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 在皇后和孝莊的強烈要求下,玄燁最終還是繞過了鈕祜祿東珠一命,但私下命令自己安插在儲秀宮的內線對着鈕祜祿氏每天下絕育藥這是後話。這件事誰也不知道, 包括芳兒和太皇太后。直到多年後, 那時皇后早已離世, 皇上下令封唯一的嫡子胤礽爲太子的時候, 孝莊才發現了事情的真像。
孝莊對於皇后顧全大局, 不顧私仇的做法很是滿意。相比之下,倒是對着承祜離世的哀愁減少了不少。芳兒自己覺得孩子已經不再了,就算她報了仇又能怎樣呢?報了仇, 將鈕祜祿氏殺死,她就可以快活了嗎?她的兒子就可以活過來了嗎?還不如乘着現在, 爲活着的人多謀得點福利。
倒是玄燁自從那天之後一直悶悶不樂, 只要一想到自己做什麼還得顧忌着鈕祜祿這個女人, 他就感覺到自己心中火冒三丈。再一想,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兒子受了委屈, 他不但什麼都不能做,還得瞻前顧後,就感覺到很是窩囊。
這更加加快了玄燁想要將鰲拜除之而後快的決心。但這話,他對着誰也沒有誰,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在心裡慢慢的計劃着。太皇太后如今老邁年高, 經不起驚嚇和擔心, 他也不願意讓她在這個年齡還得替自己擔憂朝堂上的事情。而皇后爲他做的已經夠多了, 他不想讓她跟着他繼續擔驚受怕。
剛開始的時候, 他是儘可能的陪着芳兒。後來, 看芳兒也從承祜離世的哀愁中走了出來,他也放心了好多。這期間, 他因爲忙於在朝堂上掙扎,又實在對着皇后擔心不已。就宣召皇后的母親葛布喇夫人和皇后的親妹妹進宮來,希望她們可以多多陪着皇后。
但畢竟是外臣之女,不方便在後宮中逗留長久。對於皇上的心思,芳兒的心裡明白,今天乘着空閒,就將自己的母親和妹妹都送出了宮。在回去坤寧宮的路上,正好看見了皇上正在和一幫穿着短袖跤衣的少年練布庫,累得滿頭大汗,心中一動,就領着碧春來到了布庫場上。
站在皇上身邊的佩刀侍衛正是納蘭容若,看見芳兒過來了,正準備對着皇后行禮,就看見皇后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就坐在了一邊的小板凳上嘴裡噙着笑容,安靜的坐在一邊向着皇上望去。
一個小時過去了,皇上累得是滿頭大汗,喊停之後,就隨手撩起身上的衣服正準備對着自己的額頭擦過去,就看見一片娟秀的手帕遞了過來,心中詫異,擡頭一看,就看見皇后正站在一邊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芳兒,你怎麼過來了?”玄燁的心中閃過一片驚喜和興奮,以前皇后可是從來不主動找自己的,除了有事。接過芳兒遞過來的帕子,邊擦邊問。
“想你就過來了唄,”芳兒也不矯情,說的很是順口。
“真的?”玄燁抓起芳兒的手,親了一口,笑着說道,“你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在這等了多長時間?今天風大,這裡又沒有什麼涼亭可以避風。你身體又一直不好。以後還是少來這種地方。”
“哪有那麼嬌弱?”芳兒笑着說道,接着講自己剛纔送走自己的額娘和妹妹的事情對着皇上簡短的說了一遍。
玄燁抱着芳兒坐在一邊的板凳上,對着身邊伺候的樑九功吩咐取一杯熱茶來,然後對着芳兒說道,“本來我是擔心你。想着有你母親陪着朕心裡總會放心點。既然你送回去就回去吧!”
“哦,對了,皇上。你怎麼會忽然間想起要練布庫了?”和皇上膩歪了一會兒,芳兒忽然間想起正事,很是好奇的對着皇上問道,“如今朝堂上的事情不多嗎?皇上你不是說自己要在乾清宮處理奏摺嗎?怎麼會來到教練場?”
