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繡茵依舊沒有吱聲,蘇月樓痛心疾首:“你怎麼如此糊塗?前車之鑑就未讓你有絲毫醒悟?”
蘇繡茵有些難堪的睨眼吳蓁兒,嘀咕道:“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指責我還有何?”
她不知悔改的態度讓蘇月樓愈發惱怒,拍案怒喝:“即是如此,你立即隨我去向王爺承情事由!”
蘇繡茵漲紅了臉,吳蓁兒上前道:“難道蘇公子寧可看着茵姐姐被逐出王府,看着蘇家被受牽連?”
蘇月樓冷冷看她一眼:“此事與吳小姐又有何干系?”這女子能夠毫不猶豫的打昏劉丹瑤,不可謂不狠厲,而他也深知自家妹妹易受蠱惑,吳蓁兒親近她,必是別有用心。“或者該說吳小姐參與了幾分?”
“蘇公子不必疑慮,此事確與我有干係。”吳蓁兒一派泰然,“不過,蘇公子現下該考慮的……”她睨眼昏迷的劉丹瑤,“是如何安置劉姑娘。自然,如果蘇公子執意要讓蘇家因此受累,便就直接去見王爺吧!”
“哥哥,難道你真的忍心見到爹和娘傷心?”蘇繡茵不失時機的擺出一臉哀慼。
蘇月樓臉上掠過苦笑,“你既然知道蘇家會受累,知道爹孃會傷心,又怎能做出這種糊塗事?王爺和娘娘待你、待我們蘇家不薄,你又豈能一而再的做出禍害他們的事?”
“我沒有害王爺,我不過是、不過是……”蘇繡茵咬緊朱脣,芙顏浮露憤恨,“我見不得徐長吟那麼幸運,憑什麼好事都讓她佔了?自她進了府,王爺踏進南園的次數便屈指可數,她還假惺惺的讓王爺過來,其實明知王爺顧忌她爹魏國公,不會冷落了她,豈會再多待在我身邊一刻?我厭惡她的臉,厭惡她的笑,看着親切,其實心裡不定在如何輕視你,如何嘲笑你!我是比不上她的出身,但是我的喜歡王爺的心絕不比她、比任何人少!”
蘇月樓眼神複雜的凝視着她,吳蓁兒抿着朱脣似笑非笑。忽地,門外傳來竹茹的通傳聲:“稟夫人,嫣夫人到!”
蘇繡茵一驚,朝外喝道:“她來做甚麼?”
隔着門扉,賞汝嫣柔婉的聲音傳了進來:“茵妹妹可是不便一見?”
蘇繡茵震了下,迅速看向躺在軟榻上的劉丹瑤。吳蓁兒也緊了緊神色,衝蘇月樓壓低聲道:“蘇公子,就算要讓茵姐姐去坦白,也不宜被人看到這情景!”
蘇繡茵也慌忙抓住他的胳膊:“哥哥,我知錯了,我一定會去見王爺的,可我不想拖累爹和娘,你給我時間讓我想想法子,不能讓人看到丹瑤昏倒在我這啊!”
蘇月樓握緊拳頭,拉開她的手,冷聲道:“好,我給你時間,明日我會求見王爺,希望你屆時能出現!”
“我去,我一定去!”眼下只要支開蘇月樓帶走劉丹瑤,她便有時間再想法子。
蘇月樓不再看她一眼,抱起劉丹瑤,躍窗而出。蘇繡茵闔上窗,朝門邊走去,應聲嬌語:“嫣姐姐說哪兒話,不過是與蓁兒妹妹說着話,不知姐姐會來!”
拉開門扉,赫見賞汝嫣掛着淡笑玉立門外,“噢,吳小姐也在麼?”
蘇繡茵側身,現出身後的吳蓁兒,笑道:“蓁兒妹妹過來陪我聊聊天,姐姐快請進吧!”
吳蓁兒略欠身爲禮,淺笑道:“嫣夫人與茵姐姐有事,蓁兒便先告退了!”
“那便不送了!”蘇繡茵自不攔她,暗自朝她施了記眼色。
賞汝嫣雖未察覺她們的異樣,但對她們的相處甚密不覺多留了分意。送走吳蓁兒,蘇繡茵回身坐到案邊,笑語:“姐姐前來是有何事?”且不知賞汝嫣可否知曉劉丹瑤來了東園。
賞汝嫣未露異色,“娘娘昨夜染了風寒,傳話下來說不必前去東園請安,也不要傳出話去,省得傳到宮裡讓皇后娘娘掛心。”
蘇繡茵微怔,斂眸轉了轉眼珠,試探的問道:“怎地突然染了風寒?”
