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漓躺在牀上,雖然早有準備,仍舊對於一大早打擾到她休息的人感覺到煩躁,她躺在牀上,揉了揉還迷糊的雙眼,等了一刻才起牀。
外面的謾罵聲一直沒停,幫沈珞漓更衣的梅見聽了,臉色十分的難看,氣的小手直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沈珞漓穿好了衣服也沒有打算出去,她坐在椅子上,閒散的吃着點心,喝着茶,聽着外面周倩心變着法不重樣的罵自己,倒覺得很有新意。
沈珞漓自然看見梅見想要說什麼又忍回去的樣子,問了一句:“怎麼了?”
梅見見沈珞漓問了,也不隱瞞,眉頭皺的更深了,還沒開口就瞪了門口一眼:“大小姐,他們也太欺負人了,原本就是咎由自取,現在還在這兒潑婦罵街!吵得您都睡不好覺!”
“人不能和狗計較!”沈珞漓也覺得有些聽煩了,不禁皺起眉頭,語氣也重了。
梅見一見沈珞漓這樣子,就知道一定有周倩心的好看了,面上一喜,急忙去給沈珞漓開門去。
門一開,沈珞漓就看見在門外面紅耳赤,罵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周倩心,她笑意連連,體貼的問了一句:“舅母您一大早的就在練氣啊!您氣色紅潤,練得還不錯啊!只是這地方是不是錯了?”
“沈珞漓你個小賤人,少在這兒和我扯別的,琦兒的傷是不是你弄的!不對,一定是你!你個卑鄙小人!”
周倩心見沈珞漓出來了,罵的更大聲了,就好像她聲音大一分就能傷到沈珞漓似的,吼完,冷風灌進肚子裡,她忍不住咳嗽起來,瞬間一張老臉憋得通紅。
沈珞漓在聽到這句卑鄙小人的時候,特別想笑,有些人就是這樣,自己做傷天害理的事兒,就覺得理所當然,而面對別人的“回敬”,又裝的自己多麼可憐,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們似的。
“舅母真會開玩笑,昨晚火災受到驚嚇後,珞漓可是連門都沒出,怎麼傷到表姐的?”沈珞漓神態自若,沒有半點兒破綻。
不過確實,她昨天晚上也沒有出去,她只是讓暗鳶把蠍子倒在了東方琦的牀上,算是成全了她和蠍子之間的緣分。
“你!沈珞漓,我今日就要和你拼命!”周倩心說這就要衝過裡啊,卻被時雨攔着,她根本就靠不近沈珞漓身邊兒半步。
“舅母這麼激動,哦!珞漓突然想起來,這事兒卻是也有珞漓一分責任!”沈珞漓說到這兒蹙起眉頭,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周倩心見沈珞漓承認了,氣的雙眼通紅,謾罵道:“你可下承認了,就是你這個小賤人,拿蠍子蟄我的琦兒!”
沈珞漓一聽蠍子兩字,面露詫異,看着周倩心的表情很奇怪,她不解的說道:“珞漓說的是昨日大表姐掉入溫泉裡的事兒,我沒能及時拉住她心有愧疚。”
“可是蠍子的事兒,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大表姐買來玩的,一不小心弄到自己屋子裡了吧!”
沈珞漓繼續裝傻充愣,那無辜的表情,那委屈的神態,氣的周倩心險些一口氣兒上不來,氣的險些暈過去。
“夠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琦兒的事兒是她自己不小心!”東方尉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最後這句話簡直是咬着牙硬說出來的。
沈珞漓還跟着附和點頭:“還是舅父明事理,大表姐那是咎由自取……啊!不對,她是自作自受,哎!也不對!”
“沈珞漓你夠了!少在這兒裝傻充愣!”周倩心一想到東方琦現在渾身腫的跟豬似的,又心痛又氣憤,嗓門又大了一分,只是剛剛吼了將近半個時辰,嗓子都啞了,突然出聲,直接喊破音了。
沈珞漓故意嗤笑一聲,將裝傻充愣到底,她一臉天真反問周倩心:“舅母,您是不是晨練太久,腦袋不好使了,珞漓說的都是實話,難道大表姐不是自己掉進溫泉湖裡?”
“你!氣死我了!”周倩心原本想按照沈珞漓的脾氣,她肯定忍受不了她的謾罵,只要她一兇或是一發火,她就倒地不起,給她扣上不尊長輩的名聲。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沈珞漓居然這麼能忍,還裝傻充愣的,拿事兒氣她,周倩心覺得一口氣兒沒上來,直接被氣暈過去了。
跟着她來的丫鬟嬤嬤立馬就慌了,急忙把她擡了回去,東方尉源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沈珞漓一眼,這才轉身離開,剛剛那一眼,陰毒至極,就好像毒蛇盯住了自己的獵物一般。
沈珞漓看着周倩心離開的方向,眼神兒冰冷,這幾天她都沒有睡好,怎麼會不生氣,她伸手按壓着因爲睡眠不足,而突突跳的太陽穴,轉身回偏房。
“我睡個回籠覺,再有人來吵,就讓暗鳶把她扔出去!”
