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香爐裡跌落了大半截檀香,香爐的周圍香霧繚繞,錯綜複雜,擾亂了主人滿腹心事。
“皇上,今晚可要宣人侍寢?”敬事房的太監壯着膽子走上前,對着坐在龍椅上的玄燁低聲詢問。
接過敬事房太監遞過來的綠頭牌,玄燁的手一個一個翻過,墨綠色的染漆撲在上好的長形木牌上,宛若碧玉。木牌上雕刻着每個妃嬪的名字,從開頭翻到最後,玄燁瞭然無趣的看着,忽然間有點索然無味。
祖宗規矩,皇后的綠頭牌不和普通妃嬪放到一塊。沒有看見自己想要的名字,玄燁雙手一攤,綠頭牌散了一地,嚇得敬事房的太監,雙腿跪地,屏息凝視,不敢多言。
“樑九宮,幾時了?”強壓下自己心中的暴躁不安,玄燁雙手背後,對着伺候在外的樑九宮大聲呵問。
“回皇上,亥時三刻。”
“和朕去坤寧宮。”撇開那些惱人的思緒,玄燁的心中一橫,整個天下都是朕的,朕纔是這整個紫禁城的主人,朕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這毋庸置疑。整個天下的人都得圍着朕打轉,誰也別想擾亂朕的思緒。
月色如水,月上中天。
三九的天氣說變就變,明明白天還是陽光普照。一到夜晚居然飄起了白色的雪花,一片一片,一朵一朵,就像翱翔於天際的蝴蝶,在追逐嬉戲。在皎潔月光的照射下才發現,宛若下凡的仙子。
時間容易把流年拋,歲月容易把人惱。九月七號的夜晚,帝后大婚,舉國同慶,當時的自己只是象徵性去接了皇后的蓋頭,想着以後就這樣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卻不想,有些事往往出乎意料。
“下雪了!”玄燁伸出雙手,看着潔白的雪花飄落在金絲袖口上,喃喃自語道。原來早已不是九月的天氣,真正的如白駒過隙一般。只是轉瞬間,才發現皇后進宮已經兩個多月了。
“瑞雪兆豐年。奴才恭喜皇上今年會是風調雨順的一年。”跟在皇上後邊的樑九宮猜不中皇上的心思,說了一句不算惱人的恭維話。
一陣微風襲來,捲起滿地的雪花,稀稀疏疏的灌進皇上的脖子裡,玄燁接過樑九宮手裡的大襖,批到身上,大踏步的向着坤寧宮的方向邁進,留下一地的腳印。
“臣妾叩見皇上,不知皇上深夜造訪坤寧宮,可有何事?”晚飯過後,芳兒坐在桌子旁邊仔細查看着太皇太后安排給自己的宮務。年關將近,各種大小事宜與日俱增,要想整理的一清二楚,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揉揉疲勞的眉心,舒展舒展額頭,一擡頭,猛然間望見站在自己對面不動聲色的皇上,一時間嚇得魂不附體,條件反射性的跪在地上對着玄燁道。
自從踏進坤寧宮,玄燁阻止了傳唱的太監通報。自己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內殿,靜悄悄地望着她。玄燁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坐在椅子上忽而蹙眉頭,忽而展演歡笑的皇后,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忽然間覺得就算什麼也不幹,這樣一輩子靜靜看着她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起來吧!”玄燁大踏步的坐在上方的椅子上,慢條斯理的對着芳兒擺了擺手。
“謝皇上。”芳兒對着玄燁福了福身,本着敵不動,我不動的想法站在側面不吭聲。
明明想來看她,明明思念的緊,明明心裡滿滿的是她,可是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不苟言笑,恭敬有禮的模樣,滿心的浪漫頓時煙消雲散。
忽然間有點意興闌珊,六宮粉黛佳麗三千,想要什麼樣的人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爲什麼偏偏是她?她到底有什麼好?不管是溫柔小意,還是活潑可愛,這後宮中誰不如她?
