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大雨,只看到御書房內透出的昏黃燈光。門外似乎時而有人影浮動,來來去去,卻都看不真切。
溫蘇心跪了一刻鐘以後就開始後悔了,這衣裳被水浸溼了後,布料都粘在身上,像無數的水草緊緊勒緊,讓人有要窒息的感覺,特別難受!
wωw◆Tтkan◆c o
雨水衝過地面,沖刷過來,不斷流過她身邊,一看就覺得不乾淨,她是有潔癖的啊!
尤其是春天的夜晚還是很涼的,這還下着瓢潑大雨,她全身溼透,冷得她瑟瑟發抖。豆大的雨滴啪啪打在她臉上,又涼又疼!
她還不能動,就按規矩那麼直挺挺地跪着,膝蓋又開始發痛。
溫蘇心從前是相府千金,待遇跟皇帝老兒的金枝玉葉也沒差多少。後來到了瑞孫府,那也是被瑞孫夫人和瑞孫懷靖捧在掌心寵的。所以啊,在進宮前真沒受過什麼苦。這一進宮,就一直在不斷被折騰,大抵她的八字跟皇宮真是不合啊!
好吧,其實就是公冶燁胤還不夠相信她,所以她就是想要弄點苦肉計,但是!真沒想到會苦肉成這樣!
好吧,春天本就是多雨的季節,她早該想到的。
現在她難受得很,哭也沒力氣了吧~
而在跪了一個時辰後,溫蘇心真的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執着宮燈匆匆忙忙向這邊行走過來。暖融融的燈光在夜雨中發出黃色的光亮,慢慢向着她bi近而來。越來越近,燈光也越來越亮。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溫蘇心趕忙再挺挺地跪直了身子。
卻見一個內侍在前頭,一手打着傘,一手提着宮燈。後邊一點的另一個內侍撐傘,那內侍自己就完全在淋雨,雖然離廊下不遠,但他人早就渾身溼透了,因爲傘都遮在另一個人頭上了。
那另一人的高度,還不到內侍的肩頭,但即便如此依舊氣勢迫人,永遠有壓人一頭高傲,自然是公冶燁胤了。
他走到溫蘇心面前的時候
,一把奪過內侍的傘遮在溫蘇心頭上。公冶燁胤屈膝蹲了下來,同溫蘇心平視。
如此一來,公冶燁胤就遮住了自己的頭,雨水嘩啦啦落在他背上,浸溼了衣裳。嚇得另一個內侍急忙忙將傘移過來,遮住了他和宮燈。
兩內侍就謙恭地欠身,站在那淋雨了。
這傘一遮,兩個人窩在一把傘下大眼瞪小眼了。
公冶燁胤看到溫蘇心一身青色衣裳溼透後都變墨綠色了,還有水滴不斷從她濃長的睫毛往下掉,雨水順着她的臉頰滴落在本就溼透的衣裳上。
少女一張臉被雨水浸泡得慘白慘白的,連本來紅潤的嘴脣都是蒼白色的,整個人都在哆嗦。像一朵鮮豔的紅牡丹,被風雨無情吹打,柔弱堪憐。
但,便是如此,她眉目間有一股傲氣,眼睛彎起在笑,別有一番美豔不可方物的豔色。彷彿因着她這一笑,這昏天暗地的雨夜,突然就光芒萬丈。
公冶燁胤一邊擡手拿自己袖子給她擦臉,一邊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沒做什麼啊!”溫蘇心笑靨如花,反而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那溼透的睫毛如雨後叢林氤氳着霧氣,“那皇上要罰我,我也沒辦法啊!我不能抗旨不尊吧?”
“無緣無故你去惹皇爺爺生氣幹嘛?我走的時候,你們不都還好好的嗎?”公冶燁胤沒好氣地吼道,他濃眉緊擰,“要不是我找人打聽你爲什麼還沒回來,你跪死了我都不知道!”
溫蘇心搖了搖頭,隨着她搖頭,下顎的水珠也吧嗒吧嗒落得更快了,“我沒事,殿下您趕緊回去吧!下這麼大的雨,您怎麼還出來呢?”
“都成這樣了還沒事?我這就去求求皇爺爺!”說着公冶燁胤就要起身走了。
溫蘇心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把他又扯了回來,急聲道:“別!您要是去了,皇上會更生氣的,可別爲了我皇上又罰跪您,這都要沒玩沒了了!”
公冶燁胤看溫蘇心
的目光幽深而灼耀,語聲有些複雜,似是無奈,似是憐惜,“你……”
“您別去!您要是去了皇上會更生氣的!”溫蘇心急道,一個勁地勸着公冶燁胤,“只要您好好的,皇上不會要我性命的,所以,真沒事!您要是去了再出點什麼事,您讓皇后娘娘、讓我可怎麼辦啊!?”
公冶燁胤擡手無力地撫了撫額,猛然放下手,開口倏然拔高了語調,“所以你就這麼愚蠢地做這種事??你一個姑娘家你逞強什麼啊?”
溫蘇心委屈地嘟了嘟嘴,微微垂首,兩排濃睫輕輕下垂,落下淡淡影子,呢喃般自言自語道:“我沒逞強啊……我只是一時氣不過就說了……那我不還是心疼您嘛……”
“你!”公冶燁胤又氣又急,狠狠拂了一下袖子,但眸光裡卻現出複雜的神色,有什麼慢慢在涌動。須臾,他才一聲嘆息,“先不說這個,還是我去求皇爺爺讓皇爺爺先赦免你吧。”
溫蘇心央求地看着他,哀哀地扯着他的袖子,可憐巴巴地道:“殿下!求您了!真的別去,我心裡有分寸的,就這一次,您別管,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的!”
公冶燁胤卻只淡淡地看着她,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的。
這都跪了這麼久了,還下着大雨,能沒事嗎?
看公冶燁胤一臉倔氣,溫蘇心繼續道:“這件事,等回去了我再跟您解釋,但真的、真的您一定不要cha手,否則會讓事情變得很麻煩的!您只要知道一點,您越不管我,皇上纔會越快原諒我,您要是表現出在意一個女官,皇上會更生氣的!”
堂堂一個皇太孫,是不能對任何人有太多的在意的,嘉寧帝不允許他的繼承人是一個這樣的人。這一點,溫蘇心清楚,公冶燁胤,現在也忽然清楚了。
公冶燁胤聽了這句話,目光抖了一下,然後眼眸下垂,目光就落在她扯着他袖子的手,那纖細見骨的手緊緊拽着他的衣袖,給人一種透明般羸弱的感覺,“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