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期待中,顧丹陽懷抱琵琶,並沒有弄反彈琵琶之類的特殊技巧和造型,玉指觸動琵琶弦,就那麼隨意的開始了。
顧皇后選擇的是華夏最爲著名的琵琶名曲《十面埋伏》。
剛開的的時候,顧丹陽的琴聲寧靜輕緩,扣彈輕抹之間,卻蘊藏着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肅殺的令人窒息。
單單從技法上來說,這段平淡無奇,倒是並沒有什麼太出彩的地方。
那名思密達女子見此,脣角的輕蔑越發擴大了幾分。
不過,她高傲和鎮定並沒有維持多久,就被接下來的樂聲打破了!
這一刻,顧皇后的琴聲驟然爆發,陡然急促,好似令人緊張的埋伏之後,兩軍終於短兵相接,一時間,金戈鐵馬,刀劍相擊!
漸漸地,顧丹陽的指速越來越快,衆人彷彿從中聽到了金鼓聲,劍弩聲,人馬嘶鳴聲……
衆人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在這樣激越中,加速跳動起來,甚至緊張的忘了呼吸,就在他們完全沉浸在這種震撼人心的樂聲中不能自拔的時候,衆人發現了一個令人驚悚的事實:顧丹陽的指速已然是飆到了一個令人髮指的程度,髮指到他們用眼珠子,居然都有點看不清她手指的頻率!
不管是國外代表團的人,還是華夏代表團的人,不少人皆是不約而同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因爲他們實在是無法相信,真人演奏居然能達到這樣的頻率。
在他們的認知中,這樣的節奏,只有電腦才能合成出來的說!
沒錯!
顧丹陽此刻展示的技法,簡單來說,就是三個字——飈指速!
此刻,那名高傲的思密達女子,早已經是一臉菜色,那張臉難看的跟便秘了三個月差不多。
終於,伴隨着一個宛若涕泣之聲的高音,顧丹陽悠然停手,白玉般的手指隨之顯露出了本來面貌。
她放下琵琶,優雅隨意的朝着對面伸了伸手,“該你了,請。”
隨着顧皇后話音出口,整個被震撼到寂靜無聲的大廳,纔算是恢復了人聲。
驚歎過後,衆人漸漸回過神來,意識到顧丹陽剛剛那四個字的意思,他們不由轉頭,看向了那名思密達女子。
頂着衆人的目光,思密達女子努力平復着心頭的頹然,用力拾起往日的驕傲,拿起了身邊的琵琶,面色凝重的開始了演奏。
可能是顧皇后給她的壓力太大了,亦或是知道自己對於這種境界的指速根本望塵莫及,女子節奏越來越快之下,手指反而越來越不聽使喚,焦躁之下彈錯了好幾個音節不說,到最後她竟是陡然驚叫一聲!
衆人驚訝看去,才發現了那名思密達女子可能是整個人太過緊繃,指速的頻率超出了身體的極限,讓她的兩手發生了神經性肌肉痙攣。
簡單直白點說,這人彈着彈着,抽筋了!
說真的,自文化交流會創辦以來,還真沒發生過如此窘況。
於是乎,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幕,整個會場再次鴉雀無聲,只不過,跟之前顧皇后造成的震撼相比,這次的寂靜顯得詭異而又可笑。
饒是史密斯飽經風雨,老臉皮厚,這一刻也忍不住一陣臉紅,他當下揮手,聲音中帶了幾分壓抑不住的怒火,“快,把她帶下去,找醫生過來看看。”
登時,幾名國外代表團弟子上前,灰溜溜的將人連拖帶拽的帶出了會場。
史密斯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才轉過身,朝着顧丹陽和許昌澤二人訕訕道,“抱歉,我方的弟子臨時身體不適,影響貴方的興致了。”
許昌澤心裡各種暗爽,面上卻是一副氣定神閒的表情,甚至還帶了兩分理解,“史密斯先生客氣了,這場比試很精彩,貴方弟子着實努力,當然,身體要緊。”
史密斯只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諷刺,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側目看向了顧皇后,轉移話題道,“顧小姐的琵琶技法,真是令人眼界大開,在下佩服。”
顧丹陽卻不給他轉移話題的機會,嫣然的笑意下帶了幾分令人屏息的迫人,“謝史密斯誇獎,說來,剛剛的切磋還真是讓我有些意猶未盡,不知道接下來貴方準備比什麼呢?”
“這個……”
史密斯登時一滯,五臟六腑同時顫了顫。
聽顧皇后這意思,她是要繼續比啊,這不是要人老命了嗎!
