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淨公主還沒有用膳?”端靜皇貴妃米雨柔有些氣急敗壞的問道。
宮女們都不敢說話,倒是意涵擡眼看了沈清伊與米雨柔一眼,上前一步,行禮答道:“公主不肯認錯,覺得委屈,無論怎麼勸着,也不肯用膳,好在還肯用些****!”
米雨柔氣得拂袖站起,在凝素宮的正廳轉了一圈,怒道:“還知道喝****?這麼說她便是故意在賭氣了?難不成要讓皇后娘娘去給她賠罪不成?沒錯?她這個樣子還沒錯?那軒哥兒,涵哥兒都不必受罰了?便是勇哥兒都認了錯,只她一個公主是嬌貴的不成!”
米雨柔說了一連串的問句,意涵不知該怎麼回答,乾脆便悶聲不語,倒是沈清伊瞧了意涵一眼,吐氣如蘭,問道:“你也覺得和淨公主沒錯?”
意涵沒有料到沈清伊竟然會這樣溫言細語的問她話,連忙答道:“奴婢不敢妄加評議主子的過錯!”
“你父親的冤屈已經洗刷了,你如今也算是正經八百的官小姐,算不得什麼奴婢不奴婢的,是你自己要留在和淨公主身邊伺候的,本宮與皇貴妃也從來沒有將你當成一個奴婢來看待,你也別惦念着規矩,實話實說便是,是不是你也覺得本宮待和淨公主太過苛責了?”沈清伊覺得意涵的態度,跟先前兩日不大一樣,若是和淨公主身邊的人,都替和淨委屈,那和淨便很難意識到自己的錯處了!
意涵聽沈清伊這麼說,自己思量了片刻,覺得總要有個人爲和淨公主說上兩句話,沒得讓自家公主這麼委屈,便咬了咬脣,張口道:“奴婢不敢說有意見,只是和淨公主爲了這次除夕家宴,付出的努力,奴婢都瞧在眼裡,好幾日裡,每日只睡兩三個時辰,旁的時間一心撲在家宴上!”
意涵擡頭看了沈清伊一眼,抿脣道:“和淨公主爲了不丟皇后娘娘與皇貴妃的臉面,便是內間的帷帳都是自己親自去瞧過的,那日裡用什麼香料,什麼擺設,什麼果子酒,和淨公主都是親嘗過的,奴婢從來沒有見和淨公主爲了什麼事情這般上心過!”
米雨柔聽這話的意思,便明白,意涵這是覺得沈清伊處事不公了,有些嗔怪的打斷道:“依你所言,難道說和淨公主因爲付出了努力,便可以將她的錯處消減了?”
意涵搖頭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覺得,那日分明是勇郡侯府的八少爺宋之章故意的挑撥二皇子與英勇殿下,和淨公主原還壓着脾氣,沒有跟宋之章一般見識,可那宋之章卻以爲和淨公主是個好欺負的,竟然當着和淨公主的面,跟英勇殿下動手,口中還將二皇子牽連了進去,和淨公主氣不過,也是人之常情!皇后娘娘只瞧見和淨公主打人,卻沒有瞧見宋之章當時的作態,着實太氣人了些!”
米雨柔沒了下文,說不過意涵,便低聲道:“再怎麼着,她也不該當着那麼些人的面兒,動手打他,她是公主,總要顧忌着身份!”
意涵垂首不語,她原是想說,和淨是公主,打個人算什麼大事,難道說公主還不能有一些特權了不成?可這話,卻是不能跟沈清伊與米雨柔說的,因爲意涵知道,縱是沈清伊慣的和淨公主沒邊,也都是在大的規矩圈裡的,讓和淨公主恃寵生嬌的事情,沈清伊是絕不會輕縱了的!
沈清伊卻是瞧着意涵,問道:“難道說和淨公主當時就沒有旁的選擇了不成?一定要打那宋之章一巴掌才能解決問題?”
這話卻是問住了意涵,而與此同時,跪在內廳,搖搖欲墜的和淨公主,也被魏飛悅問了這樣一句話!
和淨公主抿着乾裂的嘴脣不說話,她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樣的苦楚,可這一刻她就是不想道歉,她沒有做錯,她不過是護着弟弟,護着勇哥兒,一方面她是涵哥兒的姐姐,她有責任護着弟弟;另一方面,她是一國公主,她有義務護着勇哥兒,在大理不受旁人欺侮!
魏飛悅見和淨公主板着臉不說話,有些生氣的斥責道:“你當真是個不動腦子的,也不怪皇后娘娘罰你,你且瞧瞧你如今的所作所爲,可不是親者痛,仇者快嗎?那宋之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也有資格勞動你親手打他了。他是個什麼人?不過就是個侯府的小少爺罷了!你又是什麼人?縱是你當真要打他,也該是由身邊的宮人動手的,便是借了意涵姑姑的手,都是高擡了他的!”
