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家的人是在這兒慘死的的,沈珞漓想到這兒,咔嚓一聲,居然掰斷了手中的令牌。
在旁邊兒陪同的副官一見,嚇得頓時吞了口口水,他雖然知道沈珞漓和蘇家有殺父之仇,可是一想到一個女子居然如此彪悍,不由得心裡有些發憷。
手中令牌的斷刺刺得沈珞漓微微疼痛,她回過神兒來,又仔細掃視一下,突然發覺哪兒不對了。
六十五個人,蘇家凋零,三族下來也就能有二三十人,可是如今卻這麼多人,她低頭看了一眼斬首的名冊,勾脣一笑。
她就說傅凌天什麼時候這麼仁慈了,斬草不除根,原來除了蘇彩心那一族,其他所有蘇家偏支都在這兒了。
傅凌天下令說誅三族的時候,沈珞漓知道他新皇登基,想要給人一個慈君的印象,所以沒有多說什麼,以免費力不討好,再者來日方長,還有一個蘇彩心,這蘇家無論如何是滅定了。
沈珞漓輕輕有節奏的敲着面前的桌子,看了一眼日頭,她又低頭看向蘇鴻軒,當對上他那雙充滿怒火的雙眼,沈珞漓的雙眼一亮。
她可不打算讓蘇家的人這麼輕易就死了,沈珞漓走到蘇鴻軒這邊兒,低頭看着他,緊接着她拿下他嘴裡堵着的碎布,冷冷的說道:“蘇大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呸!”蘇鴻軒咬着牙,瞪着沈珞漓,眼裡是滿滿的不甘心,他也是被氣糊塗了,而且怎麼都是死,他索性罵個痛快。
“你個賤人,如果不是傅凌天那個忘恩負義的想要過河拆橋,你以爲你能動得了我們蘇家!”蘇鴻軒罵完仍舊覺得不解氣,仰起頭看向沈珞漓還要再罵,突然卻感覺到一絲不對。
沈珞漓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讓蘇鴻軒看見覺得心裡一陣發毛,不知道爲何就再也罵不出什麼了,只覺得膽戰心驚。
可是蘇鴻軒轉念就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可笑,他馬上就要死了,還能怕什麼,正要硬氣的時候,沈珞漓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來人,剛剛蘇鴻軒謾罵陛下,其行實在是可惡,本官要上報陛下,這等亂臣賊子,只有凌遲處死,方能以儆效尤!”
“!”沈珞漓的聲音不大,難得還透着一絲女氣兒,可是聽在蘇鴻軒的耳朵裡,就好像魔音灌耳一般,他驚恐的瞪大雙眼,又急又氣,直接嘔出一口血來。
其他蘇家人一聽要被凌遲處死,嚇得紛紛嗚嗚的叫了起來,看向蘇鴻軒的眼睛裡更加透着怨恨,那種怨憤的感覺就連旁邊兒看熱鬧的百姓都感覺到了。
蘇翩然的生父原本身體不好,這會兒倒在行刑臺上,已經進氣兒比出氣兒多了,一聽凌遲處死四個字兒,頓時嚇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蘇鴻軒好不容易緩過來,咬着牙兇狠的盯着沈珞漓,那眼神兒恨不得把沈珞漓生吞入腹,沈珞漓卻似乎很滿意他這種充滿怨恨的眼神兒,一直低垂着頭和他對視,靜靜的聽着蘇鴻軒的謾罵。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剛剛去通報傅凌天的人就跟着福祿回來了,快到午時,天氣驟然炎熱起來,福祿拿着聖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鴻軒一衆,眼中頗是不屑。
等到他看到沈珞漓的時候,立馬堆上笑容,快步走了過去,沈珞漓這才收回落在蘇鴻軒身上的目光,向福祿迎了過去。
福祿對着沈珞漓意味深長的一笑,展開聖旨,操着尖啞的嗓子念起聖旨。
蘇鴻軒什麼都沒聽見,只聽見其中八個字“凌遲處死!屍首喂狗!”他一直挺直的身體瞬間癱軟在地。
蘇鴻軒這才明白他上了沈珞漓的激將法,原本傅凌天秉着做慈君的念頭,不會對他們再用酷刑,可是他剛剛一通大罵,算是正好給了傅凌天理由。
蘇鴻軒這個懊惱,這個悔,正要接着罵,沈珞漓一下就把碎布又塞入他的嘴中,她向他貼近一些,輕聲說道:“蘇鴻軒,你對我的恨不及我對你們蘇家千分之一,萬分之一!”
蘇鴻軒一聽,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怨氣和恨意,他居然被沈珞漓這個眼神兒給震住了。
等到他反應過來,沈珞漓已經走開了,她淡然的坐在桌子後面,看着他們,沈珞漓輕輕的拿起令牌,往地上一扔。
蘇鴻軒只覺得那令牌掉在地上的一剎那,自己的心彷彿被這令牌瞬間擊碎了,他雖然被堵着嘴,仍舊嚎叫一聲。
沈珞漓全場都坐在這兒看着,看着蘇鴻軒痛苦的表情,看着他一點兒一點兒的變成一灘血肉,只剩下骨頭,只覺得心神舒暢。
沈珞漓強逼着自己一直不眨眼的看,等到最後一刀結束,沈珞漓才閉上酸澀的雙眼,強忍住眼中的淚水。
她心中想到:總算是替她今生前世的父親報了一部分的仇。
“來人,把他們兩個的屍骨和血肉裝起來。”沈珞漓冷冷吩咐一句,說完讓人拿着這木盒,和她一同進宮。
因爲對蘇翩然來說,雖然蘇鴻軒解決掉了,蘇家還有一個最終要的仇人她還沒有親手手刃呢!
