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尋眨了眨眼睛,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不夠用。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猛的掀開了蓋在身上的錦被。還好還好,兩個人都衣着都還算整齊,不像是發生了什麼事的樣子。但是,但是……她的目光定格在了牀上的一抹殷紅上,久久無法移開。
這抹刺目的紅,看起來可不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啊!
“醒了?”男子略帶暗啞的聲音傳來,嚇得鳳七尋脊背一僵。
許是沒聽到鳳七尋的回答,赫連灃只好坐起身來,雙手扳過她的肩膀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放心的道:“看來已經沒事了!”
沒事?怎麼可能沒事?她昨晚不惜給自己一刀,也要保住的名節就這麼沒了,怎麼會沒事?雖然她真的沒有那麼在乎……好吧,她就是很在乎,她不想稀裡糊塗就把自己交出去,而且對方還是赫連家的男人!
似乎察覺到鳳七尋的表情有些不對,赫連灃看向剛纔她目光膠着過的地方,一眼就瞧見了那抹豔麗的紅色。他低聲輕笑了一下,狹長的眸子裡難得噙了笑意。
“你莫不是以爲,那是你的處子之血?”
“難道不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鳳七尋忙垂下頭,一臉的尷尬之色。
赫連灃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赫連灃怎麼說都是堂堂的岐王爺,大凜朝戰無不勝的將軍,怎麼會做那種趁人之危的事情?”
“可是帛淵說合歡散的毒只能,只能……”她舔了舔嘴脣,終究沒有說出剩下的話。
赫連灃瞧着女子一臉的窘迫,不忍心再繼續逗弄她了,便起身下了牀,語氣平靜的說:“他有他的毒,我自然也有我的解毒之法。你大可放心,你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牀上的血不過是我……的丫環替你重新包紮傷口的時候,不小心弄上去的。”
他解釋完,便從屏風上取過外衫穿上,然後大步向門口走去,雙手打開了房門。
隨身的閔良早就候在門外了,瞧見房門被打開,立刻恭敬的拱手問候:“爺!”
赫連灃用眼角的餘光輕瞟了坐在牀上,若有所思的鳳七尋一眼,語氣平淡卻不容拒絕:“你腿上的傷還沒有痊癒,就暫時在這裡休息吧!等傷好了以後,我自會把你完好無缺的送回雍王府!”
“哎……”鳳七尋還想詢問些什麼,無奈房門已經被關上了。
房門剛一關上,赫連灃就身體一晃,差點就要摔倒。
“爺!”閔良神情緊張的低呼了一聲,急忙扶住了赫連灃的手臂,疾聲問道:“您沒事吧?”
赫連灃擺擺手,“無妨。”說罷便扶着牆壁,緩步向前方走去。
“爺…”閔良無奈的喚了一聲,疾步跟上了走遠的赫連灃。
其實不用赫連灃說,明眼人誰不知道王爺昨晚在七尋姑娘房裡待了一晚上,就是爲了用內力一點一點幫她把體內的合歡散逼出來。明明要了她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王爺非要耗費大半的內力,又是逼毒又是療傷的,每一樣都親力親爲。
他家王爺以前也不是那麼個人吶!
閔良搖了搖頭,直呼:“搞不懂!搞不懂!”
走在前面的赫連灃突然停下了腳步,把兀自跟着的閔良嚇了一跳,“爺,還有事?”
“找個手腳麻利的丫頭過去伺候七尋姑娘。”
“是,屬下領命!”
赫連灃離開後,鳳七尋又躺回牀上小憩了片刻,但是因爲心裡有太多的疑惑堆積在一塊兒,所以她睡的並不那麼安心。
她真是千想萬想,都沒想過來救她的人會是赫連灃。
赫連灃怎麼會知道她被劫持的事情?他又是怎麼找到她的?還有……他爲什麼要救她?還出動數千人的兵力?
難道是因爲自己當初的告誡?鳳七尋搖了搖頭,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敲門聲響起,不大卻剛好足夠鳳七尋聽見,接着便是女子柔和的聲音傳來,“七尋姑娘可醒了?”
鳳七尋坐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衫後,說:“嗯,進來吧!”
房門被推開,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子端着盛放着布巾的銅盆走了進來。她把銅盆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對着鳳七尋施禮問候道:“奴婢素以,是爺派來伺候姑娘的,姑娘有什麼事都可以吩咐奴婢!姑娘,您先洗漱吧!”
鳳七尋點了點頭,起身下了牀,向盛滿水的銅盆走去。素以則走到牀邊,細心的收拾着衣服和被褥。
鳳七尋忽然想起了什麼,回身想要阻止素以,卻已經來不及了。因爲素以已經疊好了被子,而牀褥上的那一抹深紅在透射進來的陽光照耀下尤爲醒目。
“……那不是…我……他……”鳳七尋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釋,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
素以臉色微紅的一笑,“姑娘不必擔心,主人家的事情做奴婢的不會多說。”說完,她就把沾染了鮮血的牀單收了起來。
鳳七尋在心裡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心想這次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徹夜留宿再加上染血的牀單,任誰看都是一夜春宵的結果。
一連幾天,鳳七尋都再沒見到赫連灃。他整日的待在房間裡,門外守着初見時趕車的車伕。後來才知道那是他的副將,亦是他的親信之人,似乎是叫閔良。
鳳七尋還知道,她如今所在的地方不是岐王的邕南封地,而這裡也不是岐王府,而是赫連灃距離離都百里之外的郴城的別莊。
乍一聽時,她還以爲赫連灃賊心不死,又想爭奪地位。仔細一想才明白,或許是因爲太后壽辰日進,而他不過同各地的藩王一樣,趕回離都爲皇太后賀壽。
豔陽高照的時候,鳳七尋歇在涼亭之中,有些百無聊賴的瞅着環繞的假山石徑,突然有些懷念雍王府四面環水的湖心亭了,還有成簇盛放的荷花。
她輕撫着腿上的傷口,咬牙切齒的想:帛淵那個卑鄙無恥的混蛋,害她差點廢了自己一條腿,總有一天,她會把這筆賬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不過想歸想,她對鬼愁淵着實知道的太少。或者說,除了這麼一個聲名狼籍的名字,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這個名字是不是真的,她都不確定。
果然,知己而不知彼的感覺——很不好!
“在想什麼?”
男子平靜如幽湖的聲音倏然傳來。鳳七尋驀地擡頭,看向青石小徑的盡頭,一身墨黑錦袍的男子緩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