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軒宇再次睜眼的時候, 已是黑夜,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大樹底下,而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河, 方柔則是在自己旁邊往火堆里加着樹枝。
“你醒啦。”方柔察覺到鬱軒宇的動靜, 立馬丟下了手中的樹枝, 走到他的身旁, 把手伸向他的額頭, “燒有點退了。”
方柔把手中的果子給了他,繼續說道,“先吃點東西吧, 我不會抓魚,只能夠摘點果子, 你將就着吃些吧, 吃完在睡會兒, 等天亮了我們在出去。”
說完,她便把手中還剩下的果子往衣服上擦了幾下, 就往嘴裡送去,爽脆的口感加上香甜的味道,使得方柔感到滿足。
“我暈倒了?”鬱軒宇下意識的看了下手臂上的傷,發現原本包紮好了的衣料也重新換過了,看來是她幫她換的。
“是啊, 你可嚇死我了, 兩眼一閉就往我身上倒, 要是頂不住就直說嘛, 勁逞強。”方柔逮着機會就開始教訓鬱軒宇。
“我會成這樣是誰害的?”鬱軒宇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話, 就把方柔給堵死了,她嘴裡嚼着的果肉在那瞬間全噴了出來, 甚至還把自己給嗆着了。
但這次會弄成這樣,的確是因爲她。
方柔低着頭沒吭聲,許久後才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啦,害你成現在這樣。”
鬱軒宇揚眉,他就那麼隨口一說,還真沒想到竟會引起這丫頭的內疚,他還以爲她永遠都是那種沒心沒肺的樣子,沒想到這次的事情,竟然還能夠看到她這樣的一面。
“本來長得就不好看,還苦着個臉,都快變成苦瓜了。”
方柔剛想反駁,但眼睛瞄到他受傷的手臂,就又蔫了,都是因爲她,不然也不會……
鬱軒宇許是不想她老是記着這件事兒,他朝她揮手,示意她過來。
“過來,把底下的樹枝帶上。”
方柔聽話的照做。
“幹嘛?”
鬱軒宇一直望着河水裡的魚,拿過方柔遞過來的樹枝就往河水裡扎去,他的夜視力很好,就算是漆黑一片,也能夠準確的鋪捉到魚兒的方位,再加上岸邊方柔升了火,藉着火影,捉魚輕而易舉。
待鬱軒宇拿着樹枝在起來時,一條魚就這樣被他插在了樹枝上,在撲騰着。
方柔驚歎地鼓着掌,“厲害,沒想到你還會抓魚啊。”
鬱軒宇輕瞥了她一眼,他的獵捕能力一向很好,之前的圍獵賽的第一名都是他,只是她現在失憶了,這些事兒,也就不記得了。
鬱軒宇一口氣抓了好幾條魚,簡單處理後便放在火堆邊上烤着。
輕烤片刻,魚肉的香味便充滿了方柔的鼻腔,她拿過兩條,走到鬱軒宇旁邊就吃了起來。
“沒想到你這皇帝的野外生存能力還挺強悍的,有兩把刷子嘛。”方柔美滋滋的吃着魚肉,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不快之事,全都忘卻了。
“是沒你這個皇后厲害,出宮幾日,男扮女裝逛青樓,臨危不懼的鬥歹徒。”鬱軒宇涼颼颼的說着。
舊事重提,方柔差點把嘴裡還沒嚥下的魚肉給噴了出來。
“誰規定女子就不能夠逛青樓了?那還經常有些女的上青樓把尋花問柳花天酒地的男人帶回家呢。”
牙尖嘴利的方柔又回來了,她繼續說道,“還有啊,這大街上光白日那些混混就敢如此猖狂,而且還是京城天子腳下,這麼多人看着呢都無人敢上前幫忙,這城中治安如此不好,說明是你這皇帝當得太失職了,”她話裡一頓,偏頭觀察了下鬱軒宇,發現他面色如常後,才小聲地補了一句,“而且這些人背後,肯定有人。”
連她都能夠看得出這其中的不尋常,聰明如鬱軒宇怎麼會看不出呢,他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這事兒我自會好好查查,這治安問題,也確實要好好管管了,這城中的衙門官員,也該換換了。”原以爲這是個太平盛世,沒想到,官商勾結竟如此的嚴重。
“這換人,治標不治本呀。”方柔把魚骨上的最後一塊肉給咬了。
“聽你的意思,有何高見?”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是自古以來就流傳下來的古諭,而女子不得參政,這更是宮中的規矩。
但這些在方柔面前,似乎都不重要了,他似乎很願意和方柔說這些,好像在她身邊,什麼都可以說,在鬱軒宇心裡,她是一個完全可以信任的人,更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高見倒是沒有,就是有一點想法而已。”方柔略微謙虛的擺擺手。
