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微殘憶被巫雲揚監視並軟禁在澤絮山莊的同時,書無涯也遭遇相同的境地,只是她卻不似零微殘憶那麼心煩不耐,反而平靜無謂。
靜貞宮,偏殿
光線昏暗,沉寂無聲,桌上香鼎嫋煙,幔帳流蘇微拂,一抹天藍倩影靜立於窗前,遮住了大半的陽光。
窗外景色尚好,可書無涯視線恍惚,早已不知神遊何處,只是那微擰着的眉頭已說明她心有擔憂。
“卡吱!”
隨着門開,一個腳步聲傳來,書無涯眼中也劃過道堅定。
“小如,”書無涯嘴角微揚,“今天天氣不錯,我想出去走走。”
紅牆高瓦,亭臺殿閣,玉橋蓮池,在柔和的陽光照射下,隱約閃動着五彩祥光,空氣清新帶寒,雖還未至春,柳枝尚枯,可滿地的蓮華與荷葉卻讓人如置夏日,身上的寒涼好似隨之驅散了不少。
“真是道美景!”站在橋上,書無涯看着那些亭亭玉立的蓮花,不禁道,“如果有積雪,就更妙了。”夏蓮與冬雪的結合,絕對讓人耳目一新。
“書公子說的是,”身側被派來服侍的小宮女小如天真地笑了,不由得也想象起了那樣的場景,可想到什麼,又不禁黯然。“只可惜,宮裡已經幾年不見下雪了。”
“哦?”這倒讓書無涯好奇,“宮中幾年沒下雪了?”
“嗯!”小如點了點頭,“已經有五年了。”想要說什麼,可又心懷顧忌地環視了眼四周,見四周只有他們二人,才低着聲音在書無涯耳邊道出,“宮裡都說,先皇的雪貴妃是冤死的,因她是繼承了‘御風之術’的蘇家後人,算得上半個仙子了,所以天神大怒,爲雪妃不平,下旨從此宮中無雪。”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說是宮中無雪,實際上,卻是從五年前起,盛都方圓五十里的地方都沒見着一片雪了。”
“竟有這種事?”書無涯愣了愣,這件事她倒是第一次聽說。
“是呀!”似怕書無涯不信,小如連連點頭,“所以呀,雪貴妃是宮中頭等的禁忌,甚至,宮中連一個雪字都說不得。”說到這,小如的眼中突然黯了下來,“其實,奴婢本不叫小如,而叫雪如,可因犯了這個忌,才把雪字給省了的。”
書無涯一怔,呆呆地看着小如,心中有幾分複雜。陪客戶及,又掛上了抹微笑。“小如很喜歡雪嗎?不如我給你畫幅雪景圖,雖然看不到真的雪,倒也可在無事時看上兩眼,聊以自、慰。”
“真的嗎?”小如瞪着雙清亮且欣喜的眼望着書無涯,一副天真的樣子。事實上,小如也不過剛過十五,才進宮不久,天真活潑的心還未被宮廷的血腥與黑暗所玷污。
書無涯一笑,溫柔道:“當然是真的!”
小如喜不自勝,“那我們這就回去,馬上畫畫!”說着便想拉起書無涯的手要走,卻見他 右手正纏着幾層白紗布,臉上的笑頓時僵住了,眼中的欣喜也黯了幾分。“可是你的手傷了,要過幾天才能好,今天不能作畫了。”
“誰說手傷了就不能作畫了?”書無涯見她這般喜怒形於色,忍不住用指尖點了點小如的額頭,引得她面上一片潮紅而不自知。“且不說我傷的不重,就是真不能動了,我還有左手呀。”
“左手?”小如愣住。
“沒錯!”書無涯微笑,眼底一道精光不留痕跡地閃過。“左手作畫!”
書無涯說到做到,果然用左手爲小如畫出了一副雪景圖,這讓小如和其他宮女驚奇不已。於是宮女們都紛紛要求書無涯爲她們作畫,並且指明瞭要用左手畫的。這一下子,書無涯所在的偏殿倒是熱鬧了起來,書無涯這個“傷員”也整天忙得焦頭爛額。
當然,這件事很快就經侍荷之口傳到了太后雲姬耳中。
“什麼?”雲姬一驚,差點把手裡的茶杯給摔碎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侍荷。“他會左手畫?”
