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們看,這裡新開了一家包子鋪,咱們買點兒包子回府,晚上就不用做晚飯了吧!”
幾個少婦打扮的年輕女子走進了包子鋪,身上穿着非常素雅,好似帶着孝一般。吳曹箏對幾人的印象不錯,難得見到如此爽利且英姿颯爽的女子。
這幾個女子再一次搬空了鋪子內的包子和饅頭,據她們所說,她們都是一家的妯娌,府中人多且個個練武飯量大,這些包子饅頭買回家中不夠衆人吃飽,還得做些其他吃食才行。
“四娘,走了,回府了。四娘你怎麼了?發什麼呆?”
吳曹箏順着聲音看過去,只見其中一個少婦對着牆壁上掛着的如意結髮呆,眼淚忽然流了出來,嚇到了其他幾個少婦。
只見那哭泣的少婦四娘伸手摘下如意結,拿在手中撫摸:“這個如意結,這個如意結是我親手編織的,是我編織給四郎的。”
“什麼?”其餘少婦都大吃一驚,立刻圍到四娘身邊,其中一人問道:“四娘,你沒有看錯了?”
“沒有,我怎麼會看錯?這是我親手編織的啊!”四娘哭泣道,“是他臨出發前我編給他的。四郎、四郎……”
四娘痛哭失聲。
其他少婦連忙分出一半的人安慰四娘,另外兩個年紀最大的來到吳曹箏身邊,開口問道:“姑娘,請問這如意結,你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
吳曹箏想到昨日藍筱攸的話,知道這些女人肯定跟昨天遇到的騎士有關係,就是會幫其付銀子的人,遂道:“這是一個客人賒賬;留下來的。那客人買下了鋪子裡所有的包子,卻沒有帶錢付賬,就用這個如意結抵債。”
“那個客人長得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少婦追問道。
吳曹箏回憶着描述道:“男人個子很高,濃眉大眼,有着雙眼皮,還有兩個很深的酒窩。嗯,他的左眼角還有一顆很小的小痣。”
兩個少婦聽得驚喜不已,其中一個叫了起來:“是四弟,真的是四弟。”
其他少婦,包括正在哭的四娘被吸引了過來。
“大嫂、二嫂,是四郎嗎?”四娘含着眼淚水問。
最年長的少婦同樣涌上眼淚,用力點頭:“是,是四郎,他還沒有死!”
四娘哇地一聲再次哭了出來:“太好了,四郎還活着,四郎還活着。”
其他少婦們同樣哭了,不過伴隨着哭泣,還有開心的笑容。
“太好了,楊家兒郎中還有一個活着。”
“不過四個既然還活着,爲什麼不回家啊?”這些女人中唯一一個少女打扮且年紀還小的小姑娘疑惑地說道。
衆人的哭聲停頓了一下,她們同樣疑惑這個問題。
被衆人稱作“大嫂”的女子繼續詢問吳曹箏:“姑娘,請問你是在哪裡遇到我家四弟的?哦,我家四弟應該就是將如意結抵押給你的人。對了,他欠了你多少銀子,我幫他付了。這如意結能不能還給我們?”
“總共三兩銀子。”吳曹箏道,“如意結對我沒用,你們要,就拿去吧。”
“謝謝姑娘了。”大嫂拿出荷包,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吳曹箏。
“太多了。”吳曹箏不收,這一錠銀子足足有十兩。
“姑娘,你就收下吧。多出的那些是我們感謝你將我們家四弟沒有死的消息帶給我們的報酬。”大嫂說道,“我今天帶的銀子不多,只能給你這些。等找到了四弟,我們天波府必定備重禮酬謝。”
“很是不必。”吳曹箏道,“我不過是機緣巧合碰見你家四弟,當不得重謝。”
“要謝的,你不知道四弟還活着的消息對我們楊家有多重要。對了,姑娘,你還沒有告訴我們你在哪裡見到我們四弟的呢?”
吳曹箏道:“我是在大草原上見到你們四弟的。”
“大草原?”少婦們面面相覷,“有草原的地方是在遼國吧?難道四弟流落到遼國了?”
大嫂道:“肯定是了。四弟如今在敵人的地盤,不敢輕舉妄動,所以纔沒有回到大宋來。”
“我,我要遼國找他。”四娘哽咽着,卻堅定無比地道。
“四嫂,我陪你去。”小姑娘叫道。
“我也去。”
“我也……”
“我……”
“……”
少婦們紛紛表示要陪四娘去遼國找相公,最後大嫂出聲道:“先回府,先告訴娘這個好消息,再商量去遼國找四弟的事情。”
少婦們告辭離開了,吳曹箏望着她們的背影撓頭。她們口中的“四郎”穿得富貴無比,一點兒也不落魄,絲毫沒有流落敵國的樣子啊。會不會她們弄錯了,抵押給他如意結的人不是這些女人口中的“四郎”?
