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銀鉤高掛,青雲薄薄掠過它的周圍,靜靜的風中再次傳來她淡淡的話音:“我被髮配到西山後,靠他一人在京都堅持,支撐焚凰,傳遞訊息。我們派阿寶入宮,隨時監視,如果巫心玉一有身孕,阿寶會馬上除掉,其實……我真的不想害心玉皇妹,因爲我和她……是僅剩的,皇族直系血脈了,但是……我沒得選擇。”她沉重地垂下臉,輕輕嘆息,“若我和你一樣,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就好了……”
我靜靜看她一會兒,收回目光:“我明白。”因爲,我也想過若她一意孤行要殺飛雲他們,我也會毫不猶豫除掉她,“答應我,永遠不要好奇孤煌泗海的容貌,永遠不要摘掉他的面具,然後,砍了他。”
巫溪雪緩緩轉身,看向我身後車廂時已是目露憤恨:“你放心,我會毫不猶豫地砍了他!”
我默默垂眸藏起自己那深深的痛,點點頭。
靜靜的夜風拂過篝火,火焰顫動跳躍,讓她的容顏也變得明暗不明。
“其實……”她慢慢地再次說了起來,“我覺得現在也不再需要內應了,我們加起來有百萬大軍,不怕孤煌少司不降。”
“是防他變,態。”我淡淡說,她不解地看我:“變……態?”
“恩。他變,態起來會屠城,拉所有人給他陪葬。”我看向巫溪雪,她精緻的容顏在我淡淡的話音中吃驚不已。
內應之事應是月傾城告訴她的,所有佈局早在數月前已經定下,讓子律做內應一是可以與大軍裡應外合,二是防止孤煌少司暴走,屠殺城中皇親貴族與居於北城的忠良。
“哼……”輕笑從車廂內而來。立時吸引了巫溪雪的目光,她冷冷凝視着那裡,戎甲在火光中閃爍出隱隱的殺氣。
“玉狐~~你可真是瞭解我哥哥,百萬大軍又如何?還能阻止我哥哥屠城嘛?哈哈哈——”
“你這個魔鬼!”巫溪雪狠狠盯視那緊閉的車廂門,咬脣。
“滾!我不想有別的女人在我馬車邊!”泗海陰狠冷語,如那地獄魔君,冷酷無情。
巫溪雪憤恨地咬牙。冷笑:“哼。死到臨頭還得意?”
我看向她:“你走吧,我跟他只能打個平手,而且如果打起來。會傷及無辜,不要刺激他。”
巫溪雪忍了忍眸中的憤怒,疑惑看我:“你們是不是把他說地太神了?他始終是*凡胎,還能打不死嗎?”
巫溪雪在火光之中略帶一分得意。連連的勝仗,讓她並不把孤煌泗海一個人放在眼中。這是人之常情。因爲她從未見過孤煌泗海,就如當初未曾見過我的孤煌少司,也未把我當回事。
“那要能打到他。”我沉沉地開了口。巫溪雪狐疑地朝我看來,神情依然懷疑。似是要親眼看見。與泗海一戰,方肯罷休。
“公主!”忽的,月傾城急急找來。看見巫溪雪在我馬車邊,立時神色發緊匆匆跑來一把拉起巫溪雪的手臂。巫溪雪莫名看他:“傾城,你幹什麼?我還有很多話想跟玉狐說。”
“等贏了你有的時間跟她說!”月傾城情急地繼續拉巫溪雪,“不要靠近這個馬車!”
巫溪雪笑了:“傾城,你真的太害怕孤煌泗海了,你應該勇敢地面對他,纔不會讓他成爲你一生的陰影!”
“你根本不明白!”月傾城變得有些失控,他在巫溪雪擔心的目光中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還是請公主早些回營歇息,明日一鼓作氣拿下妖男纔是!”
巫溪雪脣角微微揚起,看看月傾城,再扭臉看看我,我淡淡看她,她笑了笑,點點頭,雙手負於身後:“好,就聽你的。”
月傾城終於稍許露出安心之色,拉起了巫溪雪,巫溪雪走在他的身旁,一直看他,月傾城察覺迷惑看她:“怎麼了?”
她又看了他一會兒,落眸而笑:“沒什麼,只是……在想我的傾城是不是知道一些玉狐的秘密?”
立時,月傾城的眸光在火光中顫了顫,側開臉:“我也是才知道她運的是那個人。”忽的,他憤然轉身看我,白淨的臉似是因爲憤怒而漲紅,“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他狠狠地質問我,他的目光看似憤怒,卻不知爲何隱藏了一絲掙扎,讓我不由想起知道我喜歡泗海後瑾崋那憤怒又糾結掙扎的目光。
巫溪雪靜靜站在一旁,看着,聽着。
我在月傾城憤怒的目光中淡淡地說了起來:“若是告訴你,你會找他報仇,我不能坐視不管,就又要來救你,你說,我煩不煩?”
月傾城一怔,巫溪雪在旁幽幽而笑,拉起了月傾城的手:“傾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個女人煩你,哈哈哈——”巫溪雪大笑起來,月傾城默默垂下臉轉身:“還是……玉!”他頓了頓,“玉狐姑娘你想地周到!傾城果然一直蠢笨愚鈍!”他憤懣說罷,拉起巫溪雪大步離去,忽的,巫溪雪轉頭深沉地看一眼我身後的車廂收回目光轉回了頭。
想讓女人不好奇,很難。我的心裡,已經開始隱隱地不安。
靜靜地,從一旁慢慢走出了瑾崋,我看向他,他側開臉,坐到我身邊:“你進去吧,外面冷。”
我心中一愣,他……讓我進去。他明明知道里面是泗海,但是,他卻……讓我進去。若是從前,他早扭頭離開,眼不見爲淨。
“你……真的讓我進去?”我在跳躍的火光中看着他開始煩躁的側臉。
“讓你進去就進去,你煩不煩?”他煩躁地橫白我一眼,“有我在別人就不會以爲你跟……那個魔頭有關係了!”
我感謝地看着他:“謝謝你,瑾崋。”
他越發煩躁地轉開身,不想看我。
我看他一眼,推門進入,泗海安靜地盤腿坐在馬車中,從車窗縫隙中透入的微光照出了他分外安靜的容顏。他緩緩擡臉看我,脣角只是微微揚起已經帶出一抹邪氣:“明天我們就是敵人了。”
“恩……不負哥哥不負我是嗎?”
他點點頭:“明日我們終於能好好戰一場,我很期待。”他純然而笑,豁然地讓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