鬱軒宇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其實吧,這幾天我上街也觀察了,這條街上的所謂集市,不都是人們自發形成的嘛,你要是讓這鬧市給合法化,這些糟心事兒應該就會少點了。”方柔吃完魚肉吃果子,反正她的嘴和手,就沒有一刻是停下來過的。
山珍海味,亦或是粗茶淡飯,她亦吃得津津有味。
“合法化?”鬱軒宇皺眉。
“簡單來說,你可以爲這些集市建立一些條文,還有執行這些機構的人,專門管理這些街道的,由他們負責這些街市的安全,時常加以巡邏,但是這個機構又要獨立於衙門之外,可以與衙門相互制衡,衙門是人們伸冤判定是非對錯的地方,而這個機構,則是維護城裡街市的安定。”
其實就是像現代的商業街的制度嘛,有保安,有管轄的人,只是這直接這樣說,鬱軒宇這個古人應該不明白,所以她特地選了一個比較簡單的方法說明,不會太文縐縐,也不會顯得她很有謀略,只當是一個觀察得出的異想天開的小點子。
如果真的成立了這樣一個部門,得民心不說,便是對於朝廷裡,也是多了一個招納賢才的機會。
當然,這後續的延展,她可沒跟鬱軒宇說,點到爲止,纔是她現在這個身份應該做的。
鬱軒宇輕微的思索了下這個方法,發現竟是百利而無一害,不由得點頭,很是贊成,但是……
“這方法,你是怎麼想出來的?”鬱軒宇用探究的眼神望着她,雖然之前是蠻橫無理,刁蠻任性,但是如果深入瞭解的話,就會發現到她的與衆不同,猶如一本不起眼,甚至有些厭惡的書籍,只要翻開了第一頁,便會抑制不住自己,想要繼續深讀下去的衝動。
方柔語噎,這問題,怎麼有種送命題的味道?
她狀似無意的開口道,“其實也沒怎麼想啊,就是這幾天出去逛街逛得多了,再加上今天竟然遇到這種事情,就異想天開了下,我也是說了個大概的方向,但具體的方法,還是得你想。”
鬱軒宇盯着方柔的時間越久,她就越覺得如芒在背。
不行不行,一定要轉移話題才行!
“哎我看看你的傷口,血止住了沒。”方柔說着就上前去看他的手臂,發現他的傷口雖然清洗過了,但還是有些血滲透了出來。
她嘆了一口氣,這傷口發炎,果然難辦。
“無礙,這是藍毒,血止不住也是正常的。”鬱軒宇雲淡風輕的說道。
“藍毒?”方柔懵了,想起那把匕首,瞬間恍然大悟,“你是說那把匕首裡有毒?”
鬱軒宇頷首道,“雖是毒,但也是迷藥,這用藥量不大,不會有大問題的。”等出去了,找御醫看下就好了。
“早知道就自己上去挨這一刀了。”方柔望着他的傷口,嘀咕道,說不定還能夠因着這毒,就嗝屁了。
“你說什麼?”鬱軒宇沒聽清。
“沒,沒說什麼,我這是,這是愧疚,害你平白無故的爲我捱了這一刀。”方柔打着哈哈,視線瞄到鬱軒宇的背後,頓時僵住了身體。
這毛茸茸的身體,這眼睛,媽呀!是狼!
她不敢置信的倒吸一口氣,指着鬱軒宇的背後,有些結巴,“這地方,怎麼會有狼啊。”
方柔有些慌張的靠近鬱軒宇,雙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狼都是羣居動物,既然這裡有一隻,那就說……
“這荒郊野外的,有狼也算是正常。”鬱軒宇下意識的把方柔往自己身後攬去。
他看了一下火堆旁還沒吃完的魚肉,心想是因爲烤着的魚肉香把這隻狼給引來了。
鬱軒宇環顧了下四周,發現並沒有其他的狼在暗處守着,在看了一眼那隻狼流哈喇子的模樣,心下了然。
是落單的。
而且它遲遲不過來,估計是因爲他們面前火堆,它是懼怕火的。
這麼一看,這隻落單的狼,也不足以爲懼。
方柔也注意到了那狼盯着那魚肉了,想也沒想就彎腰把剩下沒吃的魚肉給丟了過去,嘴裡還說道,“給你吃,別過來了。”
轉頭就把責任推到了鬱軒宇身上,“沒事烤什麼魚啊,這下把狼給引了過來了。”
安分守己的吃果子不行嗎?
鬱軒宇嘴角抽了抽,合着他擔心她吃不飽,給她抓了幾條魚,這還抓錯了?他可是當今皇上,如今親自給她抓魚不說,這要是換做別人,早就感恩戴德受寵若驚了,她倒好,還怨上他了。
鬱軒宇這一想,就覺着有幾分委屈。
於是乎,這兩人又槓上了。
“還不是你摘的這些果子,能吃嗎,一口一個都沒了。”
“哎?要不是你暈倒了我用去摘這些嗎,估計早就出去了!”
“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下我們是怎麼掉下來的?!”
兩人吵得熱火朝天,而在他們不遠處的那隻狼,像是略微鄙視了下這兩個人類,頭一低,叼着方柔丟給它的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