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漓帶着旋日來到軍營正門,才一靠近,守門的將士就亮出長矛,隔空喊話:“誰?軍營重地,再敢靠近一步,格殺勿論!”
沈珞漓停住腳步,躬身行了一禮,緩緩說道:“帝都大將軍親人來訪,此處有信物!勞煩通報!”
沈珞漓說完,雙手捧着戰曉薇的玉佩向前伸出。看門將領見沈珞漓不卑不亢,頗有貴族風度,原本散漫的態度也端正了許多,他揮揮手,示意一個小將士上前,把玉佩拿了回來。
玉佩被拿了回來,這個將領仔細一看,這個玉佩的形狀和他們大將軍佩戴在腰間的玉佩頗爲相似,而且玉佩上有一個戰字。
他頓時從椅子上站起來,又認真的看了看,隨手抓住旁邊兒的副將,問道:“這玉佩是不是和大將軍隨身佩戴的玉佩很像?”
副將一見,也覺得眼熟,急忙點了點頭,生怕耽誤了大將軍的大事兒,這回這個守門將領可無法淡定了,急匆匆下了瞭望臺,就向大將軍營帳跑去。
沈珞漓站在原地,靜靜等候,一炷香的功夫,剛剛那還很輕蔑的將領就開門來迎,沈珞漓看了一眼旋日,示意他跟上,兩個人便進了大營。
戰英傑的營帳在整個大營的中間位置,走了一會兒,沈珞漓便來到她的營帳前,門簾子一掀開,沈珞漓便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抑。
沈珞漓一進去,就看見背對着自己站着的戰英傑,這次還是沈珞漓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見戰英傑。
從背後看他身姿健碩,虎背熊腰,雖未轉頭,就感覺到一陣殺氣,沈珞漓挺直脊背,不讓自己流露出怯懦之色。
戰英傑垂在身側的右手正在摩擦着那塊玉佩,他聽見動靜,緩緩的轉過身,當看見沈珞漓的時候,雙眼猛地瞪大,原本還有所保留的殺意頃刻全都傾瀉出來。
沈珞漓也擡眸看向戰英傑,心中頗爲驚歎,戰英傑長得比她父親還兇狠幾分,眼睛一瞪,讓人悠然升起一種恐懼之色,下意識的就像屈服於他,光看面向就能看出他是天生的將領之才。
只可惜他看不清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的能力,貪圖的太多,覬覦自己不應該覬覦的權利,恐怕不久就會自掘墳墓。
戰英傑原本以爲是戰曉薇的親信,沒想到進來這個人十分的陌生,他看不清沈珞漓的來歷,便用自己常年積聚的殺氣試探一下,見沈珞漓面不改色,微微有些詫異。
“你是誰?”戰英傑一開口,聲音如鍾,格外的震耳,氣勢瞬間又上了一個層次。
沈珞漓躬身行了一禮,起身時,不卑不亢,緩緩說道:“在下沈珞漓,前來拜會大將軍!”
“你!”戰英傑當然聽過沈珞漓這個名字,而且對於她,還一直視爲眼中釘,除之而後快。
如今見她單刀赴會,原本不屑的眼神兒開始認真起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帝都最近十分傳奇的女子。
沈珞漓今日女扮男裝,爲了方便一身黑色勁裝,身上沒有半分裝飾,只有頭髮用玉冠束了起來。
沈珞漓本來就長得透着一股英氣,女扮男裝更顯俊挺,頗有幾分英姿颯爽的滋味兒,給人一看,就有一種不可輕視的感覺。
戰英傑雖然最近極其的低調,在出徵前幾乎閉門不出,但是他的消息卻很靈通,對於沈珞漓的事兒事無鉅細,全都知道。
“對,正是沈府的沈珞漓。”沈珞漓既然剛來就沒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說完向前一步。
最初的驚訝過後,戰英傑又恢復老奸巨猾的樣子,他緩緩坐下,看着沈珞漓,平靜的問了一句:“你來做什麼?”
“還請戰大將軍出兵救我父親!”沈珞漓也不和戰英傑賣關子,直奔主題,說完彎腰行了一禮,可謂禮貌周全,讓他挑不出一點兒錯來。
戰英傑一聽,頗爲驚訝,猛地起身,疑惑的問道:“這話怎麼說?本將軍受皇命再次等候命令出兵,這前方也沒有加急軍報,後方也沒有出兵聖旨。”
說到這兒戰英傑雙目圓瞪,殺氣再現,冷聲哼道:“本將軍怎麼單憑你一個黃口小兒就能貿然出兵?”
“戰大將軍,沈某敢來,就沒想和您藏着掖着,您以爲三王爺真能勝?”沈珞漓說這話的時候,擡頭看向戰英傑,沒有半分怯懦。
戰英傑沒想到沈珞漓居然知道他和三王爺傅凱風有聯繫,頗爲驚訝,只不過驚訝轉瞬即逝,他冷哼一聲:“信口胡說,這事兒和三王爺有什麼關係?”
