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鳳椅高放,俯視羣臣,君臨天下!
而此刻,我這個女皇卻呆滯地看着滿潮堂的男人,時間在一陣陣,不間斷的咳嗽中一點一點流逝!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那羣老不死的東西,居然跟我玩這招!
沒錯,他們是把兒子送來了,但是!全是歪瓜裂棗!
左邊的那貨一直在咳嗽!從本女皇進來開始就在咳嗽!他確實也想控制住,但是,他控制不住!他咳地已經滿臉通紅,在他方圓兩米內,完全沒人!而他那張瘦地快要變成骷髏的臉一看就知道是肺癆!尼瑪左邊第一個除去樑秋瑛那些忠臣不來他也應該是大官之子,怎麼會肺癆!
而右邊那個應該是慕容家的,居然是個瞎子!我!勒!個!去!一雙眼睛刷白刷白的,明顯是個白內障!這麼年輕得白內障不是先天就是外傷等等的原因造成。這個時代白內障不叫白內障,叫天遮眼,是不祥的象徵。這樣的孩子多半會被家族驅逐。
而左邊第二個是個瘸子,右邊第二個毀了容,後面的不是麻子就是斜眼,或是長相平平外帶嚇得哆嗦。
終於,我看到一個可以入眼的,指向他:“你,出來,有沒有事啓奏?”
他倉倉皇皇地跨出一步:“臣。臣,臣,臣……”
“不要怕!好好說!”
“臣。臣,臣,臣……”他結巴地更厲害了。
“女皇陛下。”右邊瞎眼的倒是很鎮定,朝我一禮,“他天生就是個結巴。”其實慕容家的除了眼瞎,長得還是不錯的,跟慕容燕不相上下。但是他沒有慕容燕那副兇相,反而多了一分書生氣。
“噗嗤。”平日最鎮定的懷幽。居然都笑了!他可是從來不會失態的。可見今天這場鬧劇有多麼地喜感。
我睨向他,懷幽感覺到我的目光越發低垂臉龐,擡手微微掩脣,忍住笑意。
我深吸一口氣。閉眼,腦子嗡嗡作響,鬱悶死我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羣老東西也是在給我一個下馬威啊。
我需要平復一下,不然我怕我要殺人!
好,既然你們這麼調皮,本女皇就陪你們玩到底!
我睜開眼睛,朝堂上的歪瓜裂棗們其實也很緊張,除了左邊的肺癆和右邊的瞎子。肺癆是咳地沒工夫緊張。而瞎子自古因爲看不見所以格外鎮定。而這些人身上的衣服卻是嶄新如同新做。若是他們平日在家裡受寵,今日上朝何須新做衣衫?
家族大了,自然有人得寵。有人被冷落。常常有同爲一家之人,東院生猛海鮮,西院卻只有饅頭鹹菜的現象。一般大家族若是生出智障或是有殘缺的孩子還會覺得是一件及其丟臉的事情,或是丟棄,或是養在最偏僻的院中。
而眼前的這些,估計便是在家中最不得寵的了。
我擰眉往鳳椅上一靠。對站在一旁的懷幽招招手。
懷幽輕輕上前,彎腰附在我的脣前。我對他低語:“讓人把我從神廟帶回來的那幾只藥箱拿來。”
懷幽微露一絲驚訝,但並未多問,應聲匆匆離去。
我看一些人孱弱地站不住,揮揮手:“坐吧坐吧,來人,取墊子來。”
於是,門外候着的宮女匆匆取來軟席,墊子,一一放在那些人身後,他們一時也誠惶誠恐地不敢坐下。
左邊咳地最厲害的朝我一拜:“咳咳咳,謝謝女皇陛下,臣失禮了,咳咳咳……”他先坐下了,我看他也確實是堅持不住了,反正他已經那樣了,他也什麼都豁出去了。
右邊慕容家的瞎子也摸索着就地坐下,隨後,別人才紛紛坐下,紛紛低臉,不敢多看多言。
我掃視了一圈,懶懶地拿出美男冊,翻看:“蕭玉郎是你們誰的親戚?”
大家看向彼此,目露疑惑。由此更可證明這些人平日是沒有往來的,甚至,有些人可能極少出門。不像家中得寵的,自然會與別家公子小姐多有往來,這是一種政治的應酬和利益的聯繫。
就在這時,左邊第二個瘸子站了起來,他長得眉清目秀,若非有腿疾,並不比那天我在皇家書院看到的蕭齊差。他彬彬有禮地朝我一拜:“回稟女皇陛下,是臣的二堂兄。”
堂兄……看來這裡的人多半是旁系。
我點點頭:“那你叫什麼?”
“臣叫蕭玉明。”
我笑了:“你叫蕭玉明,我叫巫心玉,我們的名字裡都有一個玉字,我們有緣。”
他一愣。
我揮揮手:“你坐下吧。”
“是。”蕭玉明緩緩坐下,一手還扶着自己有殘疾的腿。
我再翻看美男冊:“秦思函的家屬是誰?”
“咳咳咳咳……咳咳咳……”左邊第一個未答先咳,我擰眉,他吃力地想起身,我立刻說:“不用起來了,免了免了。這裡有誰知道他的名字?”
“他叫連未央。”又是慕容家的瞎子開了口,“秦思涵是他的表親。”
左邊的連未央一邊咳一邊點頭,我看向瞎子,摸了摸下巴:“你叫什麼?”
“臣慕容飛雲。”他不卑不亢地躬身一禮。
我脣角揚揚笑看他:“你有點意思,看着瞎,心裡倒是雪亮雪亮的,你怎麼都認識?”
慕容飛雲眨了眨雪白的眼睛:“臣剛纔在朝鳳殿已經都問過了。因爲臣好奇到底有哪些人跟臣一樣倒黴。”
“哈哈哈——哈哈哈——”我大笑起來,“不愧是慕容家,有膽量。”
“臣因爲是個瞎子,所以很多事已經看淡,並無畏懼。”他依然說地不卑不亢,還帶着一絲苦笑。
受盡白眼之人,才能如此淡定從容。因爲,他已經在憤怒和失望之中洗練而出,看穿世間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看淡他人對他的冷嘲熱諷與害怕遠離。這一切化作了最堅硬的銅牆鐵壁,任何人也已經無法傷及他脆弱的內心。
他不是看淡,而是對周遭的一切,已經徹底失望。
沒想到慕容家族裡,還有着這樣一號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