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貴嬪眼眶微紅,委屈的看向李天佑,沈清伊此舉分明就是報復她昨日杖斃了凝素宮的一個宮女罷了。
李天佑看了看委屈的雪貴嬪,又看了看強勢的沈清伊,有心想要緩和二人關係,卻不知如何開口。慣會察言觀色的沈清婉見此情形,緊忙着福身行禮,柔柔弱弱道“皇后娘娘,一百杖是不是太多了些,那兩個宮女也是爹生父母養的,迫不得已入宮侍奉,賺些月例銀子,貼補家用,苦苦煎熬着,等待年紀一到,放出宮去,與家人團聚,若是其家人知道二人死在宮中,是不是顯得咱們宮裡太缺乏人情味了?”
沈清伊含笑看着沈清婉,沈清婉話是對着沈清伊說的,眼睛卻時不時的瞟向李天佑,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說皇后沈清伊太過冷情,視人命爲草芥,而自己卻是悲天憫世,大慈大悲的菩薩心腸。可偏偏男人都是吃這一套的,只看李天佑望向沈清伊的神色便知道。
“國無法不立,軍無紀則亂。若是本宮不按宮規處置,要宮規還有何用?”沈清伊掃了大殿衆人一眼,容顏清麗,神色冰冷,似仙子一般不容侵犯,“還有人要替那兩個宮女求情嗎?”
大殿之上,鴉雀無聲,蓉兒和巧兒被拉下殿去,結局已然註定。
沈清伊扭頭,望向深情款款盯着李天佑的沈清婉,正色道“沈容華雖爲本宮之妹,但本宮不會徇私。入了宮,便是皇家嬪妃,與你們是同等的,都是本宮的姐妹。”
沈清婉此刻方纔回過神來,愣愣的看着沈清伊。沈清伊平靜的注視着她,道“沈容華爲敏嬪祈福,卻病弱暈倒,勞皇上天子之軀扶持,在佛堂祈福期間,本應清心寡慾,你卻..”沈清伊搖了搖頭,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念你同雪貴嬪一般,入宮時日尚短,由你雪華閣宮人代罪。雪華閣上下宮人全部杖責五十,除貼身一等宮女外,其餘衆人發落慎刑司,由內務府重新挑了懂規矩的,伺候沈容華。“
沈清婉梨花帶雨的叩首謝恩,隨後一雙纖細的眸子,眼帶水光的望向李天佑,端的是嬌柔無力。只可惜李天佑一眼都未看她,滿心裡全部是沈清伊的怒容。
凝素宮中。
沈清伊斜斜倚在貴妃榻上,豆綠色的短襦上,一支粉嫩的荷花在其胸口微綻,櫻桃紅色灑金月華裙飄搖在空中,裙襬上的荷花瓣偏偏飛舞。李天佑跟隨其後入殿,笑呵呵的盯着沈清伊。沈清伊俏目流轉,瞥了李天佑一眼,拿起一方嫣紅色的絲帕覆在面上,不再理睬他。李天佑無奈的笑了笑,就着貴妃榻的一個邊角坐了,寵溺的將那帕子掀開,道“生朕的氣了?”
“臣妾哪敢?”沈清伊扭過身子,背對着李天佑嘟囔道。
“還說沒生氣,沒生氣,做什麼不理朕?”李天佑扶着沈清伊的背,低聲道。
沈清伊沉默了半晌,最後委屈的低聲回道“不是臣妾不理皇上,是皇上不理臣妾,今日若不是臣妾處罰了您這些日子的兩位新寵,怕是也很難見到皇上吧。”沈清伊起身,與李天佑拉開距離,獨身立於菱花窗下,晨間的陽光灑在其纖細的身段上,在金石磚上留下一個落寞的身影。
“看着雪貴嬪與沈容華那般委屈,皇上心疼了不成?若是覺得臣妾做得過份,廢了臣妾便是,反正風監正也說過的,臣妾不適合爲後..”還沒等沈清伊說完,李天佑從其身後捂住了她嫣紅的脣,輕聲道“胡說什麼?大婚之日,朕承諾過你的,只要朕在一日,這皇后的位子便是你的,任誰都不能越過你去。”
沈清伊有些不依不饒“沒有實權,徒有虛表,臣妾要那個冷冰冰的位子做什麼?”
“怎麼會是徒有虛表呢?後?宮的事情全部都你說了算。今日你故意找雪貴嬪麻煩,朕不是也沒說什麼,都順着你了嗎?她杖斃了你一個宮女,你還她兩個,這樣還不成?”李天佑在沈清伊身後擁着她,將頭埋入清伊的頸窩,柔聲道。
沈清伊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淚水,扭身嘟着嘴,小心翼翼道“皇上您都知道了?”
