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蘇心勉力維持着微笑,隻手卻握得更加緊了。
公冶翊哲目光逡巡了下,最後落在溫蘇心的手上,“你這是見到慕淇君了?他同你說了什麼?”
溫蘇心一驚,眉眼擡了擡,警覺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這宮裡你能見到的人寥寥無幾,太皇太后幾乎不出玉衡宮,除了皇上,你還能見到的人也就能進宮覲見的那幾個人了,”公冶翊哲漫不經心地挑笑,“而這世上能讓你心緒不寧的人,真的少之又少了,你說還能有誰呢?”
“王爺果真料事如神,”溫蘇心邁步走了兩步,從公冶翊哲身邊走了過去,停在窗前,望着窗外灼耀的牡丹花,“那麼,王爺大白天光明正大不顧他人眼光來找我,又是爲了什麼呢?”
公冶翊哲輕嘆一聲,帶了幾許悵然,“沒有事,便不能找你了嗎?”
那一聲恰到好處的輕嘆,像極了情深意濃之人的悵然若失,仿若一腔欲說還休的情意壓抑在心底,叫人聽了都覺得自己殘忍。
溫蘇心聽了卻發出聲音地笑了,她微微偏頭看他,女子清瑩波光流轉,“那要問王爺,如果沒有事,是不是會想得到我了。”
“你覺得呢?”公冶翊哲亦是不動聲色笑問。
對有些人來說,愛一個人或者不愛一個人,似乎可以控制自如。就如公冶翊哲,似乎是對溫蘇心有情的,似乎又似無情的。
公冶翊哲墨黑的眼眸流光閃爍,含笑的樣子亦是情意綿綿的模樣,“蘇心,說到底這要看你怎麼看。若是你覺得本王對你有意,那麼無論本王爲何而來,皆是因爲想你。若是你覺得本王對你無意,那麼,即使本王說是想你,你心裡亦是不信的。”
“王爺所言甚是。”溫蘇心點頭,手慢慢收回袖子裡,指尖輕輕摩挲着玉佩牡丹花的紋路,“喜歡與不喜歡,王爺最清楚,信與不信,我自己知道。”
“確然如此,所以本王怎麼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想。只是,”公冶翊
哲打開扇子再合上,合上再打開,如此反覆,“本王有一句忠告,不知道皇后娘娘願不願意一聽?”
溫蘇心目光凝視在他側臉上,靜待下文。
公冶翊哲也擡頭看她,笑道:“不要相信慕淇君,他不值得你信任。”
溫蘇心擡眸直直盯着公冶翊哲,心裡浮上來的第一個想法是,公冶翊哲究竟知道還是不知道慕淇君和她的婚約?
只是今日不知道吹得什麼風,慕淇君來警告她不要相信公冶翊哲,公冶翊哲來警告她不要相信慕淇君,這兩人倒是很有默契。
“王爺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公冶翊哲握着扇子的手輕輕負到身後,“如今說什麼都還言之尚早,但不管如何,溫徽寒也好,慕淇君也好,都不值得你信任。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是本王,至少,本王從未騙你。”
溫蘇心笑而不語。
兩人一起沉默了下,良久後,公冶翊哲才又開口,說的卻已經是別的事了,“近日,大抵皇上就想要削弱諸王兵權了,你若是想要掌權,這大概會是一個好機會。”
說完公冶翊哲擡步便走了,步態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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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溫蘇心喚住他,待得他回頭,她才遲疑地問道:“王爺來找我,就是爲了說這個嗎?”
“不是,”公冶翊哲笑意暈染開,像清晨東昇的旭日染紅天際的白雲一般,“不過現在,本王能說的也只有這個。有些事,只有時間能說明一切。”
他不說,她便也不再問,兩人便頜首別過。
只是公冶翊哲走後,溫蘇心一個人靜立許久。公冶翊哲的話似乎別有深意,但溫蘇心聽不懂。只是若是問公冶翊哲和慕淇君兩個人,溫蘇心更相信誰的話,那是慕淇君。
因爲慕淇君是君子,因爲慕淇君跟溫蘇心之間的交往無關利益,因爲慕淇君是那種讓熱一眼看見就覺得可以相信的男人。
而公冶翊哲,公冶翊哲是一個危險的男人。
雖然如此
,當夜,溫蘇心便親自送了宵夜去御書房。人家特地來送這樣一個消息,她沒有理由辜負了。
御書房裡,燈火通明,程公公正侍奉在一邊。
御案後,公冶燁胤正在看奏疏。少年眉目低垂,俊朗得咄咄bi人,總是帶着尖銳般的鋒芒。只是即便此刻他只是淡淡的神色,還是掩不住骨子裡的三分狷狂七分高貴。
溫蘇心輕輕放下蓮子羹,便要退出去了。
只是公冶燁胤卻擡起頭看向她,看到是她,笑了,“既然來了,就陪朕說說話吧。”
“好。”溫蘇心笑着答了一句,便又步回兩步,“皇上不嫌我吵就好。”
“哪裡便是朕嫌你吵了?從來都是你恪守着本分,從不願意多留一刻。”公冶燁胤擱下手裡的奏疏,他炯炯有神的眼眸視線落在她身上,“叫朕素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皇上自己忙,倒是賴我了!”溫蘇心笑道,只是她擡眸看了下公冶燁胤,見他雖然帶笑,眉目卻微微擰着,便試探地問道:“陛下,有心事?”
公冶燁胤手指輕輕擊打着壓在手下的奏疏,“諸王兵權過大,這個局面越是持續下去,對朕越是不利。所以,削弱他們的權利勢在必行,但此舉不易。”
皇帝年少,初登爲帝,而諸王個個都德高望重且根深蒂固,人心所向總是輕易容易倒向諸王的。對少帝來說,這真是如鯁在喉啊。
若是思懿太子登位,大抵諸王也不敢起別的心思。但公冶燁胤不一樣,對諸王來說,這只是個孩子,心有不甘,必定是每個人都想要爭一爭的。
“先帝相信皇上,我也相信皇上,我們所有人都相信皇上。”溫蘇心微笑着道。
公冶燁胤落拓地笑了聲,帶了思忖的眸裡若凝了清冷的月光,“相信嗎?這情況皇爺爺不是不明白,只不過皇爺爺不過是下不了手而已,把這些人留給朕處置……”
他最後尾音低得近乎沒有,有些話終究是不合宜明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