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和皇上不歡而散之後, 芳兒也安心的待在了坤寧宮養胎。隨着時間的推移,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眼看着就要瓜熟落地了。這接生的產婆和太醫, 還有爲小皇子準備的奶孃都早已經過內務府的精挑細選, 一應俱全。
只是隨着肚子的增大, 這行動也是越來越不便。這期間, 葛布拉夫人遞牌子進宮看過幾次, 芳兒也趁機打探過索尼的病情,依舊不見樂觀。不過,太醫在前幾個月的時候, 檢查出了芳兒這一胎懷的是個男孩。不管是太皇太后和皇上,還是整個赫舍裡家的人都挺高興的。
依着日子算, 這小皇子出生的日子也就在這兩日。在高興期待的同時, 心中也有點細微的恐懼。和平常一樣, 芳兒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在碧春和憶香的幫扶下, 梳妝打扮完畢。剛想去院子裡溜達溜達,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肚子有種隱隱的墜痛。
“快,快來人啦!娘娘要生了!”憶香一看苗頭不對,趕緊對着外面大聲嘶喊道。因着早已準備好的緣故,不一會兒, 就來了幾個經驗老道的嬤嬤, 迅速的將芳兒扶到了早已準備好的產房裡。
這宮裡向來水深, 別看這些奴才們平時都老實可靠, 可是如果不是自己人, 說不定她就會在你關鍵的時候給你使絆子,到時候, 你只能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了。這次爲坤寧宮準備的這些產婆,都是由內務府統一陳上單子,芳兒精挑細選的。
可是女人在生孩子的時候,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都是最脆弱的時候,唐嬤嬤也一個勁的在旁邊嘮叨。最終還是決定,在芳兒生產的時候,由唐嬤嬤和憶香兩個陪着進去。唐嬤嬤做爲老人,對於女人生孩子這件事自然是經驗吩咐的。憶香爲人聰明,辦事細心,到時候有她在一邊盯着,也不必擔心心懷不軌着會使壞。
剛進去的時候,芳兒只覺自己的下腹疼痛難忍,可是過了半晌,依舊不見小皇子要出來的動機。聽宮裡經驗吩咐的嬤嬤說,生孩子的時候都是這樣,剛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預兆,等過好長時間,孩子纔會出來。
芳兒努力剋制自己的緊張和疼痛,儘可能的將自己的表情調到最柔和,將自己的心態放到最輕鬆。甚至苦中作樂的想着等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之後,一定要好好的教訓教訓,告訴他自己當初是多麼的不易將他生下來的,一定要孝順自己。
剛開始的時候,這種轉移注意的方法還有點用。可是慢慢的,芳兒感覺到自己整個人就像撕裂般,已經疼的連說話,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頭上的汗珠豆大一樣不斷的冒出,站在一邊的唐嬤嬤不斷爲其擦着汗,想緩解芳兒的痛苦。
這種疼痛持續了不到一刻鐘,就聽見一旁接生的嬤嬤在一旁驚喜的喊道,“小皇子要出來了,娘娘用力啊。”
緊接着是比剛纔還要疼痛的巨痛,芳兒都不知道怎麼個纔算是用力。只能在迷迷糊糊中按着產婆的吩咐做。剛開始的時候,憑着意志還能使點力氣,可是後來,芳兒自己感覺到全身軟乎乎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不管怎麼使勁,都使不出來。
站在外面守着的碧春看了看外邊的太陽,從早晨晌午時刻進去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個時刻了,可是依然不見小皇子出來。自己又不能進去,只能在外邊焦急的邁着腳步走來走去。可是一切都無濟於事。
她已經按照唐嬤嬤先前的吩咐,如果聽見產婆說“小皇子”要出來的時候,趕緊派人告訴兩宮太后。可是,這會兒不知是自己心裡着急還是怎麼地,太皇太后還不來,這裡連一個主心骨都沒有。要不,派人告訴皇上。可是,依着如今皇上和皇后的關係,適合嗎?
正在碧春左右爲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刻,就看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蘇麻的陪伴下,拄着柺杖來到了坤寧宮的院子。
“奴婢參見太皇太后,參見皇太后,”碧春趕緊對着兩宮太后行禮問安到。
“起來吧!”太皇太后對着碧春擺了擺手,“皇后現在情況如何?”
“不知道,”碧春搖了搖頭,苦着臉說道,“進去好些時間了。可是依舊不見任何動靜。奴婢是在聽見產婆說小皇子要出來的時候,遣人去慈寧宮報喜的。可是現在仍不見有消息。”
“嗯,”太皇太后淡淡的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繼而安慰似的對着碧春說道,“女人生孩子都這樣。你也不用太擔心。這件事,派人告訴了皇上嗎?”
“沒,奴婢還沒有來得急派人說,”碧春剛說出了一個沒字,明顯的感覺到了太皇太后的不悅,趕緊解釋道,“奴婢這就去派人通知皇上。”
赫舍里氏這一胎是個男孩,太皇太后一早就知道了,因此,心裡的期盼很大。如果赫舍里氏能夠生下中宮嫡子,這對皇上的地位無疑是更進一步的鞏固。一方面,滿人入關受漢文化的影響頗深,這嫡子的作用自然與庶子不同;另一方面,雖然索尼病逝在即,但赫舍裡家的後起之秀索額圖還是可塑之才,有着赫舍里氏血脈的皇子更能讓其爲皇上中心效力。
產房裡的芳兒,感覺到自己這幾年所有的疼痛加起來也不如今天的多。很疼,很累,很暈,就想這麼直接暈過去就算了,不管不顧。
“娘娘,小皇子的頭出來了,用力,快用力,”芳兒的嘴裡被塞進了一個生薑片,一旁的產婆不斷的在旁邊嘶吼着,唐嬤嬤也在一邊不斷着安慰着芳兒,“馬上就出來了,堅持住啊!”
得到通知的康熙從乾清宮匆匆趕過來,就聽見了產房裡芳兒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這還是他第一次等待一個女人生孩子,以爲出了什麼大事,嚇得顧不上什麼禮儀,直接跑到太皇太后面前嘶吼道,“皇瑪嬤,皇后可是出什麼事了?爲什麼不傳太醫?”
“你啊,”太皇太后笑着點了點玄燁的頭。這幾天皇上和皇后的事她一早就清楚。只不過,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管不問的,畢竟年輕人的事情還要他們自己去解決,自己還是去少攙和爲好。今天一看,她這個孫子心裡還是惦記着皇后的。“這是每個女人生孩子必經之事,你以爲女人生孩子都挺容易的啊?”
見玄燁依然紅着臉不說話,孝莊又說道,“好了好了。皇后她沒什麼事,只不過是女人生孩子疼痛時難免的,等小皇子生出來就好了。你這麼擔心她,早去哪了?”
一聽說皇后沒事,玄燁一顆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雖然聽着產房裡一聲比一聲高的嘶吼聲,依舊擔心不已,但也沒有剛踏進坤寧宮的那會兒緊張了。
產房裡的芳兒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被榨乾了,只聽見“哇”的一聲,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接着就聽見唐嬤嬤驚喜的喊道,“小皇子出來了!”芳兒努力睜開眼看了看被嬤嬤抱在手裡的孩子,皺巴巴的,很醜,但是心裡很溫暖。默唸了聲“這是我的孩子,”就昏睡了過去。
在外面等待的兩宮太后和皇上都高興的望着被嬤嬤抱出來的小皇子,一顆企盼的心才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