“戰大將軍,您又憑什麼以爲前方軍情一定是皇后一方截獲,故意想治您厭惡軍情之罪的?”沈珞漓看着戰英傑,眼裡帶着深深的自信,看的戰英傑瞬間心生疑慮。
昨日傍晚他得知有人截獲軍情,延誤了他出兵的時機,緊接着傅凱風就派人來說是皇后和傅凌天有意要除去他。
當時他又氣又怒,一聽信使說要聯合造反,便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其實他現在多少已經後悔了。
他權傾朝野,手握重權,即使耽擱了軍機,頂多是小懲大誡,所以他在猶豫要不要冒這個險。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真是傅凌天想要剷除他,那這件事兒他就得從長計議了,所以他從昨晚得到真實的消息之後,一直裝作不知道前方戰事,在這兒權衡。
如今,乍一聽沈珞漓這話,他頗爲驚訝,他不由得從新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珞漓,爲什麼她會知道這麼多機密的事兒!
這些大多是沈珞漓憑藉各種細微的信息猜測的,如今見戰英傑的反應,沈珞漓可以確定自己猜對了。
戰英傑雖然心中驚訝於沈珞漓知道的事兒如此之多,但仍舊打算詐一詐她,看看真假。
他虎着臉,猛地一拍桌子,低喝道:“黃口小兒,信口雌黃!你要是在胡說,休怪本將軍不看在你父親的面子,直接治你擾亂軍心的重罪!”
沈珞漓見戰英傑一直不說話,就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話,再說她也從來沒有覺得戰英傑這個軍中老狐狸會輕易相信一個人。
沈珞漓面不改色,躬身又行了一禮,擡起頭時,態度沒有半分的怯懦,緩緩語氣平穩了的說道:“戰大將軍,這件事兒的利弊還請聽沈某細細道來,然後大將軍在判斷沈某說的是對是錯,如何?”
戰英傑睨着眼睛兇狠的看了沈珞漓一眼,看了半天,這才輕微點了點頭,他現在心亂如麻,造反的事兒如果沒有下定決心,他是不會和旗下的謀士多說。
唯一一個可以信任的謀士卻和他說此行不可,讓他久久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
“戰大將軍,先不說這個前方戰事危急的消息是誰截獲的,他的目的都是想要陷害您!”
沈珞漓見戰英傑沒有打斷她的話,便繼續分析道:“延誤戰機,只是小事兒,如果此戰獲勝,功過相抵,大將軍您根本不會有什麼事兒。”
“但是一旦動了那個不該動的心思,戰大將軍,您知道他手上到底有多少兵權。”沈珞漓說到他的時候,向北方一拱手,示意是傅凌天。
“您又確定三王爺真是和您站在一條線兒上的,不是和他設計來陷害您?打算奪您的權?滅您的門?”
戰英傑聽到這兒,心思微動,餘光掃了沈珞漓一眼,但是仍舊沒有開口。
沈珞漓繼續勸道:“將軍就是退一萬步說,他真的動了東您的心思,只要您手上沒有把柄,他又能耐您如何,您又何必在這個時候,給他製造把柄?”
戰英傑身體微微一顫,他猛地轉頭看向沈珞漓,確實如果傅凌天想要用這個事兒置他於死地,是不可能的。
現在一想,當初傅凱風派來的信使藉着自己的怒火,誇大其詞,傅凱風的動機確實值得懷疑,弄不好自己就成了傅凱風和傅凌天兩人爭鬥的犧牲品!
“將軍就算您真的動了那個心思,也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時機,名不正言不順,又有多少人能站在您的背後支持您,不能任憑一時的怒火,讓自己晚節不保。”
沈珞漓見戰英傑動容了,裝作掏心掏肺的樣子和他更進一步分析利弊,這句話可算是直接捅破了兩人之間隔着的那層窗戶紙了。
戰英傑聽後轉了轉眼珠,眼裡全是算計,沈珞漓說的這個時機其實也是他一直考慮的問題,突然他眼前一亮,想到一石二鳥之計。
他猛地開口哼了哼:“你個黃口小兒,本將軍何時有這種想法,你要是再胡說,小心本將軍把你脫出去!”
“前方根本就沒有軍報,僅僅憑你一人之詞,就貿然出兵,如果你是敵方的奸細,讓我軍中了埋伏,本將軍豈不真是晚節不保了!”
沈珞漓一聽戰英傑對出兵的事兒閉口不談,心裡一沉,這個老狐狸恐怕是明白了利弊,不打算反了,但是她沒想到他心思居然轉的這麼快!
戰英傑雖然不打算反了,可他也不打算現在出兵。戰英傑和自己父親因爲權力上的事兒,頗有過節,他恐怕已經打算藉着這次戰事除去他的父親。
他只要再在這兒拖下去一天,她父親恐怕就性命不保,到時他在出兵救場,就算過後傅凌天追究,仁和已經失去了沈振威,不可能再失去一名虎將。
傅凌天肯定不會在這個時機也不敢貿然動戰英傑,到時僅僅只是削官爵,走個形式。
沈珞漓越想越覺得心亂,果真是她小看了戰英傑,她心一橫,愣是讓自己看起來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