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讓柳勁鬆直覺憋氣,怎麼感覺自己第一次拍馬屁就拍到了馬腿上了呢?不由甕聲甕氣道:“堵了這條財路,難道王爺還真準備自己拿出如此大筆銀子交差?”
“不用你擔心,皇上至今根本就沒問,就算問了,我照實講就是,萬一不行,”鳳遠兮冷哼一聲,“再用一個死士頂替,座以劫鏢黑吃黑的罪名就是了,如此一來,反而能將鳳九惹下的這事清理個一乾二淨,免了永久的後患。 ”
柳勁鬆還是有些不甘心,“那媚顏姑娘呢?王爺把品花樓封了,你讓我如何給她交待?”
“不用給她交待,”鳳遠兮看着那位不肯跟着官兵走抱着根柱子哭天搶地的老鴇惡謔的譏笑道:“因爲哈巴斯王子說她牀上功夫不錯,準備把她帶回東突。”
“怎麼可能?”柳勁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鳳遠兮難道不知道他與媚顏的關係?
鳳遠兮不再理他,轉身向對面的一家酒樓走去,哈巴斯應該正在那裡與媚顏喝花酒。
雖說哈巴斯王子在此次事件中受了驚嚇,但能得大夏京都第一名妓相陪伴,每日醉臥美人懷,也算收穫不小。
所有的事情並不難解決,通過這一次,卻發現那晚自稱沈老闆的黑衣人能在衆目睽睽之下佈下如此狠辣的報復手段,可想絕非平庸之輩,以後就更要倍加小心。
想到這裡,他不由又回想起那日的事。
在楚雲中毒的當日,他一安排完哈巴斯王子就立即趕往將軍府,爲他送去當年父皇御賜的療毒聖藥。可惜的是,等他過去的時候,將軍府裡已經人去樓空,問明去向,方知道人去了相府,本想當夜就到相府去看看情況,但是一想到步驚豔那雙冰冷的眼睛,不由猶豫了。他覺得他有些被誤解,要說她本身不僅是鳳九的王妃,相府的二千金,而且還是步芳的妹妹,不論從哪種關係來看,他都沒有理由捨下她去救媚顏的道理。
沒有人能夠理解,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必須要把解藥給媚顏,他不能因此而激怒哈巴斯王子。其實即便他如此做了,就不代表沒準備救她。只是他與她之間多次來的摩擦,以至讓她對他產生了敵視心理,她又如何會將信任建立在他身上?
結果他當夜沒有過去,卻無來由的相信步驚豔一定會想辦法讓楚雲平安無事,這個想法很肯定,且是一個他自已都難以相信的很奇妙的直覺。
所以他一時也不慌,準備在忙完品花樓一系列事情後再上他老丈人家走一趟。
就在他進入一間淫聲蕩語的包間後,坐在酒樓臨窗一個身着黑色儒衫的男子,慢慢擡起沉靜如水的眸子,靜靜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鳳遠兮果然是一個心思慎密的人,不僅劫了他的鏢,還將品花樓都端了,他究竟知道多少?
這次的下毒事件似乎是有人故意栽贓,在暗中,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要將他推到明處暴露在陽光下,究竟是誰清楚他的意圖有如此能耐?
他垂下眼簾細思,陡然,一個人名如一道閃電在腦海一劃而過,他臉色頓時一變,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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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藥來了,是不是現在就端給楚將軍?”
石梅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碗用十來種珍貴藥材熬製的補精氣的藥和一個油紙包,她生恐灑掉了,走得小心翼翼。
她是步驚豔與步相交涉後於一天前過來相府的,順便還從王府帶來了鳳九的換洗衣物。步驚豔歸寧沒有回孃家,現在和鳳九回來住幾天,王府那邊自然沒有異議。
“我來端,”步驚豔從她手裡接過托盤向楚雲養病的地方走去,“我爹說楚將軍今天會醒,正好鳳九跟他進宮了,也不怕他再來搗蛋,讓我端過去算了。”
石梅看着步驚豔滿臉無奈的樣子直偷笑,她才一來,就真正見識到鳳九的磨人功了,簡直是超級無敵。昨天,小姐因爲鑑於小王爺前日不斷磨着她玩什麼仙術、辣手摧花術不得脫身,一大早就悄悄起牀,直奔毒未驅盡仍在昏迷中的楚將軍那裡去,哪知還沒等她進門,小王爺已衣衫不整的尋了去,像個癲皮狗似的掛在她身上,叫嚷着要小姐馬上給他做這樣做那樣吃,吵得正給楚將軍用銀針清毒的大夫一個走神,針尖一下子插錯了地方,差點把楚將軍一身武功廢了。小姐被他纏得頭大如鬥,怕鬧出人命,只得扯着他離開了楚將軍的宿處。
而今天,幸好相爺說宮裡帶了信來讓小王爺去讀書,一大早就把小王爺帶走了,不然小姐哪得抽身。
步驚豔端着托盤,穿廊過廳,很快就到了楚雲居處,庭院裡樹葉枯落,一片蕭條。
推開門,兩個小廝正清理着楚將軍流過毒汗的衣物,見她進來,忙站起來恭身施禮,“二小姐早。”
步驚豔點點頭,“將軍現在怎麼樣?”
“聽大夫說餘毒已盡,剛拔了針,說馬上就會醒來,吃點東西恢復體力後就沒事了。”
“嗯,你們去準備吃的,我先在這裡守一會。醒了叫你們。”
“是。”
屋子裡透着一股梅花的香氣,暖融融的,想必是下人點了薰香。步驚豔走到裡間,把托盤放到桌上,搓了搓冰冷的手,回頭一看,楚雲仍在閉目熟睡。帳子層層疊疊,卻有半邊撩起,他輪角分明蒼白的臉面露在外面,漆黑的長髮落在額間,雙眉不再緊鎖,去除毒痛的他此時不知做着什麼美夢,脣角微微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步驚豔第一次發現一個男人的睡顏也可以拿來欣賞,轉而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甩了甩頭,乾脆搬了一把椅子在他牀榻前,然後把藥碗端起用雙手捂緊以便保溫,再坐下來,靜靜等他醒來。
似乎感應到她的注視,楚雲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一雙黑眸深不見底,竟有一分慵懶的意味,“你來了。”
步驚豔站起來,“這麼快就醒了,是不是我打擾到你?”
“不是,”楚雲費力的坐起,從牀頭拿起一件袍子披上,輕道:“躺了很長時間,早該醒了。”
“這兩天驅毒,定然累了,應該多睡會的。”步驚豔把還熱呼呼的藥遞給他,“剛熬的,容易恢復體力,趁熱喝。”
楚雲也不推辭,端起一口飲盡,皺緊眉把空碗遞給她,直咂嘴,“好苦。”
步驚豔沒料到他是這種表情,先是一愕,後來忍不住取笑他,“聽聞楚大將軍英勇善戰,被衆敵包圍時都不曾皺過眉頭,沒想到竟然爲一碗良藥而破了例,說出去不知有沒有人相信?”把碗放好,然後把托盤上的那個紙包打開又遞給他,“吃吧,是蜜餞,細細嚼幾下,可以沖淡苦味。”
楚雲被她笑得不好意思,看着那包蜜餞,卻沒動。
步驚豔拿起一粒遞到他嘴邊,眨眨眼:“放心吃吧,我不會說出去,因爲……我也很怕苦,不然也不會準備這個東西。”
楚雲猶疑的張開口,蜜餞立即滾了進去,他輕輕嚼,原來這些女人吃的小零食,竟然是如此甜,是一種從未嘗到過的清甜,一絲絲,一縷縷,直入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