“皇上。”沉鬱的氣氛一時間有點令人心惶惶。猜不透對方心思的芳兒看着坐在椅子上發呆的玄燁,輕輕喚了聲。
“哦。”一聲輕如鴻毛般的呼喚,輕飄飄飄的傳進了玄燁的耳朵,拉回了主人的思緒。
這人真奇怪,莫名其妙的的跑到我的坤寧宮,居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真是孰可忍士不可忍,當我坤寧宮是什麼地方?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除了去長春宮探望馬佳氏好像再沒有去過別的地方,也沒有犯什麼大錯。
“皇上,您不辭辛勞的夜訪我的坤寧宮,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臣妾商量?”雖然自從進宮以後,赫舍裡芳兒極力壓制自己的本性,變得謹小慎微,忍讓謙和。但她的骨子裡始終是那個堅強固執,不容他人其辱的索府大格格。
想着自己自從進宮以後和皇上井水不犯河水,而皇上去接二連三的找她的麻煩,先是洞房花燭夜自己的獨守空閨,然後是糊里糊塗被皇上的硯臺砸暈,長春宮時皇上和馬佳氏秀恩愛時自己的難堪。
她可以不要皇上的寵愛,只做一個安於天命,恪盡職守,老實本分的掛名皇后,但她赫舍裡芳兒也是有骨氣的,不是說你想欺辱就可以欺辱的。
其實歸根到底,芳兒是被玄燁坐在椅子上發呆後,一句食之無味的“哦”給惹怒了。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芳兒的脾氣被徹底勾起來了。
“朕不辭辛勞,深夜造訪,除了要和皇后共度良宵之外,還能有什麼事呢?”玄燁在聽到芳兒咬牙切齒,似譏似諷的語調,心裡的怒氣也爆發了。整個坤寧宮,誰看見他不會欣喜若狂?唯獨赫舍裡芳兒見了自己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玄燁雙手緊緊抱着皇后,嘴脣貼着芳兒的耳朵,接着輕佻的說道,“難道皇后心裡還有別的事?”
玄燁的右手緊緊的禁錮着芳兒的細腰,左手在芳兒的脖子上磨蹭着,眼角微微的上挑,嘴邊似笑非笑的容顏有着說不出的殘忍,好像只要芳兒吐出一個不合自己心意的詞,就會掐死她似的。
芳兒的身子不適的動了動,冷着臉一言不發,好像這樣可以減少皇上帶給他的不適。
這樣幼稚的動作,使得本來已經勃然大怒的皇上心絃猛的一鬆,滿腔的怒氣頓時化爲烏有,禁錮着芳兒的手也鬆了鬆,乾脆直接抱起了芳兒坐到了上首的太師椅上,擺了個舒適的位置,讓芳兒躺在了自己的懷裡。
“皇上,你快放開我啊!”芳兒進宮之前沒少與男性接觸,可是報過她的也只是自己的叔叔伯伯,阿瑪瑪法。很少與外男有這樣親密的接觸,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臉刷的一下佈滿了紅暈,又羞又怒,趕緊嚷嚷道要下來。
“別動,”看着那張粉嘟嘟的臉,紅的不慎水蓮花的嬌羞,玄燁的心情是大好,剛纔氣的恨不得掐死皇后的那個人彷彿不是他一樣。
玄燁的嘴角微微的上揚了一下,強壓住自己內心的好心情,對着在自己懷裡掙扎不休的芳兒“惡狠狠”的威脅道,“你要是再敢動一下,我就把你扔到坤寧宮外面!”
“好,我不動了。”羞得無地自容的芳兒趕緊停止了掙扎着的身體,對着玄燁道,“皇上,你快放我下來啊!我,我,,,臣妾,臣妾難受!”
玄燁輕輕的親了親芳兒的額頭,對着芳兒問道,“有人這樣抱過你嗎?”
自己在家的時候,阿瑪還有叔叔們都是像抱小孩一樣抱着自己,這樣的抱姿,貌似很奇怪呢,芳兒的心裡如是想着,誠實的搖了搖頭,“沒有。”
玄燁緊繃的心情在聽見沒有兩個字時,心裡常舒了口氣,把芳兒輕輕的放到了地上。一時間,坤寧宮內賓主盡歡,其樂融融。而其他的宮殿卻有人夜不能寐,有人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