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喬領着荷葉、蓮子兩個宮女來到清漪苑附近,果真如皇后娘娘所說,這裡有幾株海棠花開的正好,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兩句詩。
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濛濛細雨中。
只可惜現在沒有雨,否則在雨中看海棠,倒是別有一番滋味了。
綠喬的目光從海棠花上面掃過,不經意地看向不遠處的清漪苑,眼神中透着深思,心底也劃過一絲疑惑。
清漪苑是天星國皇宮一所獨立的小苑,周圍花草繁茂,景色優美,許多御花園都不曾見到過的珍奇花草都能在這四周尋見,可見清漪苑在天星國皇宮獨特的地位。
樹林掩映間,還可看見清漪苑中那唯一的一棟小樓,精巧別緻,樸素淡雅。綠喬知道,那是弄玉小築,那個裡面,如今住着一個身份神秘的女子,而這個女子,很有可能酷似葉傾城。
清漪苑的大門口,兩列侍衛一左一右排列着,將清漪苑牢牢守住。那些侍衛神色肅穆,嚴守崗位,不曾有半點馬虎,不準裡面的人出來,也不準外面的人隨意進去。
綠喬看了看四周,若想進入清漪苑,除了大門,便只有武林高手翻牆而入,前提是不引起四周侍衛的注意。
“娘娘,我們還是走吧,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蓮子有些擔心地勸着。
“你們就在這裡等我,我就過去看看,一會兒就好,皇上不會發現的。”綠喬眼神中透着堅定,似乎一點也不怕。
荷葉與蓮子面面相覷,看着綠喬走過去的身影,想要拉住她,可是又不敢,又怕出什麼問題,便只得跟在綠喬的身後,朝着清漪苑走過去。
守在清漪苑門口的侍衛看見綠喬過來,便躬身行禮:“青妃娘娘吉祥。”
“不必多禮了。本宮先來無事,逛逛園子,不知不覺便走到這裡,請問這裡面,是住了什麼人嗎?需要你們這麼多人保護着?”綠喬試探着問道。
“娘娘恕罪,請恕卑職無可奉告。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接近這裡,娘娘還請回,不要爲難卑職。”站在第一排的侍衛神色恭敬,卻十分斬釘截鐵地說着。
綠喬點點頭,眼神掃向清漪苑裡面,卻見院子裡只有幾個粗使宮女在洗衣服,穿的也是天星國統一的宮裝,根本認不出誰是誰。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思忖着能有什麼辦法進去。
卻在這個時候,握瑜手中似乎捧着什麼東西從院子裡走過,綠喬看見熟悉的身影,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便忽然間不顧形象,大叫起來:
“啊——”
“娘娘,怎麼了?”侍衛看見綠喬忽然間跌坐在地上,忙膽戰心驚地將她扶起,詢問情況。
宮裡的人都知道,綠喬是皇上心尖上的美人,以舞姬之身入宮,一進宮便是妃位,這麼長時間來,依舊盛寵不衰,若是在這裡有個好歹,只怕皇上會怪罪。
“沒事,本宮正打算離開,卻不曾想扭到了腳,有勞了。”綠喬說着,在荷葉、蓮子的攙扶下起身,目光再次朝着院子裡看去。
她這一聲驚叫已經成功引起了裡面之人的注意,握瑜聽見聲響,便不由自主地回頭,看向門口,卻見綠喬正站在門口,朝裡面張望着。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驚訝,不過心思轉動間,兩人便明白了各自的處境。
“你在這裡幹什麼?”忽然間,一個冰冷的聲音在綠喬身後響起,正是沐清珏。
他是接到太監的回報,說是青妃帶着兩個宮女去了清漪苑,生怕沐清塵的身份泄露出去,這才匆匆趕過來。
綠喬被嚇了一跳,強忍着心中的震驚,緩緩轉身,衝着沐清珏笑了笑,而後開口道:“皇上,臣妾是聽聞皇上在這裡藏了個美人兒,所以臣妾一時好奇來看看嘛。臣妾又不是皇后,守着那些母儀天下的規矩,卻將自己心愛的人推給別的女子。臣妾就想看看那姑娘美到什麼程度,能得皇上金屋藏嬌。”
這一番話,綠喬說的聲情並茂,將一個因爲吃醋而來打探敵情的癡情女子扮演的入木三分,既表明了自己對沐清珏的愛慕,又表明自己沒那個野心當皇后,語氣中帶着微微調皮和嬌嗔,朝着沐清珏撒嬌。
沐清珏心中的疑慮頓時就消了不少,臉色也不復剛纔的冰冷,笑着開口:“這裡是禁地,以後還是不要來這邊,以免被當成刺客誤傷。”
綠喬十分聽話地點點頭,拉着沐清珏的胳膊就朝着外面走去,扭頭的一瞬間,卻見院子裡的握瑜已經不在原處,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而後開口:
“皇上,臣妾昨日閒來無事,新譜了一曲,皇上有沒有興趣去昭陽宮一趟?”