“額,”玄燁的臉一僵,隨即恢復了自然,對着芳兒隨口說道,“朕這幾天心情煩躁,食慾不佳,身體虛弱,太醫們束手無策。朕聽湯瑪法說練布庫不但可以達到強身健體的效果,而且可以使心情愉悅。朕今天恰好閒來無事,就來跟着這幫小子們練習練習!”
芳兒的心中不疑有他,皇上雖然是親政了。但只是名義上的親政,真正的大權依然掌握在鰲拜的手裡。再加上前幾天承祜的離世帶來的打擊,心情鬱悶實屬正常。對着皇上說道,“湯瑪法說的好多事情在我們聽來大多都是匪夷所思的,但其實還真是有效果。臣妾以前在西洋的書上也看過類似的說法。不過皇上玩玩就可以了,也不用練的那麼賣力,累着了就不好了,”最後一句話,芳兒責備的看了一眼皇上。
“好,娘子命令,爲夫不敢不從,”玄燁大笑着對皇后說道,“這麼勞累的事情,咱以後不做了!”
“皇上,茶過來了,”樑九功提着茶壺,後邊跟着一個小太監,對着皇上說道。芳兒接過茶杯,用茶壺倒了一杯,遞給皇上。玄燁的心中劃過一絲暖流,喝的也很是香甜,心裡開心,對着別人自然也大方一些。邊喝邊指着坐在地上休息的小兵們,對着樑九功吩咐道,“你命人去多找幾個茶杯,多泡點茶,讓他們每人也喝一杯。”
不一會兒,樑九功就按照皇上的吩咐對着底下歇息的少年每人賞賜了一杯茶水。底下傳來異口同聲的聲音,“奴才多謝皇上賞賜。”玄燁笑着不說話,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自便。
“皇上,你以後要練習就隨便找幾個人唄!也不用找這麼多,”芳兒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年,有二十多個,而且各個都身強體壯,這哪裡是爲了在排擠心情隨便練習,簡直就跟專業布庫手差不多。
“好好,是朕考慮不周,”玄燁笑着對着皇后敷衍道,不想讓她知道太多。心裡嘆息着說道,小傻瓜,鰲拜此人是武將出身,身強體壯,力大如牛,這二十個少年不一定能夠將其制服呢。不過,這些他自己心裡明白就行了。對着她,他依舊是笑眯眯的說道,“以後朕會注意點,隨便找幾個人就行了!”
“皇上和皇后秀恩愛,好歹考慮一下臣孤家寡人的感受啊?”玄燁正在和芳兒討論布庫人手的問題,就聽見一個滿是戲謔的聲音。
“來,芳兒。朕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納蘭明珠的長子納蘭容若,既是朕的得力助手,也是朕的好友,”康熙和納蘭容若的交情自是不一般,這會兒對着芳兒自是不隱瞞,很是熱情的解釋道。
芳兒深知皇上自小在宮中長大,不瞭解外面的事情,所以對於她早就和納蘭容若認識的事情不知也是正常的,這會兒也不說話,只是隨着玄燁的話對着納蘭容若淡淡的點了點頭,禮貌客氣的喚了聲,“納蘭公子,”就算打過招呼了。
她向來是個記仇的,她心裡還惦記着先前的事情對於自己帶來的傷害。要不是因爲那件事,導致她和皇上之間的誤會重重,她整天心情煩悶,承祜也不會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在這次天花的災難中也不會躲不過去。
玄燁只以爲是皇后和納蘭容若不熟,也沒有在意。
只是納蘭容若在看見芳兒臉上淡漠疏離的表情是,臉上的微笑止不住的僵了僵。他的腦海裡忽然間閃現出多年以前那個扎着羊角辮的小丫頭吵着鬧着要嫁給自己的事情。如果那個時候的自己答應她,是不是,今天她這樣溫柔的注視着的人會變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