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啊!老婆子我老了, 以後這宮裡的瑣事就交給你吧!”慈寧宮裡,孝莊老太后拉着芳兒的手說道,“如今皇上剛剛親政, 正是你們夫妻同心的時候。哀家年紀大了, 也不想再管這些亂遭的煩心事, 這鳳印從今天開始就由你來掌管!”邊說邊指使蘇麻姑姑將宮中的鳳印拿過來交給芳兒。
“這, 孫媳年幼, 恐怕不能管好宮中的事物,”芳兒對着孝莊推辭道,“皇瑪嬤您哪裡老了?依芳兒看, 皇瑪嬤您是越來越年輕了。這鳳印還是由皇瑪嬤保管做爲妥當。”
聽見芳兒的話,孝莊連連擺手, 笑道, “老了老了。有你們這些年輕人在, 不服老也不行了。這鳳印,哀家思前想後, 還是由你來保管最爲妥當。哀家這半生都花費在了整個大清的江山上,如今看着皇帝親政了,哀家心裡的大半個石頭也落地了,是想想清福的時候了。”最後一句話,孝莊說的頗爲感觸。
“你皇額娘向來是個不管事的主, 交給她, 恐怕整個後宮都得亂套了。交給幾位太妃, 有我這個聖母太皇太后在, 更加的不合適。縱觀整個後宮, 除了你,誰還有這個資格掌管鳳印。”孝莊語重心長的說道, “更何況,你是皇上唯一從皇宮的正門娶進來的妻子,有你掌管鳳印也是名正言順,”最後一句話倒是帶上了打趣的成分。
芳兒低着頭默不作聲。
“好了,好了。言盡於此,哀家也不想再說什麼了,”孝莊對着皇后道,“總之,你就莫要再推辭了。以後這宮中的大小事務,你自行決斷就行了,不必過來請示我。”
鳳印本來是歷代皇后保管,爲的是方便掌管後宮宮務。芳兒進宮時,一來年幼,二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還健碩,這宮中的事物,自然由太皇太后掌管着。雖然自己有時候也從旁協助太皇太后處理一些小事情,但大事從來不過問。如今太皇太后把鳳印給自己,意味着要下放宮中的權利。
在這一點,皇后是真的很佩服太皇太后。雖然,爲了讓皇上親政,她想了一系列籠絡人心的手段,多多少少與芳兒自己的利益有點衝撞。但從大是大非上來說,她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老人。並且,對於權利,她也能夠收放自如。
“孫媳省得,”芳兒從孝莊的手中接過鳳印,淡淡道了聲,“孫媳會努力處理好宮中的事,不給皇上,不給皇瑪嬤添麻煩的。”
孝莊滿意的點了點頭,就把芳兒打發了出去。
回到坤寧宮的芳兒,看見皇上正坐在坤寧宮的主殿裡看奏摺,年輕的帝王,因着親政帶來的歡喜,顯得更加朝氣蓬勃,君臨天下的氣勢盡顯。眼裡的野心和自信在燭光的折射下一覽無餘。
“臣妾參見皇上,”芳兒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對着玄燁福了福身,“臣妾恭喜皇上親政成功,祝願皇上的江山將來可以風調雨順,四海昇平。只是,臣妾不明白皇上怎麼把奏摺搬到我坤寧宮了。皇上該不會是走錯地方了吧?乾清宮在北面。”芳兒邊說邊指向乾清宮。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愛的時候,她可以恪守本分,做好自己應做的。愛的時候,可以全心全意,毫無雜念。被狠狠傷害之後,她也可以拿得起,放得下。但是,要她被傷害之後,還要那麼沒有任何雜質的愛着對方,那她就是犯賤。犯賤的事,她絕不可能做。
“你?”玄燁用手指着芳兒,一時間氣的啞口無言。前幾天,他因着朝堂上的事忙的焦頭爛額,積極周旋於鰲拜遏必隆之流,勞累了這麼多天,他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今天早上,他手下的親信在他的授意下以索尼的親筆奏章爲由,據理力爭,終於讓鰲拜做出了讓步,同意自己親政。
做了有關親政的交接事宜之後,自己一下朝就興高采烈的來到了坤寧宮,他想把這件事第一個告訴她,想與她分享。可是,忽然間自己的滿腔人情彷彿被人澆了一桶冷水。自己就像一個傻子一樣呆呆在坤寧宮等了她半天,而她卻絲毫沒有待見自己的意思。
“皇上要是沒有什麼要事,還是請回乾清宮吧!那裡纔是你商量國家大事,批閱奏摺的地方,”芳兒沒有看皇上的臉色,接着道。
她已經想好了,這輩子她只能老死深宮,再也沒有出去的可能。既然這樣,就讓他們彼此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她是他賢良淑德,寬和大度的皇后,爲他打量整個後宮的大小事宜,爲他找各色美女。而他繼續他的帝王之路,掌控他的錦繡江山。
相敬如賓是他們可以彼此和平相處的最好方式,沒有吵架,沒有爭端。這樣,何嘗不好?
聽了芳兒的話,玄燁只感覺到他整個人就像一團熊熊烈火在燃燒,如果再不控制,這團烈火就會不斷擴散,直到爆發。努力的平復平復自己上下起伏的心情,玄燁用手緊緊握着剛纔批過奏摺的筆,真怕一不小心就此折斷。
“皇上請回吧!臣妾告退!”看着玄燁氣的通紅的臉,芳兒忽然間覺得很是好笑,真的好想放聲大笑一場。這個人真奇怪,自己愛他時,他覺得理所應當,如今自己不愛他了,放下他了,不再以他爲中心了,他倒氣的不輕。這是在氣他對她以前不夠珍惜?還是氣她不再愛他?
恐怕還是後者多一點點吧!要麼怎麼能說帝王多霸道呢?
“芳兒,”手中的筆直挺挺的掉在地上,玄燁想也不想直接拉住了向着坤寧宮臥室走去的皇后。
本來,他非常生氣。他真的很生氣,她怎麼能這樣對他?如此的不留情面。他來到坤寧宮而不是什麼長春宮和承乾宮,是因爲對她的愛和信任。這種愛和信任不同於他對佟佳氏的愛帶有血緣關係,由親情紐帶連接起來,帶着天然的親暱。他也說不清這是一種怎樣的信任,只是覺得自從她出現在他的世界之後,他對於任何人再也建立不起來這種信任。
這種愛,對着別人也無法產生!只有她!
他想,他是皇上,他一個帝王的尊嚴容不得任何人踐踏。他的真心也容不下任何人拒絕。剛纔聽着她的話,他的心裡已經閃過一千種一萬種懲罰她的方法。或到暗無天日的地牢,或到冷清寂寥的冷宮。
他要讓她後悔死她今天的行爲。讓她明白什麼是帝王尊嚴不可侵犯。要讓她對她今天的大不敬付出沉重的代價。
可是這些想法,在看見她眼裡閃着風輕雲淡的光芒,決絕的走出去的時候,都泯滅了。他有一種感覺,如果今天他再放不下身段去拉住她,有可能,他們以後再也回不到當初。
“芳兒。你別再生朕的氣。朕知道錯了!”玄燁拉着皇后的手,帶着討好的語氣說道,“我們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