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來喝喜酒的人,漸漸離去。
原本熱熱鬧鬧的場景,如今也安靜下來。
“五弟,你可有福了。端午節玉漱河畔桃花渡,弟妹那騎在馬上擊球的颯颯風姿,那回眸一笑傾城絕豔的模樣,整個京都,乃至整個天下,怕是再也尋不到第二位了,說弟妹爲天下最爲美的女人也不爲過,真是羨煞你這些兄弟們了。”
臨走,三皇子拍了拍鳳漓的肩,吐着酒氣,說了翻帶着醋意的話,不知情的旁人,還以爲他今晚喝得全是醋。
“三哥取笑了。”鳳漓依舊笑得一臉和煦,清俊的臉上絲毫不見尷尬和不快。
“三哥,誰人不知你齊王府裡,收藏的美人無數?又何必在這裡取笑五哥?走走走,咱們這些不相干的人,趕緊離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別在這裡耽誤人家的良辰美景。”六皇子鳳聿藉着酒氣拉了齊王便走。
跟着的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聽了鳳聿的話後,一陣鬨笑,也都跟着兩位兄弟走了。
鳳漓淺笑着目送幾位兄弟離開,才掉頭往後院走去。
楚王府分前院和後院,前院是他接見朝中官員、王府幕僚和日常辦公的場所,他的寢室一般設在前後院之間的一處楓林,也是他的書房華音院。
後院正堂是玉瀾堂,新房也設在此處。
推開門,牀邊那一身紅妝落入了他的眼中。
她的美,他是知道的。只是在剛剛揭開蓋頭的那一瞬,他還是看呆了,只嘆這日月精華似乎都凝聚到了她的身上一般,不愧是自己看中了那麼久的人。
她眼中那抹羞澀中含着幸福期盼的神情,他也沒錯過,她跟他一樣,對這今後的日子也是充滿了期待的吧。這一點讓他稍稍有些心安。
他從不沾酒,今日裡大喜,藉着喜氣喝了幾杯,此時酒已有些上頭。他有些腳步不穩,凝了凝神,走到牀邊,卻見那牀邊坐着的人兒,一張臉蒼白而冰涼,一雙眼噙滿了淚,似正出神想什麼事情,竟連他進來站在她的面前也未知。
他不由得不伸手去擡那人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阿曛。”
“當——”
他的手被用力擋開,他感覺得出她這一下是用了全力的。
“阿曛?”
鳳漓有些覺得不對,又喊了一聲。
“啊?”
阿曛這纔回過神來,擡頭,望見鳳漓正審視着自己,頓時對自己剛剛失神落魄的樣子又有些懊惱。
“殿下。”阿曛忙起身,伸手去扶面前已有些微醺的人。
“你走神了?”
鳳漓靜靜望着那張他有些不認識的臉,那臉上沒有剛剛掀開蓋頭時的嬌羞喜悅,也沒有平日裡那般驕傲嫵媚,只有冷漠和嫌惡。她不喜他碰她?還是她還在忌恨前兩次他的霸王強上弓?
他覺得自己已經很隱忍了。能守到如今。心無旁騖,只此一人。還不許他摸一摸,親兩口麼?太不人道了。自從他那日在珠璣巷口見她調戲木子瑜,他就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那日淺嘗即止,可私底下,自己費了多大的力氣在忍?讓一個吃慣了素的人,偶嘗肉的滋味試試?誰還不想着再多啃一些,再多嘗一口啊?
那日在山裡見到她,實在是恨不得直接將這丫頭變成個什麼東西,直接就天天掛腰帶上帶着走得了,也省得老是擔驚受怕的,害怕她又將這條命玩沒了,到時候,他就是逆天也是無能爲力了,三世輪迴,魂飛魄散,她那刻在了命格之上的命運,他瞧過。
他的目光沿着她那慘白卻塗着豔紅色胭脂的臉往下,望見了她雪白的脖頸處,幾塊青紫痕印刺入了他的眼裡。雖然她刻意用高領的衣裳將脖頸遮擋了,還在脖頸上帶了一串鴿子蛋般大小的東珠,以期遮掩過去,但那青紫痕印,她自己是弄不出來的。
心底似被什麼東西狠狠捶了一下。
那日在馬車裡,她起先抗拒,後來又半推半就,最後處處逢迎,他以爲她心底也是喜歡自己的,沒成想,她一句話,將那一場夢境輕易刺破,她於他,不過是虛與委蛇刻意逢迎,只因他於她有用?爲救她弟,她刻意任他採擷。
那今夜,她這算什麼?貨賣的還不止他這一家麼?
“殿下,你還好吧?”
