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眉頭挑了挑、再挑了挑,險些就挑出了臉飛出去,好不容易纔忍了下來。
?他自是知道這話已經傳了出去,可他卻沒在意。後宮之人愛如何想又怎樣?他自己還樂得清閒呢!可此時被人當面說出喜好男風的話來,他卻不由得臉色發起了黑來。好在,太后還以爲他變了臉色是因爲被人知道了他那見不得天日的喜好呢。
??“朕,明白了。”這話是打牙縫裡面擠出來的,皇上出門之時幾是落荒而逃。再怎麼說,被人如此誤解,還當面指摘出來,他臉上也是掛不住的。
??“唉……”見皇上去了,太后這才長嘆了口氣,滿臉憂傷之色,“怪道覺得他對那玉嬪不上心呢,合着是他根本就沒對女子上了心。”
??“太后莫氣壞了身子。”紅綃強笑着,給太后在身後打着扇子,“皇上既說知道了,定是明白太后的用意,太后要是真把身子給氣壞了,回頭哪還抱得動小皇孫呢?”
??太后悠悠的再嘆了口氣:“罷了,他好歹還知道大局,沒真個明目張膽的叫着太監去侍寢呢……要真是如此,這天下也就快完了。”
??這話紅綃再不敢接,只低着頭,一味的打扇。剛聽說這事兒,把她驚得也是一大跳,好在,在這宮中多年,她也算是練得處事不驚了,這纔沒當場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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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朕……生個孩子吧?”抓着她的手,在手中把玩着,神兒卻不知飛到何處去了,許久,才冒出這麼一句來。
??柳蔓月挑了挑眉毛,疑惑的瞧着他。
??見她這般看着自己,皇上臉上微赫,擡手堵嘴的咳了一聲,把頭轉到了另一處去。他知道這會兒事態不穩,還不是好時候。可心下總想着,若能有個同她一起的孩子出來,二人間必能更親近幾分。
??她現下雖與以前不同了,於自己這裡更上了些個心,可還是覺着她似是那天下飛來的風箏,指不定哪日就悄悄絞斷了線,自個兒飛了。若能與她有個孩兒,不論男女,她必會安心的跟在自己身邊兒。況且,他又不想同旁的女子生孩子,若生,就只叫她生。
??柳蔓月幽幽瞧了他一眼,轉頭看向外面的湖光山色:“那人……”
??皇上手頓了頓,把她攬進懷中,低聲安慰道:“莫怕,朕已經着人暗中盯着了,他既過來了,那便決計別想要離開!”
??“妾只怕……”低頭咬了咬脣,柳蔓月低聲道,“妾怕他真個有何妖法,死不了可怎麼辦?”雖說自己見的,是他用儀式奪舍,可她又不知道殺了那閣主之後,他的魂兒會不會再找個人去奪舍?若他真有這個本事,哪裡還能殺得死他?
??“此事你莫要怕,朕已差人出去查找了。”皇上心中也是堵着塊石頭,若那人真有這般本事,哪裡是尋常凡人能製得住的?所幸,皇叔薦了處世外高人的所在,若能得他們相助,便是他真有那翻本事,這回也必要折在這京中了!
??既然有他一個會這種東西,指不定這世上還有別人有破解之法。柳蔓月心中稍安,若皇上都尋不出法子來,她愁也是沒用的。
??把她攬在懷裡頭,柔聲安慰着,難得見她怕上一回,雖說是因着旁人,可到底她倚靠着的是自己。那人,必不會放過,哪能叫她真爲此時上火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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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臨園兒中,皇上開始頻點那些個平素冒不出頭的妃嬪來了。雖說有些個還是碰都沒碰,可到底不似早先般的,再只點那三五個了。
??這會兒,雖說被皇上寵幸到底是有了面子,可一想着自己個兒不過是爲了給皇上生孩子才被叫去的,事後半點兒貼心話兒都得不着,一個個的妃嬪心裡頭就跟吃了苦膽似的,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清兒知、知道的。”朱妃雙眼紅腫,坐在太后身邊兒抽抽搭搭。園子裡頭便是連那低位的采女都被召過去伺候了,獨她,身在妃位,卻還不及那宋妃侍候的次數多。
??一開始因着沒了臉了,不好意思上趕着,可忍了又忍,見別人回回被點,便又再坐不住了。
??喜好男色又怎麼了?不叫自己臉對着他又怎的了?能得了寵幸纔是實惠的!再怎麼說,這後宮之中也是見哪個伺候的多,奴才們纔對好個好生好氣。皇上再寵那太監,這會子不也沒人知道是哪個麼?
??“你呀。”太后無奈擡手在她手背上拍了兩拍,低聲道,“多伺候兩回,等有了身子,皇上得了兒子,自然知道你的好。到時還用理會那些個貓啊狗啊的?不過是些個玩意兒罷了,有了子,纔是妻呢!”