李天佑捏了捏沈清伊小巧的鼻尖,憐愛道“鬧得那麼厲害,朕怎麼能不知道?原想着昨日給太后請完安,便來找你的,可又遇到沈容華的事情,可能是累極了,居然在雪華閣睡過去了,一早又忙着上朝,這才耽擱了。”
“皇上不過是說的好聽罷了,若不是臣妾今晨喚了雨蓮去尋,皇上怎麼捨得來,您可是十餘日都不曾踏足凝素宮了,若不是如此,臣妾也不會被那起子沒眼色的侮辱,失了宮女不說,還被人當衆忤逆。”沈清伊嬌聲道,話語說不出的綿軟。
李天佑默然,心道“清伊,朕是爲你好,依風監正所言,只要自己冷待你,你便會平安順遂,那朕受一點點相思之苦又算得了什麼呢。”李天佑不敢將心中所想告知沈清伊,沈清伊向來與風監正不合,自是不會相信的,可風監正爲官數十載,除卻這最後一次,受人賄賂,話語有水分,以往所言,都是一一應驗了的。
昭陽宮中。
“你誰不好惹,偏偏要去惹皇后?竟然還將凝素宮的宮女杖斃了?”唐子涵怒吼道。
雪貴嬪皺着眉頭,不滿道“我杖斃一個宮女算多大的事情?不只爹爹和母親特意讓人傳過話兒來說我,就連你也巴巴的跑來昭陽宮訓斥我。我做的有什麼錯?誰讓那宮女偷盜姐姐送我的流蘇釵,杖斃她都算是便宜她了。”
“你怎麼這麼..”唐子涵怒指着唐傲雪,氣得甩開了袖子,“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宮女的事情,重要的是那宮女是皇后身邊的一等宮女。”
“皇后宮中的一等宮女怎麼了,那也是個偷東西的賤婢。我杖斃了她一個宮女,她便打死了我的蓉兒和巧兒,憑什麼?”雪貴嬪委屈的無可附加。
“你的蓉兒和巧兒被打死,你就難過的不成,難道皇后的貼身宮女被打死,她就不會動怒?你也不想想,怎麼就會那麼巧?皇后身邊的人什麼金貴的首飾沒見過,就那麼眼皮子淺的要拿你的釵子。就算她當真拿了你的釵子,能那麼笨的等着你人贓並獲?”唐子涵瞥了唐傲雪一眼,自家妹妹這麼沒心眼,如何在這深宮中生存。
“哥哥,你是說有人故意挑撥我跟皇后娘娘的關係?”雪貴嬪突然安靜下來,問道。
唐子涵嘆了口氣,盯着唐傲雪,一字一句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雪貴嬪愣了片刻,喃喃道“能這麼做的也只有端靜貴妃了。她是太后的侄女,我是不會難爲她的,她何必這麼做?”
唐子涵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一手拿了茶蓋一下下撇着茶沫子,道“也不盡然,今日的情形,表面上看,沈容華是被你牽連的,皇后不想被人說嘴,要將一碗水端平,這才處罰了她。但實際上,也許並非如此。若是皇后只是想一碗水端平,雪華閣上下打五十大板,已經足夠了,她何必畫蛇添足,將那些宮人全部替換呢。”
“對,皇后只留下了沈清婉身邊的兩個一等宮女,據我所知,那兩個宮女本是皇后身邊侍奉的。”雪貴嬪想了想道“難道說皇后也信不過自己的妹妹?”
“也許吧。我總覺得皇后並非父母親所言的那般沒心機,她今日對你的處罰是爲了報復,對沈容華的懲罰,也許就是看穿了一切是她挑撥的也說不定。總之,你行事萬不可魯莽,一切都要深思熟慮後方能下決定,尤其不能跟皇后起衝突。在這深宮之中,遇人遇事都要留幾分心眼兒,多思多想總是沒錯的。”唐子涵不放心的叮囑道。
“好,我記下了。”雪貴嬪也覺得自己有些魯莽,這次怕是當真被別人利用了,當下那份想要報復沈清伊的心也淡了些,她如今還不能跟皇后對立,“有哥哥在宮中相伴,傲雪心裡踏實多了。”
唐子涵嘆了口氣,笑言道“我會另尋妥當的宮女送入宮來,你這些日子就安心固寵,先別想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