吳曹箏就這個疑問前去詢問藍筱攸,這幾天過去,在她心目中,藍筱攸已經成了無所不知的存在。
“你之前遇到的騎士就是她們口中的四郎,否則我也不會讓那人留下他妻子特意爲其編織的如意結。”藍筱攸道。
吳曹箏恍然道:“藍公子是想讓四娘認出給丈夫的如意結,讓四娘知道丈夫沒有死,兩個人能夠破鏡重圓。”
“不,我只是覺得變了心的男人,不配帶着陪原配妻子編織的如意結。”
吳曹箏吃了一驚:“變心?那個四郎變心了?那四娘怎麼辦?”
“涼拌!這種男人就不能要了。”藍筱攸冷笑地,“不忠不孝不悌不義,這樣的男人就應該有多遠踢多遠,祖宗的臉都被其丟光了。”
“不會這麼壞吧?”吳曹箏對四娘等人的印象非常好,不相信她們的兄弟相公會是藍筱攸說的這樣的人。
藍筱攸哼了一聲,嘲諷地道:“改姓化名,投身敵國,娶了敵國的公主爲妻子,對不起自己的國家,對不起爲自己國家嗜血奮戰而喪命的父親與兄弟,對不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母親,對不起爲其守寡的原配妻子。這樣的人不是不忠不孝不悌不義,還是什麼?”
孤兒院附近有一羣票友,常常來到孤兒院唱戲給孩子們聽,唱得最多的一出就是《四郎探母》。那時候藍筱攸就奇怪了,楊四郎既然沒有死,爲什麼不早點兒回家與母親親人團聚呢?那個時候,她的母親正經受着喪夫喪子之痛,他若是能夠回去,至少能夠讓他的母親能夠減少一些痛苦。可是他沒有!別說他失憶有難處什麼的,失憶的人會記得將自己的姓改成“木易”兩字做名字?有難處?什麼難處?娶敵國的公主?
楊四郎的父親兄弟爲了保衛國家、爲了消滅敵人戰死沙場,而他呢?卻爲了活命娶了敵人。別說是不得以,若他是爲了打入敵人內部做臥底又或者想借駙馬的身份刺殺遼國掌權者,還能說是不得以,但他不是,他在遼國十多二十年,什麼都沒有做,安安心心快快樂樂地跟遼國公主過起夫妻生活,忘記了在家鄉以淚洗面爲他守寡的原配妻子。
在藍筱攸看來,楊四郎不配做楊家將。他沒有楊家兒郎特有的忠義之心,沒有孝順之心,更沒有做丈夫的擔當。薄情寡義纔是對其最好的形容,這樣的渣男根本配不上楊門女將,也配不上楊家將的稱號。
因爲藍筱攸的話,使得吳曹箏對楊四郎的印象也變得差了許多。一開始,她對楊四郎還是蠻有好感的,畢竟楊四郎的外表不錯,又英俊又有英武,對年輕女孩子的吸引力蠻大,否則也不會吸引住了一個敵國公主。吳曹箏也是年輕女孩子,而且一直生活在小縣城中,哪裡見過如此英俊威武的年輕男子,吸引是不會,但好感絕對是滿滿的。不過現在嘛,吳姑娘弄懂了一句話:“人不可貌相”。
“可憐的四娘,不知道她找到自己的丈夫後,會怎麼樣?”吳曹箏爲四娘擔心,一心等待的丈夫娶了別的女人,是個女人搜受不了。
“放心,楊門女將都很堅強。”藍筱攸對楊門女將都非常欣賞,她們比男人都要強,“食材快用光了吧?你不去採購一些?萬一明天鋪子開放的地點又在荒郊野外,你可就買不到食材做包子饅頭了。”
藍筱攸的這一提醒讓吳曹箏立刻跳了起來:“我,我立刻去買。”
說完風風火火地就要往外跑。
“權天福,你去幫她。”藍筱攸吩咐權天福,“多買一些,接下來一段日子,說不定包子鋪都會開在荒郊野外。”
因爲藍筱攸這句話,權天福和吳曹箏兩人買了大量的食材,院子的一角堆滿了白菜,儲物室悠閒的空間幾乎被面粉佔據完了,只留下一小塊地方方便人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