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之中的顧冽寒站在赫連律的身旁,他一張魅惑衆生的面孔,若不是那修長的刀疤,幾乎是極盡完美,可衆人依舊將目光聚落在他的身上,他面色不改,依舊慵懶散漫。
沈青盞靜靜的看着這一出好戲,皇帝冷眼瞅着皇后,絲毫沒有相信她的意思,“那麼如此說來,是朕委屈了皇后?是有人要故意陷害皇后?”
“陛下,”皇后正襟站出來,雍容華貴的臉色絲毫不見漣漪,“此事是有人蓄意爲之,陷害臣妾與四皇子勾結,企圖拖累漓曦,妄圖謀害陛下。”
皇后字字雪亮,就在此刻,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步履沉穩矯健,一如既往冷魅的臉上如千年冰峰,不見絲毫情愫,他就這樣大步的走進來,頓時整個大殿都不敢出聲,一個個大臣噤若寒蟬。
陸勻離居然敢如此囂張,皇帝早知他的身份,只是如今北秦與北齊關係雖說緊張,可還未到劍拔弩張的局面,若是皇帝敢對陸勻離輕舉妄動,必然不可收拾,況且陸勻離也不是他動得了的人。
陸勻離沒有說話,他斜睨了一眼顧冽寒,臉上揚起幾縷輕蔑,衆人注意到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那人不是別人,真是皇后身旁的秦女官。
秦女官還未到御前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行而來,她一直低着頭,倒是皇后深感不妙,方纔她吸食了迷魂散,身子不適,是被沈青盞扶回來的,可沒想到秦女官還在偏殿裡,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衆人見秦女官衣裳破碎,白嫩瑩潤的肌膚上到處是青青紫紫的傷痕,尤其是一雙手簡直不能直視,通身遍佈着傷口,這觸目驚心的傷口,一看便知是如何爲之。
“方纔我在御花園裡見一女子要跳湖,連忙將她攔住了,沒想到是皇后娘娘身旁的秦女官。”陸勻離似笑非笑的勾起如削的薄脣,眸光閃過一縷精光。
秦女官瑟瑟發抖的冰冷的白玉地磚上,掩飾着內心的顫抖和不安。
“宮婢自戕是大罪,要禍及滿門的,”坐在不遠處的晉王宛君離突然開口了,他臉色依舊平靜,“不知秦女官爲何想不開,竟然敢跳湖?”
此刻秦女官哪裡敢說話啊,早已是膽戰心驚起來,背脊一身冷汗,支支吾吾了半響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皇上早已煩不勝煩,怒吼了一聲,“還不快從實招來?”
秦女官早已嚇得冷汗涔涔,突然眼珠子一轉,哭天搶地的在地上狠狠磕頭,把額頭都磕破了,聲嘶力竭的道,“陛下饒命啊!饒命啊!”
皇后一個眼疾手快,即刻站出來,“心兒,莫不是本宮說了你幾句,你受了委屈,所以才一時想不開?本宮也不是故意怪罪與你,畢竟你在本宮身邊多年,”皇后衝着她招了招手,“過來吧。”
秦女官呆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只見陸勻離橫了她一眼,那眼神凌厲如刀,寒芒逼迫,嚇得秦女官身子一縮,隨即默默抽泣道,
“皇后娘娘,今日奴婢就算是死,也不能再幫你隱瞞了。”
秦女官鄭重其事的膝行到皇帝身邊,磕了幾個響頭,“方纔在偏殿裡,奴婢見到秦王殿下的鬼魂前來索命,是皇后娘娘害死了秦王殿下啊!奴婢被嚇昏了過去,誰知醒來的時候,四皇子他……他……”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哭的極爲厲害,衆人一聽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唏噓不已,赫連律也沒有說話,誰知道偏殿的香爐裡有陰陽和合散這種媚藥。
沈青盞輕輕的笑了起來,陸勻離果然有辦法,居然能威脅皇后身邊的女官,皇后她縱然再有手段,也不會想到最後是自己身邊的人出賣了她。
“你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陛下一揮手,將桌案上的東西通通摔碎,“你這個歹毒的女人,連你養育了這麼多年的兒子都不放過。”
皇后神色坦然,輕輕的揚眉直視着皇帝暴怒的龍顏,她並沒有說話,倒是太子,已經迫不及待了,他揚起手一掌朝着秦女官揮過去,怒斥道,“說!到底是誰指使你,你竟然敢污衊皇后!”
如今最擔心的人恐怕就是太子了,恐怕現在無論說什麼皇帝也不會相信了,皇后幽幽的笑了起來,目光瑩然清澈,“陛下,臣妾身處後宮多年,多少人覬覦着臣妾的皇后寶座,臣妾這麼多年在後宮不說有功,但是並無過錯,陛下難道要憑這些小人之言,斷定臣妾的罪過嗎?”