賞汝嫣憂心道:“劉姑娘請了脈,說是五心煩熱,又因事吹了夜風,才引起了寒症!”
“因事?娘娘是爲何事煩心麼?”蘇繡茵堆起關切。
“我來,一則是想傳達娘娘的意思,二則正是想問你可從吳小姐那聽到些甚麼。”賞汝嫣輕嘆,“似乎娘娘是和吳小姐上香歸來後,便鬱鬱寡歡了。”
蘇繡茵咀嚼着她的話,攢着眉頭道:“倒未聽蓁兒妹妹提過甚麼。其實,她與我並不怎麼親厚,也只是喜歡南園裡的花植,偶來閒坐罷了。王爺可知娘娘爲何事不快?”
賞汝嫣暗自觀察着她的神色,搖首嘆息:“王爺未曾說起。既然你也不知,這事便也不要對外說起。”說着,她站起身,“小郡主和小世子在西園午歇,我不便久留,便先回去了。”
蘇繡茵心下一哼,徐長吟能將一雙子女交由賞汝嫣照顧,果是信任她。她起身相送,佯作隨意的問道:“適才說劉姑娘給娘娘請脈,她回京了麼?”
“晨間回的京,這會在西園午歇着。”賞汝嫣確實不知劉丹瑤已不在西園,她忽而笑道,“對了,前些時候王爺提起妹妹寫了幅字,在我面前誇過數回,能否讓我賞賞?”
蘇繡茵一喜,“王爺誇了我嗎?”
“我誆你做甚?”賞汝嫣微笑。
蘇繡茵知賞汝嫣並非信口雌黃的人,當即喜滋滋的道:“嫣姐姐稍等,我去取來!”
賞汝嫣一笑,“便謝謝妹妹了。”
蘇繡茵回身去取字,賞汝嫣緩緩斂笑,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
東園悄靜,寢臥裡逸出藥香。
娉望匆匆進屋,步至榻邊,“娘娘,王爺去了書房!”
正啖着藥汁的徐長吟眉眼不擡,淡淡道:“去便去了,不必告訴我。只他若要回房,便說我睡着,不想受到打擾!”
娉望與羅拂對望眼,遲疑的道:“娘娘,真的要將王爺拒之門外麼?”她伺候徐長吟多年,還未見過她這樣“任性”過!
徐長吟將藥碗遞給羅拂,拈帕拭拭脣角,調了個舒適的姿勢躺下:“並非拒之門外,而是不想讓他見着我心煩,也省了我見着他堵心!”
那邊廂,明祿端着茶盞輕步進了書房,小心翼翼的將茶放在案犢上後,垂手退至一旁。朱棣執書閱着,神色平靜,瞧不出任何異狀,可跟隨他多年的明祿仍能覺察出他在生氣。他嚥了咽喉頭,張嘴想說甚麼,可還未吐出聲,就又猶豫的閉上了嘴。朱棣未擡頭,翻了頁書,淡聲道:“想說甚麼?”
明祿忙道:“稟王爺,娘娘似乎病了!”
朱棣倏地放下書,冷目直視他:“什麼叫似乎?”
明祿一慌,趕緊道:“因爲娘娘並未傳大夫,可是羅拂又端了藥給娘娘,故而小的如此猜測。”
朱棣表情微變,騰地站起身,大踏步往書房外走去。正臥離書房並不遠,他剛到屋外,就見羅拂端着藥碗走出來,他登時攏緊眉頭,出聲叫住羅拂:“怎麼回事,娘娘身子不適嗎?”
羅拂想掩飾手中的藥碗也已不及,只得迎上欠身道:“稟王爺,娘娘昨夜突染風寒,一早便犯暈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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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心頭微擰,就要推門而入,羅拂連忙攔前道:“王爺,娘娘方服藥歇下,吩咐下來不見任何人!”
朱棣凌目一寒,盯着她冷聲道:“讓開!”
羅拂不由一瑟,明祿一把拉開她,朱棣推門進屋,鼻尖逸開些微藥香,他沉步踱至榻前,正欲撩開錦帳,便聽徐長吟啞着聲道:“我不想見你!”
朱棣撩帳的手一頓,隨即揮開帳幔,即見徐長吟側身對着內榻,給了他一個冷背。他微眯深目,坐在榻邊,沉聲道:“爲何不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