自從東方琦被蠍子蟄成豬頭,勉強保了一命,周倩心被氣暈過去之後,總算是安靜了兩天。
而這兩天沈珞漓也能照顧東方文海了,沈珞漓感覺東方文海不像是正常的心脈衰竭,可是她醫術有限,查不出到底是什麼問題,不過能確定,應該是被人下毒了。
沈珞漓自從來這兒,每頓飯都是自己的小廚房做的,他們都想看兩厭,也就沒有互相折磨在一起吃飯。
可沈珞漓來到東方老宅第十日,東方尉源突然宴請她去主廳吃飯。
“全家人都去?”沈珞漓放下書,問了時雨一句,時雨急忙點點頭,可是她臉上卻透着憂色,他們在這兒這幾天,就沒消停過,東方尉源突然宴請吃飯,肯定有詐。
沈珞漓攏了攏自己的衣袖,時雨都能看出來他們居心叵測,沈珞漓當然也明白,她低頭想了想,說道:“你去回東方尉源,說我昨天偶感風寒,這會兒下不了牀,明天晚上如何?”
“是!奴婢這就去!”時雨見沈珞漓神色淡然,知道她肯定是想到辦法了,臉上一喜轉身就要往外跑。
沈珞漓還沒說完,就見她要跑沒影了,急忙囑咐一句:“他若不同意,就說我起不來,那就算了!”
沈珞漓說完卻覺得有些多餘,東方尉源一直以來都隱忍着,突然請她吃飯,只怕是背水一戰,要出大招了,又怎麼可能不等這一天。
沈珞漓低頭淺笑,鹿死誰手,還不可知,她倒是不擔心東方尉源能耍出什麼幺蛾子。
梅見正在沈珞漓身後給她梳頭,突然木梳停頓一下,她有些驚訝輕呼一聲。
梅見生性沉穩,很少這樣大驚小怪,沈珞漓忍不住轉頭看向她,問了一句:“怎麼了?”
梅見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想要裝作沒事兒,卻又不想騙沈珞漓,一開口先是嘆了口氣,扁着嘴說道:“大小姐,您就是太操心了!您瞧,這都有白頭髮了!”
梅見說着把那根銀絲往前送了送,沈珞漓一見,還真是白頭髮,一想到她纔到十五歲,不禁有些感慨。
不過沈珞漓見梅見皺着眉頭,一副天大的事兒似的,笑着說道:“不就一根白頭髮嗎!年少白頭的人多了,我這就一根,有什麼好愁的,直接拽下來……”
沈珞漓說着就要把它扯下來,梅見急忙抓住沈珞漓的手,着急的說道:“大小姐,這白頭髮不能拽,否則越長越多,你等着我拿剪子把它剪下來!”
梅見說完回身去拿剪子,才轉身又覺得不放心,囑咐一句:“一定別拽啊!”
沈珞漓見梅見那認真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難道她就是這麼沒信用的人嗎?她記得自己應該是沒有騙過梅見啊!
沈珞漓笑看着手上捏着的那跟晶瑩剔透的白頭髮,突然笑容裡多了一絲苦澀。
第二日晚上,沈珞漓準時來到正廳,看着那滿滿一桌子的菜,倒是有些詫異,她沒想到東方尉源真讓人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菜。
只是沈珞漓看着面前那山珍海味,卻覺得暗藏殺機,說不定這就是她的最後晚餐。
沈珞漓怕東方尉源耍什麼花招,便讓梅見留在屋子裡,讓時雨和暗鳶跟在自己身側。
等到沈珞漓坐在桌子旁,看見桌子中間那壺體晶瑩剔透的白玉酒壺時,沈珞漓覺得讓暗鳶跟着果真是正確的判斷。
東方尉源和周倩心見沈珞漓看向那玉壺,周倩心稍微緊張一點兒。
而東方尉源倒是很沉穩開口說道:“那是舅父從西域得到的寶物,美酒灌入白玉壺中,味道會更加的美味,而且對身體有好處。”
他停頓一下,居然扯出一絲笑容,繼續說道:“這幾日珞漓你照顧老爺子頗爲辛苦,舅父很心疼,想着讓你好好的補一補,特意把它從珍藏裡拿出來!”
沈珞漓也跟着他輕笑起來,她的視線從白玉壺上收回來,似乎不在意,隨口回了一句:“哦!多謝舅父了,倒是挺漂亮的白玉壺。”
周倩心見沈珞漓的注意力移走,鬆了口氣,緊張感一消失,她就看沈珞漓不順眼。
周倩心衝沈珞漓冷哼一聲,轉頭不看她,那樣子就好像看了沈珞漓一眼就能髒了她的眼睛似的,對她的厭惡算是毫不掩飾了。
沈珞漓也不在意,卻轉頭在暗鳶耳邊低語一句,東方尉源立馬警惕起來,盯着暗鳶,暗鳶卻跟沒事人一般,走到餐桌的另一端,伸手去拿桌子中間靠右的炒竹筍。
暗鳶手碰觸到盤子的那一刻,沈珞漓笑着說道:“舅父見諒,我比較喜歡吃那個,讓丫鬟給我拿過來!”
她話音剛落,暗鳶就端起菜,緊接着轉身把它放在了沈珞漓身邊兒。
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剛剛暗鳶手觸碰到盤子的時候,桌子上發出一絲細微的響動,好像是什麼碎了一般“咔嚓”一聲,一閃而過,被沈珞漓的聲音蓋過去了。
東方尉源一見只是端一盤菜,他覺得自己過於緊張了,尷尬的笑笑,緊接着他起身,端起放在桌子中間的白玉壺,打算給沈珞漓斟酒。
沈珞漓掃了一眼,急忙起什麼,惶恐的說道:“舅父,怎麼能讓您給我斟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