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在雅間談話的時候,忽然只聽砰地一聲巨響,門板被人一腳踢破,沈青盞眉梢挑起,立刻拍案而起,徑直的盯着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那男人顯然是個家僕的打扮,長着一張肥肉縱橫的臉,後面跟着幾個幾乎一樣體格的彪形大漢,那領頭的男人一腳蹬上繡凳,瞪着銅鈴大眼惡狠狠的瞅見沈青盞,“你就是這兒的主人?”
沈青盞不徐不疾的坐了下來,輕輕搖着紙扇,衆人聽到雅間的動靜,紛紛站在門外探頭探腦的朝裡面看。
沈青盞微微眯起美目,沒有要回答他的話的意思,那人怒了,一腳踢翻了繡凳,揚起手指着沈青盞破口大罵,“別給臉不要臉!老子問你話!”
柳眉忍不住上前一步,正要出手,被沈青盞拉了下來,她幽幽的眸色清冷如刀,似笑非笑的仰起頭看着這個男人,冷笑道,“你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話音剛落,一隻手攔住了這個暴怒的粗魯男人,他白衣如雪,明眸幽靜深冷,頭數宮絛,腳踩長靴,渾然帶着貴族子弟的氣質,只是一雙狹長的鳳目眼底夾雜着幾分輕蔑,慢悠悠的走上前。
那男人見到自家公子親自前來,急忙上前道,“大公子!”他說完斜睨一眼沈青盞,卻見對方眼睛裡似乎並沒有任何感情,連生氣都沒有,倒是一望無際的冰冷,不僅讓人見而生畏。
那公子長得俊朗不凡,舉手投足間帶着與生俱來的高傲,他剛剛走進來,身旁的下人早已搬好了椅子給他坐下,他緩緩眯起美目,“這位就是沈公子吧?”
沈青盞低着頭,端起茶水輕輕吹了吹,隨即冷笑,“公子帶着一羣瘋狗來我這裡耀武揚威,不知道我天悅樓哪裡得罪了你?”
他輕輕一笑,“在下名叫秋鳳陽,是丞相府大公子。”
秋鳳陽冷冷一笑,直視着她一雙秋水剪剪的眸子,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全部下去,他的手下各個五大三粗,一出去便將那些看熱鬧的人哄散,牢牢的守在門前,駕駛比沈青盞都要大。
沈青盞淡淡揚眉,“公子,你來天悅樓所爲何事?”
她目光微沉,黑漆漆的眸子深若寒譚,陰冷至極,秋鳳陽徐徐擡眸,幽靜的眸中透着幾分冷厲,“真沒想到,堂堂天悅樓居然是當今皇后娘娘的產業。”
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笑意諷刺而嘲弄,柳眉微微一驚,急忙看向沈青盞,沈青盞沒有任何表情,冷笑道,“是又如何?”
他狹長的美目擰緊,似笑非笑道,“所以柳眉姑娘在御前的一出好戲,都是皇后娘娘精心安排的了?”
沈青盞隨即淺笑,她揚起好看的眉眼,“秋公子到底想說什麼?”
秋鳳陽見她神色平靜自若,淡淡的道,“我知道皇后娘娘很想知道我的身份,不過我也可以告訴你,景王並沒有背叛皇后娘娘您。”
沈青盞越來越迷惑,她蹙起眉心,“你到底是什麼人?”
“如果娘娘真的想離開皇宮,很簡單,只要跟我們走,你就可以離開皇宮,”秋鳳陽自信滿滿的一笑,“我
可以告訴你,我是景王的人,這個朝中有多少人是景王的人,娘娘應該心裡有個數。”
沈青盞不禁身子一愣,他是丞相的大公子,顯然丞相也與陸雲和有所勾結,什麼叫跟他們走?
秋鳳陽冷冷一笑,“上次御前之事,在下見識到娘娘的手段,果然很厲害,只是這樣的手段用在後宮之中難免擡太過屈才,若是娘娘肯跟我們合作,娘娘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沈青盞低聲問道。
他揚起手,食指與中指之間夾着一塊鐵皮,霎時間鐵皮朝着沈青盞的方向扔過來,卻被她一手接住,她冷哼一聲,定睛一看,只見手中是一個紫色蓮花,她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紫金門。”
“現在娘娘知道我是什麼人,景王是什麼人了吧?”秋鳳陽勾起薄脣,笑意深邃。
沈青盞笑着擡起頭,定定的看着坐在眼前的秋鳳陽,“原來你是紫金門的人。”
紫金門是一個極爲複雜的組織,他們並不受任何國家的管治,獨立於國家之外,一直以來裡面所有人都爲了一個目標而奮鬥,就是天下統一,他們會挑選最有潛力的國君來扶持他,若是發現這個國君並不適合扶持,他們便會前往他國,扶持他國國君,就跟當年的孔孟一樣,宣傳自己的治國思想。
沈青盞冷冷一笑,“你想要我加入你們,只是很可惜,我並不喜歡屈居於別人之下。”
秋鳳陽眸色一凜,幽幽的笑道,“娘娘可以好好考慮考慮,當今北秦聖上確實是個明君,只是爲人疑心太重,一直以來都懷疑景王的忠誠,所以在下也希望皇后娘娘能夠幫我們。”
沈青盞笑道,“你說了這麼多,就是爲了讓我不要對付陸雲和,並且幫助陸雲和取得皇上的信任,對嗎?”