阿曛只覺得鳳漓有些怪怪的,是他喝多了緣故嗎?他瞅得她極爲不舒服。
她端了杯醒酒湯過來,遞到他的面前,“殿下,喝口醒酒湯吧。”
鳳漓望着那端着湯盞的纖纖素手,玉蔥兒一樣,好看得很,恨不得讓人啃上一口。此刻他只覺得噁心。
還是接過了湯盞,一飲而盡,冷冷笑道:“有如此體貼賢惠的王妃,本王有福了。”
“殿下……”
這話語裡明顯的奚落,阿曛怎麼聽不出來?她也不知今夜如何渡過了,更不知如何面對鳳漓了。
剛剛鳳泫那個瘋子衝進來將她啃了幾口之後,她獨自一個人躲到梳洗間去清洗時,就被那脖頸上胸前那些個紅印子嚇壞了,鳳泫這瘋子真是害人不淺,讓她如何面對鳳漓?
不得不用厚厚的珍珠粉將那些紅印子遮擋了去,但依舊還是會隱隱有些露出來的,只得選了一件高領子的衣裳穿着,掛了大東珠鏈子,但也是無濟於事的。
此刻,鳳漓臉這般的冷,是因爲她脖子上的紅印子麼?
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這一動作在鳳漓看來,那就是做賊心虛,越發覺得自己是高看了這丫頭了,以爲她真是那心地純善毫無瑕疵之人。
阿曛正覺得面對鳳漓那冷冰冰的模樣,如芒在背,卻不知一股大力襲來,將她拽入了他的懷中。
他一手控在她的腰間,一手摩挲着她的臉,乾燥的手指微微帶着灼熱,從她的眼角眉梢一一滑過,最後落在她蒼白卻塗了豔紅胭脂的脣上,“王妃這脣脂顏色這般濃豔,是想勾引誰?”
阿曛被他這般冷冷的諷刺說得極爲難受,可她的脣剛剛被鳳泫那瘋子給啃腫了的,不這般遮掩,真是見不得人的。
他的手慢慢滑下,捏住她的下巴,道:“王妃怎這般的不小心,不是讓你好生養着的麼,怎的將下巴磕出印子來?”
下巴上被鳳泫那瘋子也啃腫了的。
阿曛只覺得要羞死過去了,眼淚實在沒忍住,牽線珠子一樣,滑了下來。
“阿漓……”也許他知道了什麼吧?她想求他,放過她。
他低頭,呼吸間帶着酒香,炙燙的脣落在她的眼角,將她的淚吻去,無比柔聲,“阿漓這兩個字,不是你可以叫的,知道了麼?”
阿曛呆了呆,他是生氣了?還是已經在心裡看她不起了?
至少……他已將她推得遠遠的了。之前,她喚他阿漓,他眼底閃過的光,她是記得的。她謹記兩人身份,只在驚險時遇到他,纔會情不自禁喊他阿漓的,他默許她這般喊他,實則是兩人之間,有着一份旁人所沒有的親切在。看他這般,他是打算疏離她?
“殿下……”阿曛閉上眼,實在是覺得鳳漓那望着她的冷漠而疏離的眼睛,實在對她是一種殘忍。
這一夜,快點過去吧。阿曛這般想着,將雙手環上了鳳漓的頸,閉上眼,仰頭迎了上去。
“這般迫不及待麼?王妃?”鳳漓眼底更冷,那一張臉,如初綻的牡丹一般,嬌豔絕美,傾國傾城,卻沒有生氣,也沒有心。她還在逢迎他,還在與他虛情假意,是因她知道這一世,只有他能護她周全麼?
心底不由得越發嫌惡面前的人。
阿曛睜開眼,自然望見了鳳漓眼底的那份嫌惡,心中也是冷如灰燼,這樣的眼神再多望她一眼,她怕是要被噬成灰燼了。低眉,順目,淡淡道:“殿下若不喜……”
“怎會不喜?好得很。”
鳳漓冷笑一聲,直接將人按在了牀上,未等阿曛反應過來,已攻破了城池。
臂粗的龍鳳紅燭,亮了一夜。
榻上*,一夜未眠。
雲翻雨覆尤有盡時,那剛開葷的謫仙大人,似乎是久旱逢甘露,乾柴遇烈火,直將那新娘子折騰得散了架,窩在牀上動都動彈不得,險些送了半條老命,卻還是閃了一條楊柳腰。
次日,天一亮,謫仙大人就已離去。
阿曛總算討得一點兒時間休息一下。
待天徹底放亮時,琳琅和阿珍過來服侍自家主子起牀更衣,卻被那牀上的人嚇了一跳。
阿珍在心底唸了一聲阿彌陀佛,要是嫁人了會是這般模樣,她阿珍是打死也不嫁了,這昨日裡還是花兒一樣的人,這一夜之間,身上還有一處完整的皮膚麼?哪一處不是青紅紫痕的?那脖頸處,那胸口處,尤甚。
琳琅見阿珍發呆,忙悄悄推了推阿珍,“麻利點兒,去熱水吧,放點香花進去,醒神兒。等一下就要進宮去拜見皇爺和各位娘娘了,姑娘這樣子,怕是精神不好的。”
“好,好的。”阿珍忙去備水。
阿曛這才睜開了雙眸,看見只有琳琅在,有點想哭了,“琳琅,別將看到的說出去。”
“自然省得的。”琳琅又勸道:“這也說明王爺真是喜愛姑娘的。”
“是麼?”阿曛心底滑過一絲苦笑,卻又不能讓琳琅看出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