“朕好久都沒有聽愛妃彈琴了,有何不可?”沐清珏說着,便摟着綠喬離開了清漪苑,朝着昭陽宮而去。
綠喬巧笑嫣然,蓮步輕移,跟着沐清珏離開,可是心中卻已經對清漪苑裡面的神秘女子的身份瞭然於心。
那裡面住着的,必定是沐清塵無疑,沐清珏要攻打凝月,就是以沐清塵爲藉口,他自然不可能讓沐清塵出現在世人眼前,所以將她軟禁在這裡,不能進,不能出。而皇后因爲嫉妒而對這個女子加以查探,清塵必定不會露出真面目,所以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僞裝成葉傾城的樣子,擾亂皇后的視線。
倘若不是因爲她今日看到了握瑜,她也不會這麼快就知道清漪苑裡住的就是清塵,如今知道了清塵就在天星皇宮,那麼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而與此同時,清漪苑裡也一改之前的平靜,泛起了陣陣波瀾。
握瑜看到綠喬之後,便匆匆走進屋子裡,看着正在釀酒的清塵,直接開口說道:“姑娘,你猜我剛纔看見誰了?你一定想不到!”
清塵聞言,擡起頭,看着握瑜臉上興奮的神色,眉目幽轉,清冷的開口:“是不是綠喬?”
“你知道啊?”握瑜一張興奮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覺得有些挫敗,“姑娘,你就不能假裝猜不到嗎?”
“你這麼急匆匆的進來,就讓我猜你看見誰了,說明你看見的一定是一個我們都見過並且熟悉的人;你的臉上帶着興奮,眼中充滿了喜色,說明這個人可能對我們有幫助,或者就是我們的人。”清塵開口解釋着,“而如今天星國中,我們的人不在少數,但他們來這裡的時日尚短,還不足以進入宮中,想來想去,便只有一早被送過來的綠喬有這個可能了。”
“姑娘說的沒錯,我看見的正是綠喬。她和皇上一道走了,兩人之間很是親暱,說明她在皇上跟前很得臉,咱們要出去,可以找她幫忙。”握瑜點點頭,說着。
“不用了,我們要出去,找沐清珏就行,而且這些青杏酒也就夠了,不需要拖綠喬下水。她留在這裡,指不定日後還有用呢。”清塵搖了搖頭,說着。
懷瑾和握瑜對視一眼,知道清塵這麼說,心中肯定又在算計什麼,沉默着沒有說話,只將泡好的青杏放進新的罈子裡,繼續埋到樹下。
“姑娘的傷已經大好了,只是這芝蘭蕊……”懷瑾看着握瑜把青杏都拿出去,不由得對清塵說着,有些擔心。
“不礙事,上次不是也挺過來了麼?我中毒時間不長,不會像蕭逸那樣發作頻繁,更何況,我們手中現在有九珠連環和聖池金蓮,只要再找到雲間花和火焰草,不就可以解毒麼?”清塵不以爲意的笑着,“更何況,我相信你的醫術,你是南空神醫唯一的弟子,深得他的真傳,不過區區芝蘭蕊,又能奈你何?”
懷瑾聽着清塵的話,眼中閃過一抹黯然。就算有了雲間花和火焰草,那又怎麼樣呢?師傅也只是說,這四樣東西可能有用,並沒有說一定能解毒。更何況,雲間花和火焰草在哪裡都還不知道,在找到這兩樣東西之前,清塵能不能熬得住,也是個問題。
看着清塵如此恬靜安然的神色,懷瑾擔憂的話卡在喉嚨裡,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誰都惜命,誰都怕死,可是沐清塵卻好似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因爲她面臨了太多次的死亡,葉傾城也好,沐清塵也罷,倘若不是上天庇佑,這個世界上,或許早就沒有這個人了。
想到這裡,懷瑾的腦海中忽然就閃現了風晞然那張清逸出塵的臉,爲了沐清塵能活着,他可以不顧生死,若是讓他知道沐清塵身中劇毒命不久矣,他又會如何?會不會就此拋下塵世間的一切,追隨沐清塵而去?
不管怎麼樣,即便是爲了風晞然,她也不能讓沐清塵有事。
想到這裡,懷瑾眼中的神色越發堅定,看着清塵雲淡風輕的側臉,心中有了決定。她記得天機子說過,天星國的皇宮裡,珍藏着毒醫聖手姚亭山的一本手札,裡面記載了當世之下諸多奇毒的製毒解毒方法,如果能把這本書拿來看一看,說不定會對清塵體內的芝蘭蕊之毒有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