“是的!”侍荷有些不明白雲姬爲什麼這麼驚訝,卻還是如實道,“不僅是左手畫,還會左手字,甚至,要他作畫的宮女太多了,爲了省時間,他還左右兩隻手同時作畫,畫出了兩幅完全不同卻都栩栩如生的好畫來。”
“你確定?”雲姬有些質疑。
“這是現在宮裡很多宮女都知道,連在他身邊伺候的小如也這麼說。那小如是奴婢安排進靜貞宮的,這次讓她待在書無涯身邊也是爲了就近觀察他,她的話可信。”見雲姬聽了這話面色愈加凝重,侍荷不解。“娘娘,這,有什麼不對嗎?”
雲姬沒有立即回答,沉默良久,在侍荷以爲她不會回答時,她卻突然道:“雙手書畫,這是當年有朝中第一才子之稱的書承言的絕技!”
“書承言?”侍荷一愣,突然想到什麼,着實吃了一驚,“你是說,那個御史大夫書承言?”
“除了他,朝中還有哪個書承言?”想起當年那樁大案,雲姬不住地搖頭。真是可惜了那些個人才,突然目中一定。“侍荷,去查一下,看看書承言還有什麼家人留下。”
“娘娘是懷疑……”侍荷頓是瞭然,這個書無涯,會是書承言的後人嗎?
零微殘憶坐在湖邊,看着眼前接天蓮葉與映日荷花,心思早就飛了。又過了兩天,楚銘沒有出現,星魄那也沒消息,巫霸天更是別提了,日子平靜得讓人要發瘋了。
嘆息着又捧起了腰間的玉佩,看着看着,零微殘憶的柳眉皺起,爲什麼連玉佩也安靜了?感覺上,就像沒了靈氣一樣,根本不能與她心靈相通了。這,到底怎麼了?
“看來你很喜歡蓮花!”巫雲揚神出鬼沒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
零微殘憶暗歎,真是想見的人見不到,不想見的人卻陰魂不散。不過,眉頭皺着側過頭去看那正站在湖邊望着滿池蓮花的巫雲揚,“誰說我喜歡蓮花?”
巫雲揚無辜地眨了眨眼,“我見你坐在這看了足足兩個時辰的蓮花,還以爲你很喜歡這花呢。”
零微殘憶一愣,兩個時辰?有這麼久?
見她這般,巫雲揚暗自一嘆。“知道你很着急逃出去,可現在這情況,你還是安心待着吧。這個山莊很隱秘,相信你也是知道的,就算你們天下第一樓在琉球也勢力通天,要找到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何況他們也未必就猜得到你在澤絮山莊呢。而且,就算真的找來了,你覺得又有誰能從我手裡把你救走?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安分地在這住着,等皇上處置好了。“
雖然巫雲揚說的是事實,可零微殘憶還是爲他的自負翻了個白眼。
“我不會死心,他們一定回來救我,也一定會成功救我出去的,你等着瞧!”說着底氣就有些不足了。是呀,如果他們找不到或救不出我怎麼辦?看來,我不能一味地依靠他們,我得自救。起身走向巫雲揚,“哎,已經兩天了,楚銘怎麼一次也沒來?還有你爹你?他還沒回來?”
“皇上日理萬機,暫時還不會有時間再來,至於我父親,”巫雲揚眉頭一皺,“他若是想見你,自然會來,不用你操心。”
“你以爲我想見他們嗎?如果可以,這輩子我都不要再看到他們。”零微殘憶冷哼。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把我抓來卻這麼幹晾着不理,算什麼意思?如果是想從我這得到什麼,那至少也該告訴我是什麼吧,這到底算什麼?
細想了良久,零微殘憶輕嘆,算了,兵來將敵,水來土堰,管他們想怎樣,到時候再說吧。環視了一眼這秀美的庭院,零微殘憶微微一笑,兀自走開。
“哎,你去哪?”巫雲揚皺眉。
零微殘憶回頭看向巫雲揚,理所當然道:“回去吃飯呀,現在可到午時了,你不餓呀?”
巫雲揚一愣,擡頭看天,還真到午時了。
零微殘憶輕笑,也許,有他這個保鏢陪着,她的日子也不會太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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