沈珞漓來到景仁宮外,就聽見裡面瘋狂的尖叫聲,還有低低的詛咒,她推開門的一瞬間,蘇翩然聽見動靜,猛地轉頭看過來。
沈珞漓淡然的命令兩個小太監將木盒放在門口,然後遣散所有人出去。
沈珞漓看了一眼蘇翩然,倒是有點兒詫異,沒想到短短几日,她居然變成這副鬼樣子。
蘇翩然雙頰凹陷,原本溫柔的眉眼現在滿是毫不掩飾的怨毒,被咬掉的腳已經發膿,泛着惡臭。
她手中拿着一個破布粗略縫成的娃娃,看見沈珞漓,還挑釁一般,用力把手中的針紮在上面。
她一邊兒扎一邊兒振振有詞:“沈珞漓,我詛咒你生不如死!我詛咒你永不超生!”
沈珞漓倒不在意,她走過去,看着蘇翩然手中那破破爛爛的娃娃,倒是有點兒同情她,沒想到有一天蘇翩然居然會淪落到相信這種東西。
“沈珞漓我知道你這次來是要我的命的!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蘇翩然說着用力把針戳入手中的娃娃。
沈珞漓點了點頭,沒有什麼要反駁的,她這種反常的態度,反倒是讓蘇翩然有心驚。
沈珞漓卻反身走到門口的木盒這兒,緩緩的拉開木盒子的拉門。
蘇翩然原本還氣勢洶洶的,當看見木盒內一片血肉還有連着肉的屍骨,猛地意識到什麼,嚇得一聲尖叫,慌亂的向後蹭了兩步。
沈珞漓很滿意蘇翩然的反應,輕輕一笑,端起剛剛小太監放在旁邊兒的托盤兒向蘇翩然又走了過去。
托盤兒上面放着白綾、匕首和一杯毒酒,明顯就是送蘇翩然上路的東西。
蘇翩然看着沈珞漓,不知道是不是瘋癲了,突然就笑了,她惡毒的說道:“沈珞漓,你以爲這兒的蘇家完了,你就可以逍遙了!”
“哈哈!不可能不可能,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她一定會爲我報仇的!”蘇翩然說着大笑起來,笑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沈珞漓卻微微愣了一下,仔細想想,蘇家現在只剩下蘇彩心一脈,難道蘇翩然說的是蘇彩心,可是她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
沈珞漓雖然心中有疑惑,可是上次的前車之鑑讓沈珞漓絕對不會放過蘇翩然,以免再傷害到她的家人。
沈珞漓緩緩靠近蘇翩然,蘇翩然盯着沈珞漓,兩個人四目相對,有一種生生世世爲仇人的即視感。
蘇翩然冷哼一聲,這一刻她算是什麼都豁出去了,死到臨頭,反倒什麼都不怕了。
她挑釁的說道:“沈珞漓,你風光不了多久,傅凌天今日能如此對我,來日你必定比我悽慘百倍。”
“蘇翩然,你覺得我會放過他?我要的從來都不是蘇家滅亡,我要的是報紀家一百二十三口仇!”沈珞漓壓低聲音,卻字字清晰。
蘇翩然驚得呼吸一滯,緊接着瘋狂的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只是眼光依舊兇狠。
她惡毒的說道:“你們紀家人都該死!都該死!紀夕顏,明明我比你長得好看,你與我比起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憑什麼……呃……”
蘇翩然還沒說完,只覺得胸口一痛,她低頭一掃,沈珞漓已經把匕首狠狠的插入她的胸膛。
沈珞漓輕聲含笑說道:“憑什麼,你就下地獄去問閻王吧。”
“紀……我不會放過……”蘇翩然斷斷續續的不放棄的說起來,一邊兒說一邊兒往出嘔血。
“蘇翩然,你就是從地獄爬上來我也會再給你打下十八層地獄!”沈珞漓說完端起旁邊兒的毒酒,一下子給蘇翩然灌入嘴中。
這一次她一定要親眼看見蘇翩然嚥氣兒,所以爲了以防萬一,才又把毒酒給她灌了下去。
蘇翩然瞬間嘔出一口黑血,雙眼圓瞪,惡狠狠的盯着沈珞漓,不甘心的呢喃一句:“她會爲我和父親報……”
沈珞漓看着蘇翩然嚥下最後一口氣,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看了大約有半柱香,才微微動了動痠痛的肩膀。
沈珞漓轉身的那一刻,眼睛微紅,要咬緊牙關才能忍住眼中的淚水,向外走的每一步,沈珞漓都走得十分的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