??這話也就只是太后獨同她說的,旁人若是聽見了,不論是誰都是掉腦袋的罪過。
??朱妃擡眼感激的瞧了太后一眼,重重點頭。她知道,她清楚,這才又來了和頤殿,找太后給她出頭。
??當晚,皇上果招了朱妃過去,雖還是被綁着按在牀上的,可到底這回伺候的只有自己一個,朱妃次日早上,臉色比早先已是好得了許多。
??見衆妃嬪頻頻得了聖寵,皇后再忍不住,大晚上的,又生生的頂了一回妃子的位子,去了聽雨閣一回。
??“吃了。”皇后微垂着眼皮,坐在上座。
??下頭立着個宮女,聽見她如此說,這才緩緩點頭:“還望皇后娘娘看顧好自己個兒的身子,這兩個月間便會有動靜了。”
??“閣主那裡……”皇后說到閣主之時,兩眼擡起,眼中帶着幾絲期待的瞧着那宮女。
??“閣主他老人家自是知道的,若皇后娘娘有了身子,定是大功一件。”
??眼中冒出一絲欣喜,隨即又滅了下去,帶着幾絲憂傷的瞧着地板,到底還是要如此……爲何當日不能留在閣中?哪怕是遠遠的看着……偶爾見上一面……也是好的。可如此心思,哪能叫人知道?若被人知曉了,那便是死罪啊!
??後宮之中爲着晚上能分得一根半根黃瓜之事忙得不亦樂乎。朝廷之中,更是亂成了一團。
??眼見着已是六月中旬了,瀾河上游雨水不停,已經有多處堤壩勉強之極,一個不經心,便會決堤而泄。
??許思承那裡連連上奏,頻參瀾河兩岸各處官員。衆州府上到巡撫下到縣官,幾乎人人沒被他漏過去,如瘋狗一般的狂咬衆人。
??被欽差大人如此參奏,衆官員自不能坐在那裡等死,一封封奏摺、明的暗的雪花般的往京中飛來,皇上這幾日連臨絕崖都少去了,成日家坐在宏心殿裡翻這些吵架的摺子。
??柳蔓月手裡舉着一封,正一字一字的讀着,皇上那裡閉着眼睛,臉上不喜不悲,就跟聽人唸經似的險些入了定。
??挑眼朝皇上那裡瞧了幾眼,柳蔓月心中嘆息,早先皇上聽這些時還時不時的笑罵上幾句、吐槽上幾句,這會子,怕是耳中都聽出了繭子來了吧?
??讀罷了,把這封放到了邊兒上,拿起茶杯飲了一口,方長嘆道:“這位許大人真真是個人才呢。”
??“嗯?”皇上半睜開眼睛瞧着她。
??“叫他去添亂,保證人人都能死盯着他再不錯開眼睛。”這仇恨拉的、mt當的,何等的威武霸氣啊!
??皇上微點了點頭:“他能鬧騰成這樣兒,雖說回頭他那裡要吃個大虧,可卻也能撕破了臉皮拉扯下來幾個。”
??許思承鬧騰的大出皇上意料,人到了那處,那些個官員不給許思承面子,固然是恨他一杆子打倒衆人,可也是想給他個下馬威的意思。哪想到,他這執拗脾氣一起來,竟不似尋常人一般的忍氣吞聲、或是夾着尾巴敗走,反倒是見了哪個撕扯哪個,非要拉幾個一遭下水不可。
??這麼一鬧騰,雖知他這回南下必是無功而返,可這些個大小官吏卻也沒得着好。這分明是兩敗具傷的法子,可這邊兒只有許思承一個,那頭卻一牽扯就是一大片兒,皇上若真真怒下旨意,瀾河兩岸必會大換血,誰也落不着好!
??“皇上那學院也建起來了,這幾日又找着了幾根好苗子,這可多虧了許大人呢。”柳蔓月拿着扇子給自個兒扇着風,笑盈盈的說着。
??“朕知道。”擡手在她頭上輕敲了一下兒,“他這一鬧,倒比早先的一潭死水強,朕也有藉口調動官員。雖他這人行事衝動,瞧不清大局,可也是有功的。等這回回來,先把他降下去,暗中貼補貼補,回頭再慢慢啓用,朕自不會虧待他的。”本想當成棄子,卻不想,爛棋也能走出好路數來,可見這天下沒有不能的大臣,只要皇上會用,再爛的棋也能有自己的用處!
??許思承這一翻行徑,也算是給皇上開出了一個新法子。那些閣中的明子暗子,那些個世族之人,亦可以如此使喚,只要換個法子,照樣能爲己用!雖說,那法子不大好想呢。??咳咳,我會說乃真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