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峽河道的地勢果然很險,等我們趕到這兒的時候,除了滾滾的河水,什麼也看不到。我望着河面,就覺得水流好像還是很湍急。
“困水咒困住的是水下的暗流。”火猴解釋道:“只要水下的暗流控住了,對龍腮那樣的人來說,河面的波流只是小菜一碟。”
火猴從小木車上下來,苗不同就把小車藏到了附近隱蔽的地方。我們趴在旁邊盯着河道看了好一會兒,可是什麼異常也看不出來。
“不用急。”
“咋能不急?”我等的有點不耐煩,說道:“好容易得到點線索,能不急麼?”
“你要是歲數再大一些,經歷的再多一些,就明白了。”火猴不緊不慢的說道:“有些事,急是急不來的。那兩個人如果真的是龍腮,他們終究還是人,不可能一直在水裡,遲早得出來換氣。”
我覺得火猴說的有道理,他叛離崑崙,蟄伏九黎,耗費的時間已經太多了,早就明白了心急卻於事無補的道理。
我耐着性子繼續等待着,現在正在白天,天也放晴了,三山峽這邊的河道,盡收眼底。
等了不到一刻鐘,我驟然看見河道貼近河心的地方,一前一後的浮出了兩個人。離的太遠,我也看不清楚這兩個人的長相,只能看到他們都穿着魚皮水靠。
這兩個人的水性出奇的好,河道下的暗流或許是被困水咒給困住了,但河面依然波濤翻滾,兩個人對水熟的不能再熟,彷彿半輩子都生活在水中一樣,藉着水流的流勢,用力巧妙,身子始終都在一小片範圍內打轉,沒有被沖走。
這兩個人身在河中,肯定察覺不到我們,他們就露了個頭,然後先後重新紮入了水中。
毫無疑問,這就是白泥鰍說的那兩個人。
“他們不是自然道的。”火猴眯着眼睛,等兩個人重新入水之後,確定的說道:“不是自然道的人,那就是西邊的龍腮。”
“要是西邊的龍腮,那他們怎麼會自然道的困水咒?你不是說了,自然道從來不會跟任何人聯手做事嗎?”
“那隻能說明,這次的形勢不同以往。”
自然道立教的宗旨,就是催動天崩,而西邊的人,都是九黎始祖的後裔,這麼多年以來,他們也在全力催動天崩,如果這樣想的話,遇到非常時期,雙方還真有相互聯手的可能。現在情況不明,只能暫時等着,靜觀其變,要是接下來有機會,能活捉一個龍腮,事情估計就會清晰一些。
兩個龍腮入水之後,一刻時間都沒有任何動靜,我們繼續耐心的等着。現在的狀況,已經基本明瞭,兩個龍腮肯定是在河底做什麼手腳,白泥鰍說過一些,但不親眼看見,就無法確定。
不得不說,兩個龍腮選擇的時間太正確了,三山峽平時就人煙稀少,再加上汛期,絕對不會有船隻或者行人從這兒經過,無論他們做了什麼,都不可能泄露出去。
又等了有半刻,兩個龍腮前後出水換氣,換完氣就繼續下潛,如今交替反覆了最少三四次,他們的體力估計有點撐不住了,浮到河岸,躺在一片淺水上,歇了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倆人又一次潛入水中,
時間在不知不覺的流逝,雖然火猴和我交代了,可是時間一久,我還是莫名的急躁,總想着這兩個人快一點把該做的事做完,好讓我看個清楚。
“他們來這兒已經有幾天了,要是真的做什麼事情,估計就快有結果,稍安勿躁……”
轟!!!
火猴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河面上陡然涌出了一大片水花,水花和翻滾奔流的波濤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從水下傳來的力道掀起來的,我們立刻噤聲,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了河心。
水花在一層一層的波動着,層出不窮,只要稍有眼力的人就能看出來,水底下有特別大的東西,快要浮出水面了。
約莫有一頓飯的功夫,翻滾的水花裡,慢慢的浮出了一大片陰影,陰影緊跟着就從水下露出,在它露出的同時,我一眼就辨認出來,那是一條船。
非常大的船,估計只有三十六旁門的五龍船纔有這麼大的個頭兒。船露出的是甲板,可能是沉水的時間太長了,甲板上的桅杆還有哨樓全部折斷倒塌,整片甲板鋪滿了泥沙。
“他們把沉船給弄上來了!”
“這應該就是旁門的五龍船。”我害怕火猴來到河灘的時間不久,對情況不太瞭解,在旁邊小聲的解釋道:“旁門也沒有幾條這樣的五龍船,船特別大,平時不是什麼大事的話,基本不會下水出河的。”
到了這一步,其實兩個龍腮的目的已經顯而易見,他們就是爲了尋找沉船。倆人的本事也真夠大的,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沉沒在河底這麼長時間的沉船緩緩的上浮。
碩大的沉船又上浮了一點,隨即就停住了。而此刻,困水咒似乎發揮到了極致,不僅僅是水下的暗流,就連河面連綿的波濤彷彿也偃旗息鼓。沉船隻浮出了一半兒,像這麼大的船沉沒,多半是因爲船底的氣艙進水,能讓沉船浮出一半兒,已經是極限。
“差不多了!”火猴一直都在把握時機,當沉船浮出一半兒的時候,它抖了抖身子:“咱們該去瞧瞧了!”
根據我的判斷,兩個龍腮大概是想在沉船裡找東西,但船沉沒在水底,船艙上上下下全都是水,即便他們水性好,可是一旦被困到船艙中,也會溺死。所以,只有讓沉船上浮,船艙裡的水流出來一部分,才方便行動。
我也覺得,現在是該出手了,如果讓兩個龍腮達到目的,他們肯定會立即離開。
自然道的困水咒,比旁門的鎖河大陣高深玄奧,整片三山峽河道似乎被凍住了一般,我們這是去窺探,不是去殺人,苗不同毛手毛腳的,很容易被發現,所以我打算跟火猴悄悄的下水,朝着沉船游去,苗不同就尾隨在後面很遠的地方,見機行事。
在我們下水之前,兩個龍腮翻身從水裡爬到了浮起的沉船上,兩個人跑到了甲板的艙口處,把周圍厚厚的一層泥沙清理掉。
他們應該是想辦法把艙門給弄開了,緊接着,一個龍腮慢慢從艙門鑽了進去,另一個則守在甲板上。我跟火猴本來是想下水的,可是龍腮守在甲板,眺望四周,我們要是下水游過去,沒準會被察覺,只得暫時又縮回原處。
“咱們這樣等着其實也可以。”火猴說道:“他們要是進去做什麼事,肯定做完了之後纔會出來,等他們再出來的時候,咱們想辦法跟上去就行。”
火猴這麼一說,我就暫時拋開了下水的念頭,還在藏身處默默的觀望着。
那個龍腮進入船艙之後,就沒有出來,至少有兩刻時間,甲板上守候的龍腮可能有點等不住了,趴在艙口看了看。
又是兩刻過去,船艙中還是毫無動靜,守候的龍腮估計是怕同伴出什麼事情,猶豫了一會兒,彎腰從船艙鑽了進去。
“他們都進去了,咱們怎麼辦?”
“既然他們都進去了,那咱們也跟着去瞧瞧吧。”火猴其實心裡應該和我一樣焦急,看到兩個龍腮前後進入船艙,它從藏身處站直了腰,對我揮揮手,說道:“下水。”
按照之前的打算,我跟火猴先下了水,游出去很遠之後,苗不同纔跟着下水,困水咒一直在生效,平靜的水面暢遊無阻,我們兩個率先一步,游到了沉船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