有了這麼多前車之鑑,他真心是一丁點都不敢懷疑顧皇后的實力了。
史密斯腦筋急轉,當機立斷的做出了決定,他狀似讚歎的笑了笑,心悅誠服道,“看了顧小姐的琵琶技法之後,其他的技法恐怕也入不了各位的眼了,這樣,我們這邊準備了一個餘興節目,拿出來給各位觀賞一下,許老先生不反對吧?”
眼見史密斯又甩出了新招,許昌澤眼底微涼,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狀似隨意的徵求起了顧皇后的意見,“丹陽丫頭,你覺得呢?”
顧丹陽眸光流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貴方如此盛情,咱們豈能辜負。”
聽到這話,許昌澤登時心領神會,他捋了捋鬍鬚,點頭笑道,“丹陽丫頭說的是,史密斯先生,我們很期待貴方的節目,請。”
“那我方就獻醜了。”
眼見許昌澤二人答應下來,史密斯不着痕跡的鬆了口氣,當下拍了拍手,眼底劃過了孤注一擲的陰沉。
這已經是他最後的殺手鐗了!
因爲之前的頻頻失利,史密斯已經不指望反敗爲勝了,他只希望這場精心準備的節目,能夠爲國外代表團挽回一些顏面。
史密斯的手掌拍下之後,他身後便有兩名弟子出列。
這兩人爲一男一女,皆是白皮膚棕頭髮,看不出是哪國人。
兩人出列之後,女子選擇了一架古琴,而男子則是告知工作人員,拿上了一把小提琴。
小提琴?
看到小提琴這件西洋樂器,衆人皆是一怔,稍稍有些不明所以。
但華夏代表團這邊的樂器大家,卻是眼前一亮,有了些許猜測。
顧丹陽饒有興致的勾了勾脣角,跟某位爺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瞭然。
果然,這時候就聽史密斯笑着介紹道,“這就是我方這兩位弟子,想要送給貴方的節目,一段華夏古樂器和西洋樂器的合奏,還請各位品鑑。”
要知道,在樂器領域,華夏古樂器和西洋樂器一向是涇渭分明,但是隨着樂曲的不斷髮展,越來越多的人試圖將古樂器和西洋樂器結合起來演奏,但鮮少有知名作品流出。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古樂器和西洋樂器,在技法上很難做到同步融合。
史密斯既然敢把這兩人推出來,想必是有一定把握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
這兩人演奏的是華夏十大名曲之一的《高山流水》,相比較於之前幾人在意境上的不足,這兩人的配合顯然十分默契,演繹出了那種高山流水覓知音的高妙閒適之感,最重要的是,女子的古琴和男子的小提琴,在技法上配合的恰到好處,沒有一絲違和感,給人了一種全新的聽覺享受,讓人忍不住想要出言讚歎。
一曲終了,眼見衆人皆是不住的點頭,史密斯總算覺得臉上有光了幾分。
“許老先生覺得我方這兩位弟子剛剛的演繹如何呢?”
許昌澤笑了笑,評價的相當中肯,“古琴和小提琴融合的非常巧妙,技法嫺熟,意境勾勒的也算完滿,很不錯。”
“許老爺子過獎了。”史密斯聞言,腰板越發挺直了幾分,轉而看向了顧皇后,“那顧小姐覺得呢?”
顧丹陽嫣然輕笑,亦是實話實說,“古琴和小提琴,不錯的組合,很新穎,我個人很喜歡。”
史密斯脣角的笑意越發加深了幾分,只是,還不等他開口,便聽顧丹陽慢條斯理的繼續道,“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對這種中西合璧的樂器演繹,也蠻有興趣的,很想試一試。”
史密斯驀地一怔,還不等他有所反應,許昌澤已然是配合默契的開了口,“那正好,欣賞了這麼一出節目,我正不知道如何回報呢,如果史密斯先生不反對的話,就讓丹陽丫頭試一試可好?”
許昌澤都這麼說了,史密斯實在不好反對。
可能是之前的陰影太深了,他真心不想鬆口,當下猶疑道,“顧小姐想試試當然沒問題,不過……這樂器合奏,至少也要湊齊兩人之數,顧小姐倉促之下,這人選恐怕……”
顧丹陽早就料到史密斯會有此一說,從容優雅的勾了勾脣角,“這個就不勞史密斯先生費心了,我既然提出想要試一試,自然是有人選的。”
史密斯很清楚,顧皇后不可能無的放矢,不由蹙眉道,“哦?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呢?”
顧丹陽笑了笑,慵懶側目,在禮堂衆人的矚目中,朝着身後不遠處的某位爺伸出了手,“大銘,能邀請你合奏一曲嗎?”
話說,從聽到顧皇后那番話開始,某位爺心裡就隱隱有了一種雀躍而又隱秘的期待,直到他家娘娘朝他伸出手。
盛世銘登時毫不猶豫的握緊了那隻手,聲音中帶着掩藏不住的灼熱,“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