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田秋秋應了我一聲,就獨自在水潭邊脫衣服,洗衣服,然後又舀水洗身子。
我靠在牆旁,心情苦悶,昨晚徹夜不眠,勞心傷神,精神困頓之極。一閉上眼睛,就想打瞌睡了。
然後也不知這盹兒,打了多久。田秋秋洗乾淨身子,出來時,一個人擰不了衣服,便過來輕輕叫喚我:“樂樂哥?樂樂哥?”
我在迷夢中聽到呼喚,猛一睜眼,看了一眼田秋秋,問道:“洗……洗好了?”
田秋秋點點頭,又向我一伸手:“樂樂哥,幫我擰一下衣服吧。”
“好。”我接過手,一整團揉在手裡,用力扭了幾下,扭完了水珠,再遞迴給她:“行了,穿吧。”
田秋秋輕輕彎腰,先穿內褲,然後又穿上文胸,穿好後擡頭一看,見我還站在原地,精神恍惚,眼神無焦,像個沒了魂的人一樣,道:“你……你不去洗一下嗎?”
“洗,洗……”我口中呢喃着,伸手揉了揉自己太陽穴,讓自己清醒一點,走去水潭邊,剝掉一身衣服,便跳進池子裡。
冰冷刺骨的潭水,冷得我渾身打個激靈,精神一下子倒是變得十分清明起來了。
岸邊,田秋秋撿起我的髒衣服,默默地幫我洗着。
這丫頭,昨天哭了半天,我以爲她的精神狀態,會比我更加糟糕呢。不料經過一夜休眠,現在從表面上看,似乎也沒什麼。
難道,對於即將來臨的死亡,她比我還要看得開麼?
我泡在水裡,一動也不想動,任由寒氣侵骨,把我凍得身體僵直。
身子下,又不知是什麼東西,突然撞了我一下,然後又迅速遊走了。
應該是魚吧。也有可以是蛇,但在我的感覺上,卻不太像蛇,因爲這東西是有鰭的,我被它的鰭掃了一下。
岸頭,田秋秋洗好了我的衣服,見我還在水裡泡着無動於衷,催促道:“樂樂哥,別洗那麼久,要凍壞的。快上來吧。”
我聞言,翻了個身子,用清水抹了一把臉,就游回岸去。
雖然沒有活望,雖知死期將至,但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吧。別真給在水裡浸死了。
我擰乾了那件褲衩來穿,然後便帶着田秋秋回了石室。
這時候,我倆心情沉重,都沒有了往時的聊興,各自坐在一旁,沉默不言。
田秋秋昨晚沒吃,隔了一頓飯,肚子也餓了,拿出那塊僅剩的烤肉,切成了兩份,把大的那份遞了給我,道:“分了吃了吧,就剩這些了,我們出不去,這當是我們的最後一餐吧。”
我搖搖頭:“我沒胃口,你自己吃。”
角落裡還有一隻生的地狼沒宰呢。但我這時卻實在沒心情。
人要沒了希望,就算擺一桌滿漢全席在眼前,都不想動嘴的。
相反,之前是懷有一絲離開的盼頭,即便那是又生又腥的地狼肉,我也能嚼的津津有味。
我頭疼欲裂,兩天沒睡眠,加上昨天一天的高強度勞動,再加上精神上的摧殘,我終於也有些挺不住了。
畢竟我也不是鐵打的,這幾天挨冷受餓,吃不好睡不飽之下,還得花力氣挖洞。我身體沒垮,那是仗着底子好,換一般人,早病歪了。
田秋秋見我不吃,又用布將那塊肉包了起來。小心地問我道:“樂樂哥,你現在,是不是心裡特別難受?”
我沒否認,點了點頭,道:“我昨晚睡不着,好睏,想睡一會兒,你自己先呆會兒吧。”
說着,便扯掉身上的溼衣服,鋪開兩張地狼皮,躺了下去。
田秋秋拿過那件乾的大褲子,過來給我蓋在身上。道:“那你睡吧,我先吃點東西,肚子實在受不了了。”
我閉上眼睛,忍着頭疼,努力想要入睡。可腦子裡的畫面,卻像個電影屏一樣,沒完沒了的播放,讓我根本睡不着。身體上的寒冷刺激,同時也鞭打着我的神經,讓我在痛苦中清醒着。
我一連翻了幾個身子,始終無法摒棄腦海裡的雜念,無法驅逐身體上的寒意。
吃過東西的田秋秋,見我翻來覆去的十分痛苦,也在我身邊躺了下來,道:“我陪你睡吧,樂樂哥,你一定是冷了,抱着我暖和點。”
“謝謝。”我伸臂將她擁入懷心,攫取她身體上的溫度。
她的溼衣服,也已經剝掉了,身上什麼都沒有穿,被我這麼一抱,完全沒有任何隔膜地與我貼緊起來。
前兩晚,她都是穿着那件大褲子的,這時卻被我蓋在身上了。
我捂了一捂她大腿上冰冷的肌膚,道:“冷嗎,要不你把褲子穿上?”
田秋秋卻沒答應:“不用了,你遮吧,我只是陪你取暖,我已經睡夠了,不想再睡,不怕冷的。”
我聽着,想了一想,把她推開,起了身,將那件大褲子從褲襠處一撕爲二,然後又把褲管從縫線處撕開。
田秋秋不解地看着我:“樂樂哥,你幹什麼?”
我扔了一半給她,道:“一人一半吧。”
田秋秋有點惋惜:“好好的一條褲子,幹嘛撕壞它呀。”
我道:“都這時候了,要它還有什麼用,撕開了當被子蓋吧。”
田秋秋一聽,臉色也不由得黯淡幾分,輕嘆一聲,也沒說什麼了。
我再次把田秋秋摟進懷裡,那兩塊布,則遮在了我們身體裸露的部位上。一件遮在我後背,一件遮在田秋秋大腿前端以及肚子的地方。這樣,我倆就基本沒有什麼皮膚露在空氣外面了。
抱着田秋秋,確實暖和了許多。身上的那股侵體冰寒,也減了不少。
田秋秋那暖烘烘的雙臀,壓在了我的小腹上,這讓我突然意識到,我倆太過親密了。親密到,連最後一層膜,也撕掉了,前兩晚,我倆相擁睡眠,都還隔着一條褲子呢。
然而可悲的是,即便現在這般親密,肌膚相親,都坦誠到這個地步了,我卻沒有像前兩晚那樣生起生理反應。
我不禁苦笑。
看來,面臨死亡,心灰意冷時,人真是什麼興致,都不會有的。
就連平時難以控制的,自然的生理反應,都沒了。