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殿陷入了一場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屏氣凝神,不敢出聲,膽戰心驚的盯着大箱子,宛君離眼睛一眯,慵懶的斜靠在椅子上,“死了嗎?”
侍衛們都不敢上前,只有管家戰戰兢兢的湊了前去,檢查了一會才道,“還有一口氣。”
“還沒死?”宛君離似乎格外意外,很快恢復了平靜,“算她命大。”
“只是……”管家哆哆嗦嗦的擡起頭,小心翼翼的拱手道,“恐怕沒死也半條命去了。”
“這不打緊,”宛君離絲毫不把荷葉的命放在眼裡,“招不招?究竟是何人指使?”
荷葉早已氣若游絲,一張臉根本就看不清原來面目,她虛弱的喘着氣,可以看見蠍子與毒蟲在她的身上攀爬,甚至從她的肌膚深入內裡,縱然沈青盞見過無數審犯人的極刑,可還不禁皺了皺眉。
突然,就在此刻,荷葉突然擡起手,顫抖的手上佈滿青紫色的毒痕,看起來根本就不似人手,如恐怖的猛獸,她的手指劃過一片人羣,竟然在顧冽寒的方向停了下來。
所有人屏氣凝神的望向顧冽寒,時間彷彿都凝固了,沈青盞大吃一驚,下意識的想要站出來,可卻被身後的顧景惜一把拉住了胳膊,她湊到沈青盞耳畔,低聲道,“不要輕舉妄動。”
沈青盞這才意識到他們的企圖,錯愕的回過頭,皺起了秀眉,“你們什麼目的?”
“沒想到竟然是顧將軍?”宛君離突然笑了起來,“還真是出人意料。”
顧冽寒不徐不疾的冷冷笑道,“晉王殿下不覺得難以置信嗎?我堂堂一個祈國大將軍,跑來你們北齊殺害什麼晉王妃?我這麼做是什麼目的?該不會是閒的沒事,找樂子吧。”
顧冽寒說話一向肆意不羈,惹得宛君離沉下了臉,“怪不得當日我去你府上之時要了這個丫頭你很爽快的答應了,你是故意派她在我身邊監視我的嗎?”
“監視?”顧冽寒忍不住笑出了聲,“晉王殿下有什麼值得我監視的?”
“你來我們北齊這麼多日,一直留在這裡,難道說不是意圖不軌嗎?”宛君離逼視他,眼中寒光一閃,“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祈國早想要對付北齊,你來蜀都這些時日,不正是想着將我們土崩瓦解嗎?你殺害染雪,目的是想將罪責全部推在太子身上,然後讓我們兄弟相殘,是不是?”
一旁的太子聽到晉王激昂澎湃的逼問,忍不住上前,指着顧冽寒大聲呵斥,“豈有此理,原來你是想將這一切罪責推在我身上,你可真是心狠手辣。”
顧冽寒邪魅妖嬈的脣瓣漾起一絲冷笑,“心狠手辣?若我真是心狠手辣的話,要殺你們,簡直易如反掌。”
他話音剛落,突然,一道閃電般急促的刀光閃過,電光石火之間,顧冽寒縱身一躍,從侍衛手中抽出長劍,反手一轉,長劍出鞘,劍走刀鋒,霎時間捲起呼嘯狂風,劍鋒直指太子咽喉。
顧
冽寒輕蔑而肆意的勾起薄脣,“若我想挑撥你與晉王殿下之間的兄弟之情的話,簡直是太容易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還連累了晉王妃的性命,要知道我可從來不殺女人。”
人人都知顧大將軍風流倜儻,瀟灑英俊,並且是出了名的憐香惜玉之人,從不殺女子,尤其是美人。
沈青盞暗暗提了一口氣,死盯着顧冽寒,他雲淡風輕的淺笑,將手中長劍收回,太子早已嚇得大汗淋漓,伸出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顧冽寒……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威逼儲君。”
顧冽寒眉峰一掃,似笑非笑,“我不過是舉個例子罷了,太子殿下不用心急,我要是真想殺你,你還會在這嗎?”
陸勻離深邃英俊的眸子變得陰沉起來,露出一股神秘莫測的冷意,就算一切精心設計的局佈置好,可顧冽寒不是泛泛之輩。
晉王見此狀況,早已勃然大怒,“顧冽寒,你到底來北齊究竟有何陰謀?”
