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房門,北冥昊宸還沒來得及放下零微殘憶,就見房中衣櫃後的牆壁被打開,無憂正從中走出,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驚駭。
“呃,”零微殘憶雙臂勾在北冥昊宸的脖子上,被她橫抱在懷中,看了看對視着的兩人,不想北冥昊宸多想,便解釋了一下。“楚兒就住在那個密室裡。”看向無憂,他又去看楚兒了吧。
看了眼北冥昊宸和被他抱在懷中的零微殘憶,無憂皺眉,順手關閉機關,走上前問:“希兒,你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會被他抱回來?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零微殘憶苦惱地咬了咬下脣。
“她癸水來了!”北冥昊宸替零微殘憶回答了這個尷尬的問題,可氣氛一時卻變得更加尷尬了。
無憂愣了下,看到零微殘憶的臉色因經痛而變得蒼白,連忙道:“麻煩你先把希兒抱到牀上休息。”
聞言,北冥昊宸連忙抱着零微殘憶走到牀前,將她輕緩地放到牀上,讓她靠着靠枕坐好,並拉過錦被給她蓋好。
零微殘憶輕笑,“你幹嘛?我又不是生病。”
北冥昊宸面上一紅,尷尬地輕咳了聲,“雖不是生病,可這也需要保暖靜養。”
“好,靜養!”不想拂了他的面子,零微殘憶只好順着他的話說。
而無憂取出藥箱,找出了一個雞血石打磨的藥瓶,可打開一看,裡面早就空了,不剩一顆藥丸,英眉緊皺,似在懊悔先前沒有檢查這瓶藥。
“北冥公子,”無憂看向北冥昊宸,“止痛藥沒了,可以勞煩你去甘露那拿一些來嗎?”
北冥昊宸愣了愣,看了眼分明痛苦卻一直強忍着的零微殘憶,連忙點了下頭,“好,我這就去!”說着便往外去,不想,無憂卻將那個藥瓶遞到了他的面前。
“拿這個去,甘露知道要給你哪種藥。”止痛藥與止痛藥是不一樣的,這個專治經痛。
看了眼藥瓶,北冥昊宸便接過走出了房門。他前腳一走,無憂後腳就上前把門關上並拴好了。
“幹嘛支走他?”零微殘憶有些失落。女人在這種時候,偏偏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能守着自己。
“不支開他,你怎麼換衣服?”無憂好氣又好笑,“難道你們已經發展到可以坦埕相見的地步了?”玩笑,卻也牽動着一顆敏感易傷的心。
無憂這有些露骨的話讓零微殘憶面上一紅。“胡說什麼?”見無憂站在那不動,“你站在那幹什麼?還不快幫我準備?他一會兒就回來了。”
無憂無奈,“好,我這就伺候你更衣,大小姐!”走到衣櫃前,打算取出衣物,可率先映入眼簾的卻是那件雪蠶衣,目光一滯,但還是快速地取出一件雪白的裡褲和收在包袱裡的一個月事帶。
半個時辰後,北冥昊宸端着個裝着什麼的湯盅和一副碗勺走來,欲推門而入,卻發現門被拴住了,眉心一皺,有些疑惑。
“叩叩叩!”
北冥昊宸輕敲了敲門,“無憂,我把藥拿來了,快開門!”
房中的無憂一驚,連忙將零微殘憶換下的髒衣服都打包在一個黑布袋裡。收拾妥當後,看了眼那正躺在牀上輕寐的零微殘憶,才走到房門口,把橫栓移走,打開房門。
“這麼快就回來了?”見北冥昊宸端着那些東西,眉心微皺,“這是什麼?”
北冥昊宸衝房內瞟了眼,可無憂站在房門口,擋住了房內的一切。“憶怎麼樣了?”
無憂這才反應過來,微側了側身,讓北冥昊宸進屋。“她沒什麼事了,我已經幫她收拾妥當,她正在休息。”
北冥昊宸把端盤放在桌上,聽到無憂那句“我已經幫她收拾妥當”頓時一驚,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無憂。“你,幫她收拾?”他自是明白要收拾的是什麼,可那種事,又豈是無憂能代勞的?再親密,男女之別也不可無視呀。
北冥昊宸的反應讓無憂尷尬,想解釋什麼,可還是作罷了。誤會就誤會吧,反正他誤會的事也不少。忽略這個問題,反問:“藥呢?”
“哦,在這!”北冥昊宸連忙從袖中取出那個藥瓶。
無憂拿過藥瓶,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準備讓零微殘憶服藥。而北冥昊宸也走到牀邊,掛起牀帳,正想叫零微殘憶來,卻發現她早已經睜開了雙眼。
“你回來啦!”坐起身,零微殘憶微笑道。
北冥昊宸笑了笑,做到牀邊,細細地打量了下零微殘憶的臉色,關心道:“怎麼樣?還很痛嗎?”
“呃,”零微殘憶尷尬地笑了笑,“沒,沒什麼事了。”拜託,能不問這個問題嗎?