和淨公主聽了後面這話,便弱弱的原諒了魏飛悅頭裡的那句斥責,有些虛弱道:“他本就是個混賬東西,這一點我認,就該將他拖出去,讓那些個粗使的太監打,打的起不來牀纔是應該的!”
魏飛悅聽和淨公主這麼說,瞪了她一眼,瞧見和淨公主的脣色有些蒼白,心底又有些心疼,再張口,語氣便軟糯了些道:“皇后娘娘旁日裡多寵着你,便是你怎麼胡鬧,也都縱着你,你不是平日裡總說,日後要好好的孝敬皇后娘娘嗎?如今你便是這樣孝敬皇后娘娘的不成?”
和淨公主有些心虛,猶自嘴硬道:“可母后讓我認錯,對那個宋之章,我有什麼錯?我一點兒錯也沒有!”
“你方纔不是還承認自己錯了嗎?你錯就錯在不該親手打宋之章,即便是瞧他不順眼,也有的是法子整治他,難道說,我這兩年的教習師傅是白白教導的嗎?我教你的那些個三十六計,孫子兵法,你都吃到肚子裡面去了不成!”魏飛悅看着和淨公主蒼白的一張小臉,從昨夜到現在便沒有用膳食,人瞧着都有些憔悴了!
“你還不肯用膳,可不就是讓皇后娘娘與皇貴妃心疼的,你倒瞧瞧那個勇郡侯府的宋之章,因爲受了你一巴掌,他們勇郡侯府從昨個兒起,便得了內務府不少的好東西,他那纔算是本事,一巴掌換了自己的地位,換了你的名聲,換了皇后娘娘心痛,他值得很!”魏飛悅有些恨鐵不成鋼,和淨公主平日裡挺聰慧的人兒,怎麼這會兒就這麼犯倔!
和淨公主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有多麼離譜,自己可算是逞英雄了,可不是親者痛仇者快了!
“那我這就去跟母后認錯,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的了,母后從來待我都是和顏悅色的,從沒有當着旁人的面兒數落過我!”和淨公主也不堅定的跪在地面上了,反而是癱軟在地上,跪了一晚上,她的腿早就麻了,沒有知覺了。
和淨公主緩了半天才覺得腿上有酥麻的感覺,有些難過道:“我昨個兒去拽母后的衣衫,母后卻是不理睬我,我覺得丟了體面,心裡難過,母后又當着軒哥兒幾個人的面說我的不是,我受不了,就要頂撞母后,我……我不是有心的……母后一定心痛死了!”
魏飛悅嘴皮子利索的補了一句道:“可不是,皇后娘娘是白疼你這個白眼兒狼了!”
和淨公主聽了這話,便要落淚,“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左不過那會兒就是迷糊了心竅,就想順着自己的心意來,哪裡還顧得上母后的心思!”
和淨公主揉着自己的腿,後悔道:“我跪了一夜,今兒個又不肯用膳,母后一定是極心疼的,我竟然還惦念着,逼得母后低頭!都是我的不是!”
魏飛悅見和淨公主這般模樣,心裡也是心疼的,連忙道:“你也別擔憂了,你腿沒好,皇后娘娘與皇貴妃已經完成祭祀,回宮了,你且先養好腿,再去給皇后娘娘賠禮道歉便是了!”
“不成,我現在就去,母后的身子最是生不得氣的,鬧不好就要肝氣鬱結的,你現在就去命人傳了軟轎過來,即刻去凝素宮!”和淨公主最是爽利,說什麼便做什麼,弄得魏飛悅也沒法子,只能依着她。
和淨公主到了凝素宮的時候,意涵也剛剛恍然大悟,自己淨顧着護着和淨公主,卻沒有注意到和淨公主執拗的性子,若是這樣縱容下去,不知道下一次要出什麼紕漏!意涵正要告退,回去好好勸慰一下和淨公主,便見姜嬤嬤笑眯眯的進殿道:“和淨公主來給娘娘請安了!”
沈清伊原心裡也是擔憂的,跪了一夜,還不肯吃東西,她如何能不心疼,聽了姜嬤嬤這話,也露出了喜色。和淨公主入了宮,態度良好的給沈清伊與米雨柔賠了罪,沈清伊又心疼她的身子,到底是又尋太醫,又做吃食的,很是嬌寵了和淨公主幾日功夫。
弄得軒哥兒,涵哥兒等人頗爲不滿,若是知道自己跪上半夜,再餓上一頓,便可以不用抄書,不用寫檢討,他們也照做了,只是這話卻是不敢當着沈清伊的面兒說的,他們如今可是知道了,沈清伊發起狠來,他們誰也惹不起!
另外一邊,魏飛悅卻在思量着,怎麼也不能輕饒了宋之章去,他以爲他鬧了這麼一出,讓皇家的皇子與公主全部受了罰,他倒是可以喜滋滋的受賞嗎?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