“我只想娶你的妹妹宛漓曦,就這麼一個陰謀而已。”顧冽寒脣瓣含着肆意狂妄的笑,妖嬈魅惑,顛倒衆生。
霎時間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將目光投向沈青盞,陸勻離眼底不動聲色的射出寒芒,最終只是冷冷一笑。
突然,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整整齊齊的腳步聲,皇帝的轎攆竟不知什麼時候停在門前,皇帝一身明黃色龍袍,腳踩龍靴,大步從外走進來,他臉上看不清任何表情,似乎在笑,“沒想到顧大將軍對漓曦倒真是一往情深啊。”
晉王連忙起身,隨同太子前來叩見陛下,皇帝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徑直的走上前坐下。
“今日之事朕聽說了,”陛下的眼睛在每一個人身上掃過,最後停在陸勻離的臉上,陛下神色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這件事既然查不出個所以然,就交給刑部處理,衆位認爲如何?”
皇帝這不是擺明了在袒護顧冽寒嗎?衆人心知肚明,但是卻不好戳破,紛紛點了點頭,“皇上聖明。”
皇帝的眼睛在沈青盞與顧冽寒身上一掃而過,不由欣慰的笑道,“沒想到顧大將軍對漓曦是一往情深啊。”
沈青盞大吃一驚,她很瞭解這個皇帝的心思,心中不由一緊。
“顧大將軍是可造之材,若是……”皇帝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早已牽扯了衆人的心緒,“與漓曦甚是登對,那麼朕今日就爲你們二人賜婚。”
沈青盞險些沒有軟下身去,她的臉色說不出的錯愕,皇帝想要用她拉攏顧冽寒,無論她做什麼,皇帝都會利用她,顧冽寒若是成爲自己的駙馬,就要留在北齊,就要聽命於他,可是,她真的要嫁給顧冽寒嗎?
沈青盞與顧冽寒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顧冽寒妖嬈的眼眸狹長入鬢,眼睛裡涌現出無盡的喜悅,她擡起頭,突然看向陸勻離,而他,眼睛依舊凌厲如刀,只是一雙手已經緊緊握起,書背上青筋突兀。
“恭喜
恭喜……”衆人一時間都上前道喜,沈青盞低下了頭,極力掩住內心的顫抖,嫁給顧冽寒……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
她感到自己整個心臟都在擂動,胸腔發出劇烈的顫抖,她緊緊攢着手心,下場的指甲都嵌進了肉裡,翻開手早已血肉模糊一片,可是她依舊鎮定,依舊不慌不忙。
顧景惜悄悄的望向陸勻離,他一雙陰沉的眸子黯然冷漠,直到衆人散去,陸勻離早已消失不見。
顧景惜站在原處,她站在沈青盞的身旁,笑意淺淡,“恭喜你了。”
沈青盞幽幽的擡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有什麼值得恭喜的?”
顧景惜略微一笑,“有時候我真弄不明白,師兄和他爲什麼都對你死心塌地。”
“死心塌地?”沈青盞悶哼一聲,側過頭看向顧景惜,“你不要開玩笑了,陸勻離何時對一個人真正死心塌地過。”
“對別人沒有,可你……”顧景惜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下去。
沈青盞默默的從她的身旁退開,蓮聲站在她的身旁,一聲不吭的跟在她的身後。
“你很喜歡你們主人吧?”沈青盞頭也不回,冷漠的臉上毫無表情。
蓮聲微微一愣,很快便笑道,“主人心中只有小姐。”
沈青盞朝着外面走去,偌大的街道,古色古香的建築,她來到這裡究竟是爲什麼,從一開始成爲陸勻離與顧冽寒二人相爭的棋子,到如今呢,她以爲能擺弄他人,沒想到真正被擺弄的是自己。
沈青盞突然冷笑起來,一個人漫步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入夜後的皇宮森冷威嚴,禁軍層層守立,巍峨的宮殿金雕玉器,好不奢華。
皇帝坐在御案前,手披着硃砂,突然笑起來,“他們這些小兔崽子,從來就沒一天消停過,大婚也能鬧出人命。”
皇后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掌事公公來不及通傳,她走到御案前,皇帝略一擡手,所有人便退了下去。
“你要將漓曦許配給顧冽寒?”
“是又如何?如今婚事已經定下,你還有什麼話說?”皇帝擡起頭,將手中狼毫筆丟擲老遠,“漓曦跟顧冽寒很是般配呢。”
“你瘋了?”皇后逼視着他,“顧冽寒是什麼身份,你我不是不知,你爲了對付我,也不必引狼入室。”
皇帝的眼中急促的閃過萬千火焰,熊熊燃燒的烈火在他的眼底,皇帝一揮手,一桌的文案全部被他推翻在地,“皇后,你要注意分寸。”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皇后絲毫不害怕,眼底的笑意愈發冷冽諷刺,“你是什麼目的,我一眼就能看穿。”
突然,空蕩蕩的大殿裡,狂風拍打着窗棱,捲起層層紗帳,帝后二人對視瞬間,似有電光火石閃過,可是,就在此時,殿前站着另一個人,他不徐不疾的從殿外走來,手中的長劍順着白玉地磚滴落下一滴滴殷紅的血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