“希兒,把藥吃了吧!”無憂拿來茶水和藥丸,遞給零微殘憶。
零微殘憶自是一口吞下這可以讓她不再痛的藥。吃完後,又把茶杯還給了無憂。可一時間,卻無人再說話。
無憂看了看他們二人,心中明白自己此時再待在這,只會給他們帶來不便,心中雖難受酸澀,卻也還是衝零微殘憶溫和笑道:“希兒,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看向北冥昊宸,“麻煩你照看一下希兒。”說完,便放下茶杯,順手拿過那個黑布袋轉身出門,甚至還不忘把門給他們帶上。
北冥昊宸看着無憂這一系列的舉動,知他是在給他們方便,不由感激。
“哎,你怎麼去了這麼久?”零微殘憶忍不住問,不就是去找甘露那個藥嘛,她還以爲他會早就回來呢。
“怎麼,嫌無憂在這伺候得不夠好?”玩笑中又帶着股酸味,引得零微殘憶不禁發笑。
“你吃哪門子的乾醋呀?”
北冥昊宸笑了笑,想到之前在蘭亭的談話,不禁黯然。也許,他現在也就只有吃乾醋的份。
“誰吃醋了?”北冥昊宸起身走向圓桌,“取藥的時候,我順便去了趟廚房,給你準備了點紅糖姜水。書上說,這有助於活血通脈,在月信期間服用,不僅能止疼,還能調理身體。”一邊說,一邊倒出一碗,暗紅色的湯水放在白瓷碗中愈加鮮豔。北冥昊宸端着碗走到牀邊坐下。“來,把它喝了吧!”
零微殘憶瞥了眼那碗中的紅糖姜水,不禁皺眉。“我不喝,這個好難喝的,再說了,我已經吃過藥了,不需要再喝這個。”怕北冥昊宸逼她喝,又加了句,“我已經不痛了。”
“那也不行!”北冥昊宸不理會零微殘憶的說辭,“現在不痛,也許一會兒還會痛,而且,止痛藥治標不治本,吃多了也對身體不好。”見零微殘憶張口欲說什麼,“就算是甘露悉心研製的,是藥三分毒,還是喝這個好些。你呀,就乖乖聽話吧,別耍小孩子脾氣了。”說着又把姜水用湯勺調勻了些,遞到零微殘憶面前,“喏,快喝吧!”
“你真,”零微殘憶不滿的撅起嘴,“不愧是皇帝!”
“皇帝”二字讓北冥昊宸雙目一滯,自嘲而笑,低頭把玩了下湯勺,又恢復了之前的神情。“就算我不是皇帝,也會對你,因爲你實在欠管教。本來就是匹野馬,再不訓教,還了得?”
這話讓零微殘憶驚愣,腦中又開始閃現那些遙遠如前世的畫面。
“怎麼了?”見零微殘憶發呆不說話了,北冥昊宸有些擔心。“生氣了?”
“沒有,”零微殘憶笑了笑,看了眼北冥昊宸手裡的紅糖姜水,神色有些黯然。“只是想起了我的父親,以前他也說我是匹野馬,野性難馴!”
北冥昊宸一怔,沒想到會是這樣。“對不起憶,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想起這些傷心事的。”
“沒事兒,”零微殘憶無所謂地笑了笑,“一切都過去了,而且那些事現在想想也挺開心的。”看了看面前的紅糖姜水,“要我把它喝了也成,除非你餵我!”看到北冥昊宸一僵,有些賭氣。“怎麼?不肯?那好,我不喝了,你把它倒了吧。”說完便作勢要躺下睡覺,卻被北冥昊宸用手按住了肩頭。
看到零微殘憶孩子氣的樣子,北冥昊宸嘴角高揚,眼中盡是寵溺。“好,我餵你!”
這下倒輪到零微殘憶吃驚了。
北冥昊宸舀了勺姜水,伸到零微殘憶雙脣前,見她不張嘴,便道:“張嘴!”似是蠱語一般,零微殘憶愣愣地張開了嘴,一股又甜又辣的熱糖水般涌入口腔,通過喉嚨,在胃裡化作暖流升起,連心底都變暖變柔了。
“你知道嗎?你是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餵我吃東西的男人!”零微殘憶呆愣着無意識地道出。
北冥昊宸舀姜水的手一滯,有些意外,不禁問:“無憂呢?他也沒餵過你嗎?”
“啊,無憂?”零微殘憶驚異,不明白北冥昊宸爲什麼突然提到無憂。想到自己剛纔迷糊時說的話,不禁懊惱地咬了下脣角。該死,我又在說什麼胡話了?“呃,他,他嘛,當然是有的。”不僅餵過水餵過飯餵過藥,連幫我穿衣服和沐浴都有過。“不過,他不算!”
“不算?”北冥昊宸皺眉,“什麼不算?不算,男人嗎?”
一個驚雷劈過零微殘憶的腦子,不可置信地瞪着北冥昊宸。他,他剛纔說了什麼?轉念想到什麼,又壓制下心頭的不安,訕訕地笑了笑。“他當然是男人,只不過,在我心中他是個無性別的親密存在,如同影子一樣,所以,我經常把他剔除男人之外。”
“原來是這樣!”北冥昊宸有些明白地點了點頭。“我說呢,無憂和你這麼要好,又是你心中之最,爲什麼你卻從來沒有對他動過心,原來,你從沒他把當做一個男人來看待。”心中踏實了幾分,卻又爲無憂感到悲哀。想通這點,便又舀了一湯勺姜水遞到零微殘憶脣前,“來!”
零微殘憶乖乖聽話,喝下了一口又一口的紅糖姜水,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它甜,只覺得它辣極了,都快把她的眼淚辣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