皇帝纔不信她的話,冷哼一聲,“皇后,任憑你巧舌如簧,你也不能顛倒黑白。”
“哦?”皇后俏生生的擡起美眸,眼底極盡嫵媚,“臣妾聽聞北齊蜀地有一個寶物,陛下可曾記得,當年陛下答應過臣妾,要將寶物替臣妾尋回。”
沈青盞不明白爲什麼皇后此刻突然提起這件事,頓時,皇上的臉色全變了,他神色幽冷而深沉,眼睛裡寒光四射,緊咬着銀牙,死死的盯着皇后絕美的面龐,他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臉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恨不得都要爆裂。
“陛下,”皇后雍容華貴的臉頰如一朵盛開的牡丹,“陛下忘了嗎?”
“咚!”
只聽見一聲巨響,皇帝一掌拍向桌案,頓時,桌案上所有的東西都被他一掌掀開,他轉過身,居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揚長而去,一句話也不說,身後的蘇公公見狀,連忙膽戰心驚的跟了上前,皇帝居然走了?那麼這件事豈不是不了了之?
沈青盞眯起了眼睛,這個皇后真有意思,一句話居然能讓皇帝動這麼大的怒氣,她到底藏有什麼秘密,或者說,她的話裡究竟暗藏着什麼樣的玄機,居然能夠讓皇帝對這一切都不追究。
整個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皇后慵懶的挑了挑美眸,看向赫連律的方向,又回頭看了一眼沈青盞,美目如會說話一般,得意的笑了。
宴會就這麼散了,沈青盞扶着蓮聲,慢慢的走出了金殿,一路上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也不敢對此事妄加評論,一個個夾着尾巴趕緊逃離皇宮。
沈青盞面色冷凝,宛樂萱跟在她的身後,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的道,“真是嚇死我了,我從來沒有看過父皇發這麼大的火。”
她說完吐了一口氣,遠遠的指着遠處,“漓曦姐姐,你看,是陸少跟顧大將軍。”
沈青盞一走出來就看到兩個人,站在兩邊勢均力敵,眼神裡千頭萬緒閃過,像是許久不見的朋友,又像是深仇大恨的仇人,或許在他們的眼中,江山或是沈青盞,都只是用來一爭高下的工具。
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們身旁,諷刺的道,“二位還不走嗎?”
陸勻離冷眼瞥見她,嘴角噙着一絲譏誚,“今日的事,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他似乎是在故意刺激沈青盞,而她也並不生氣。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沈青盞美目彎起好看的弧度,與陸勻離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顧冽寒慵懶的笑了起來,他並沒有說話,倒是不遠處的晉王跟宣王看到他們,朝着這邊走來。
宛君離是個聰明人,怎麼看不出今日之事是他們三個人從中作梗,只是皇后與他也有過節,他巴不得皇后倒臺,這樣太子就沒法自保了,他臉上帶着幾縷笑意,“漓曦,今日母后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可要好好安慰母后。”
“漓曦知道。”沈青盞敷衍的說。
國舅不知何時也湊了上前,無論何時見到他,他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你們還不趕緊出宮,還在這裡站着做什麼,再晚一點宮門就要下鑰了。”
陸勻離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沈青盞,嘴角劃開一絲冷冽的神情,“漓曦公主,可要好自爲之。”
“陸少只管放心,我在這深宮裡,能出什麼事,陸少還是擔心自己吧。”沈青盞毫不留情的回擊回去。
“當然,你在哪兒哪兒的人就要被你牽連,莫不是真如當年的李道士所說,你天生命硬。”陸勻離冷笑着諷刺一聲。
沈青盞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在衆人看來只覺得無比的曖昧,不遠處的太子從他們身旁走過,這一羣人站在一起,莫不是今日之事都與他們有關,太子緊緊的握着拳頭,咬牙切齒的看向他們。
“太子不必如此心急,”不知何時太子身旁站着一個神秘人士,他一襲黑袍,渾然如來自地獄的鬼魅,神秘陰冷,連臉上的笑都讓人心驚膽戰,“太子放心好了,皇后娘娘已經吩咐下來,自然會好好回報漓曦公主的。”
太子擡頭看了他一眼,只見是他,一直懸着的心都穩定了許多,“夏侯淵,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夏侯淵看向沈青盞的方向,只覺得那女子容貌與皇后十分相似,一樣的美麗不可方物,美得驚心動魄,一雙眼睛閃爍着秋水寒潭的光暈,他嘴角劃開邪魅的笑,“夏侯淵定然不會有負太子所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