“娘娘是個聰明人,”秋鳳陽眼睛眯的更深,“娘娘若是肯幫我們,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銘記於心。”
沈青盞面色冷凝,笑意變得極爲深邃,“我可以幫你,只是不是現在。”
他目光閃爍,急忙追問道,“爲何?”
她神色投向秋鳳陽,笑道,“因爲顧冽寒。”
“顧冽寒?”秋鳳陽不知究竟沈青盞到底在想什麼,他的手一抖,啪的一聲將紙扇收起來,“爲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沈青盞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輕聲冷笑,徐徐站起身,“這是我的事,我只能答應你我暫且不會對陸雲和下手。”
秋鳳陽越來越不明白眼前這位皇后娘娘究竟在想什麼,難道真的如傳言那般,皇后心念着亡國之君顧冽寒?
他望着她眉目清秀的臉頰,心中無線感嘆,沈青盞見天色已晚,幽然笑道,“好了,我先走一步,改日再見。”
秋鳳陽還沒回過神,已經見她走了出去,轉眼間消失不見。
宮中依舊平靜,只是這樣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祈國的使臣前來京都送來了金銀錦緞,以實現秦式炎達成的承諾。
爲此陸勻離特意設下宴席款待祈國使臣,沈青盞穿着
鳳服,高高在上的坐在陸勻離身旁,宮中宴席不斷,一貫奢靡華貴,衆人捧着琉璃杯盞,向皇上皇后致賀,沈青盞坐在一側,靜靜的望着祈國使臣。
陸勻離眸子裡透出幾分笑意,露出玩味的笑容看着沈青盞,“可惜這次顧冽寒沒有親自前來。”
她幽幽的瞥了他一眼,嘴角凝固着笑意,“皇上想說什麼?”
他臉色一沉,隨即一笑,“聽聞顧冽寒在祈國剷除異己,如今憑藉着蔣元大將軍義子的身份,順利的成爲祈國位高權重的大臣。”
沈青盞沒有說話,她慢悠悠的擡眸看向陸勻離,終究沒有說完,陸勻離笑意清冷,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這天下至尊,也沒什麼意思。”
“做皇上未必是天下最好的事,只是皇上你不明白,顧冽寒也不明白,”她慢悠悠的站起身,福了福身子施了一禮,“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他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纖細的皓腕,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你還會回來嗎?”
“臣妾不過是去換身衣服,”沈青盞微微一笑,輕而易舉的甩開了他的手,轉身道,“去去就回。”
她幽然的眸子裡再也無任何情緒,連笑都是冰冷的,轉過身朝着偏殿走去。
夜色迷濛下,月光顯得十分皎潔,清冷的月色投射在她的眸子裡,那一瞬間,她眼底波光粼粼,笑意極冷。
他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邊,神色肆意而清冷,妖魅依舊的眉眼絕色動人,只是右臉上不知觸目驚心的一道傷疤,從眼角直到嘴角處,他笑意平靜,淡淡道,“你真的決定就這麼走了嗎?”
沈青盞眼睛裡竟然有幾分明澈的悲痛,嘆了一口氣道,“我不想困在這後宮裡,我在這裡,終究只是他的羈絆。”
陸勻離明明知道安慶王的野心勃勃,可是礙於她的身份,他並不對他動手。
沈青盞眼睛裡盪漾着若有如無的深意,擡起頭望了大殿的方向一眼,轉眼道,“我們走吧。”
她早已換好一身尋常的服飾,如今紫金門的人在此,他們一定會輔佐陸勻離成爲一個好皇帝,而她,並不屬於這個皇宮,並不屬於這裡。
沈青盞決絕的側過頭,二人轉身從城樓上跳下,她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熟悉的宮牆,神色裡夾雜着幾分複雜的情緒。
“你找柳眉告訴我你要跟我走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顧冽寒微微一笑,目光變得極盡溫柔,二人距離皇宮遠了,顧冽寒淺淺一笑,緩緩道。
她目光依舊冷凝,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擡起頭望向顧冽寒,“我們現在去哪裡?”
“回祈國!”顧冽寒早已找人備好兩匹馬,他縱身一躍跳上了馬,掩住了眼裡的喜悅,微微揚起眉梢,“我遲早會回來。”
沈青盞搖了搖頭,神色變得極爲嚴肅,而就在此刻,一個人騎着馬出現在他們面前,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沈青盞前幾日見到的秋鳳陽。
她垂下眼睛,掩飾着莫名的吃驚,面上依舊在笑,眉毛一挑,“是你,你來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