲害的陰氣入侵?我聞言大驚,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連呼幾聲同志,見沒人應答趕忙揭開籮筐,沒想到……剛纔還活生生的同志此時已經面目全非,健康的肌膚上爬滿了蛆蟲,不時地在它肌膚中進進出出,拱出一個個令人髮指的蛆洞!
怎麼會這樣?!我此時此刻已經完全驚呆了,爲自己而感到悲哀,自己身爲茅山後裔,卻連那麼重的陰氣襲來也沒任何感應,想要保護一個人都做不到……我真是愧對寫下《茅山秘術》的茅山先師張素素。
師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拍拍我的肩頭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你也不要自行責怪,作惡者終將得惡報。”他從袖口中掏出一張焚火符,作勢要化掉革命同志的屍身,我轉過身去,眼角的餘光瞥見那屍身下壓着一張寫有字跡的紙片,趕緊用手攔住師父道:“等等。”
“有何不妥?”他停住手中的動作問道。
我蹲下身子,用手指攆出那張紙片,上面寫滿了毛筆字。此時姜喬和水心也衝了進來,姜喬湊過頭來看着紙片念道:“我首領趙祝盛不幸被捕,昨日絕食而亡,老祝臨死囑咐我,起義軍現已窮途末路,埋伏在南宮縣的各分支成員聽令,明日午時之前趕緊撤離,日軍將大規模展開行動!”
“趙祝盛?他是誰?”我和姜喬異口同聲地問道。
水心和我們來自同一個年代,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師父解釋道:“他是原義和團領袖,前些日子投靠景廷賓起義軍,八國聯軍目前對他們展開屠殺行動,看來這個人是義和團的長老級別,此次定是從獄中逃出送情報的。”說完這些,師父丟下符紙,一團玄黃色火焰“嘭”地包圍了地上那人的身體,很快便化爲一團蒸汽消失在空中。
師父隨我們走到正屋,他坐下用手敲着桌面思考道:“剛纔那股陰氣轉眼即逝,以貧道探測能力,她應該沒這麼快逃脫,肯定潛伏在這附近。”
姜喬也坐了下來,疑惑地看看四周道:“我們這裡好像沒有什麼隱秘的藏身之處,它能躲到哪裡呢?”
師父嘴脣微微抽動了下,習慣性地揚了揚拂塵道:“要麼它真有瞞天過海之術,要麼……它以人身以弱化自身怨念,簡單點說,就是附身!”
我看了看水心,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她本身就是鬼魂和不死人,鬼魂是不可能上她身的。我又把目光轉向姜喬,她慌張地搖手道:“別這麼看着我,搞得我好彆扭。”
“陳瑤呢?”我疑惑地問道。
她們互相看了看,聳聳肩道:“她什麼時候離開的我們都不知道,應該去休息了吧?”
聯想起陳瑤的種種,我拍了下桌子怒道:“陳瑤被附身了!”
臥室的門突然被氣流衝開,一道刺眼的寒光從屋裡射了出來。師父右手捏了個印訣,左手拂塵一揚,在空中畫了一個光圈,形成一道八卦防禦陣擋住那股氣勁。
我心中默唸固元訣,咬破中指把鮮血塗在自己的額頭處,頓時渾身散發出一圈金黃色光芒。我頂着寒光衝進臥室,陳瑤此時已經披頭散髮,房間裡掛滿了白色燈籠,和她的頭髮一起迎風飄蕩。
我衝到她身後一掌拍在她的頭頂,那道寒光立即消失,師父雙手虛空一拉,一把鎮妖劍出現在手中,他一抖衣袖,一張符紙打着旋兒落到陳瑤的額頭處,他念出一道咒語,手掌在劍身處一抹,鎮妖劍立即幻化出黃色亮光,他趁着陳瑤被靈符所定,飛身向前用開光後的鎮妖劍刺向她額頭上的靈符。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我一把抓住師父的鎮妖劍,忍着疼痛道:“師父,不要殺她。”
“妖孽!”師父一腳踢開我,鎮妖劍毫不留情地刺進陳瑤的額頭……
“陳瑤!!!”
“陳姐!”姜喬的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